德国吕贝克,距离汉堡60公里,一座历史悠久,著名的旅游城市,这里除了风景优美,同时还保留了大量的中世纪古迹风貌。
1950年,玛丽安.巴赫迈尔出生于德国的下萨克森州,他的父母是饱经二战炮火蹂躏而幸存下来的人,父亲曾经在德国纳粹的党卫军中服役,糟糕的军旅生活让父亲嗜酒如命,脾气也相当暴躁。
平日里,他不是泡在酒吧,就是回家撒酒疯,可想而知这样的家庭环境,是何等的糟糕,玛丽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成长,但是随着她的慢慢长大,有想法,热情奔放,开朗的性格却与父母保守观念的传统价值观,经常发生冲突,再后来,他的父亲也抛妻弃子跑了,扔下了玛丽安和她的母亲。
可好景不长,母亲也再婚了,新来的继父相对于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对玛丽安冷言相向,而且有严重的家庭暴力。玛丽安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而母亲却把这一切的根源归咎于玛丽安的叛逆和不懂事。在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糟糕环境下成长,玛丽安成为了一个问题少年。
1966年。16岁的玛丽安初尝禁果并怀孕了,但此时作为学生的她根本无力抚养孩子,因此把生下不久的女儿送人了。2年之后,18岁的玛丽安竟然又怀孕了,这次她准备和男友一起抚养,可就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在一家舞厅被人侵犯了,男友知道后和她分了手,此时作为高中生的玛丽安觉得自己一个人,还是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故而又将孩子送人了。
高中毕业后,长相出众的玛丽安在吕贝克老城Tipasa酒吧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后来和酒吧经理在一起了。
1972年,22岁的玛丽安第三次怀孕,虽然这时的玛丽安经济条件还是不算宽裕,也没有成家。但是因为前面已经送走两个孩子的原因,心中一直内疚,所以她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生下并养大这个孩子。
11月14日,玛丽安的第三个女儿安娜.巴赫迈尔出生了,为了把所有的爱都给到女儿,她甚至做了绝育手术,除了安娜,她不想再要孩子了。
之后的日子里,玛丽安一直围着女儿安娜转,她确实很用心,安娜也被照顾得很好,可时间一长,作为单身母亲的她问题就出现了,因为要全身心照顾女儿,没有时间赚钱,本来生活就不富裕,眼看着就要无米下锅了,没有办法玛丽安只能带着小安娜一起去酒吧上班。
就这样,小安娜一天到晚待在嘈杂的酒吧中,好在她很听话很乖,酒吧的同事们对她也很好,可是虽然邻居同事们都很照顾小安娜,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酒吧是晚上营业白天休息,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对安娜的发育也很不利,而且环境嘈杂,鱼龙混杂,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坏人。作为母亲的玛丽安自然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此时的她已经是酒吧的合伙人之一,也不能放下酒吧的生意不管。因为无法全身心照顾女儿,她也在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靠谱的人来照顾下安娜,但她又舍不得将安娜送人,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安娜之死转眼到了1980年,这时候安娜7岁多,长得十分可爱,白天她可以和同龄们一起去上学了。5月4日这一天,安娜因为些许琐事,和玛丽安发生了一点小争执,小孩子嘛,难免有点小脾气。所以第二天,安娜出门后赌气没有去学校,而是准备去找她的小伙伴们玩耍,可她的同伴们都去上学了,她扑了个空,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这时的玛丽安,睡醒起来以后还以为安娜已经去上学了。
到了放学时间,眼见女儿一直没有回家,着急的她只好出门四处寻找,邻居,老师,同学,都说没有见到过安娜,因为安娜今天根本没有来上学。玛丽安慌了,她向警方报案,警局接到报案后派出多名警员四处搜索,可始终不见安娜的踪迹。
就在警方久寻无果之时,一名女子的主动报警,让事情有了眉目。
她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未婚夫出大事了,他杀了安娜
昨天我不在家,他在楼下遇到安娜,然后邀请安娜来家里玩猫,因为是邻居,彼此认识,所以作为孩子的安娜欣然前往,但进去后,她再也没有出来了。他后来主动告诉我,他用丝袜将安娜勒死后,将尸体放到一个纸箱里,埋在了附近的河边。
随后,警方跟随该女子来到她的家中找她的未婚夫,可是已经人去楼空,桌面上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亲爱的,我在附近的Zolln酒吧等你,想跟你好好聊聊,请务必前来。警方随即赶到酒吧,将男子带回警局问话。同时他们在附近的河边找到了小安娜的尸体,她的尸体被绳子绑起来,塞在一个盒子里。
经初步调查,该男子叫克劳斯.格拉博夫斯基,他是一名35岁的屠夫,性格古怪,就住在玛丽安的隔壁,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会对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重点在他是一位性罪犯,曾经犯过好几起案子,而受害对象都是年轻女孩。
早在1973年,28岁的克劳斯就对一名6岁的女孩下手了,只因女孩的大声尖叫引来了附近路人的主意,克劳斯一时心虚,女孩才逃过一劫。那次克劳斯被控谋杀未遂获得缓刑,所以他并没有进监狱。
按理说他应该引以为戒,改邪归正,可没想到刚老实了两年,他再次犯案,这次他被控性虐待两名女孩,被逮个正着。本以为这次他在劫难逃了,结果自己有精神病,作案时犯病为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治疗。虽说经过治疗克劳斯的病情有所好转,可他毕竟是个危险人物,贸然放出恐生事端,一直关着亦不是事。最终法庭思来想去,终得一计:化学阉割
何为化学阉割:其实就是通过注射雌性激素来降低男性的睾丸激素,从而降低男性的性欲望和冲动。当时在德国,人们普遍认为化学阉割可以解决像克劳斯这样的罪犯。
法院给了克劳斯两个选择,接受化学阉割,还其自由。不接受,则继续待在精神病院里。克劳斯毫不犹豫选择了化学阉割,所以他没有坐牢,从而再获自由。
刚开始的两年,克劳斯没有性冲动,老老实实的度过了两年,但是人的本性始终无法改变。按捺不住欲望的克劳斯咨询了一位泌尿科医生,了解到化学阉割是可逆的。于是他找到法院,说自己已经改邪归正,还结交了一位女友,准备组建家庭,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化学阉割对他的身体起了副作用,他希望接受激素治疗,实现逆转阉割。法院在没有经过详细调查的情况下,竟然同意了克劳斯的请求。
1980年3月,克劳斯找到一位泌尿科医生治疗,为避免治疗过程出现意外,他隐瞒性罪犯的事情,谎称自己因性裸露二被阉割,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医生被他欺骗后,决心帮助他,经过多次治疗,4月25日,克劳斯的身体完全恢复,激素也回到了阉割之前的水平。这样也意味着:那个危险的克劳斯又回来了。
果然10天以后,他就将魔爪伸向了可爱的小安娜。
5月5日这一天,没有去上学的安娜没有找到同学,只能自己在街上玩,这一幕刚好被克劳斯看见,他将安娜子骗到家,然后对其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虐待,最后残忍地将其杀害。
对于失去女儿的玛丽安来说,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连去看一眼女儿的勇气都没有。她深陷自责当中,她曾经发誓要好好照顾她,结果却发生这样的悲剧。玛丽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后悔和女儿吵架,后悔去酒吧上班,后悔没有亲自把女儿送到学校.........可再多的后悔也无济于事,冷静下来的玛丽安明白,现在能为女儿做的,就是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痛苦地等待了10个月之后,针对克劳斯的审判终于开始了
在面对法院的询问时,克劳斯说:
我本来并不想对安娜怎么样的,可安娜居然勒索我,说如果不给她5便士,她就会去告状:说我摸她。我是有前科的人,我不想再回到监狱,在争吵时,我不小心一时失手将安娜给勒死了。对于克劳斯的言论,法官当然不信,克劳斯是个惯犯,且一个7岁的孩子会这样勒索人?
1981年3月,案件审判在吕贝克地区法院展开
克劳斯并没有否认安娜是死于他手,甚至还讲述了整个过程,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询问很有经验。实际上他确实是轻车熟路,还记得克劳斯之前犯的两个案子吗?虽然都有证据表明是他干的,但是他都凭借精神问题,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
所以大家都在担心,历史会不会重演,他会不会再次逃脱法律的制裁。
法庭上,克劳斯的辩护律师声称,克劳斯的这种行为是多年前自愿阉割后导致的荷尔蒙失衡,是手术的副作用,律师想借此来开脱罪责。
这番言论引起了巨大的讨论,人们开始质疑,德国通过化学阉割来处置罪犯的行为是否合理。那时候的德国,很多罪犯为了获得自由,都会选择化学阉割,可事后一般都没有专业的机构或者人员去对其进行监督。如果他们在私底下找到医生,或者偷偷买到激素药物,实现逆转阉割,并不是什么难事,比如克劳斯。
基于以上原因,玛丽安将给克劳斯治疗的医生也一并告了,不过事后医生并没有受到处罚。
庭审第二天,当警方公布安娜被发现时的场景,人们才认识到克劳斯的丧心病狂。
3月6日庭审第三天,玛丽安一大早就来到法院门口等着开庭,在法庭中,当克劳斯刚被带进被告席坐下时,玛丽安就进去了。之间、见她身着黑色大衣,径直走向被告席,在距离克劳斯约3米距离时,她利索地从钱包里掏出一把点22口径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克劳斯连开8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现场工作人员都来不及阻止(当然,事后也有情况表明,可能现场的工作人员,包括法警们,其实有意无意在表演,以至于玛丽安清空弹夹,他们才淡定地姗姗来迟)
8枪过后,玛丽安将手枪扔到一边,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她说:我本想朝着他的脸开枪的,很可惜,最终只能在他背后开枪。
此时,法庭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说话之人,正是安娜的父亲,玛利亚的前男友。
而克劳斯呢?他8枪有7枪直接被命中,医生检查之后宣布当场死亡。这个变故,惊呆了现场的所有人。
这件事在德国引起了巨大轰动,玛丽安登上了各大新闻和报纸的头版头条,一夜之间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玛丽安这个名字,她也被人们称为:复仇母亲。
随着新闻报道和舆论的发酵,她的故事也被传到了世界各地,玛丽安为女报仇的行为,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和支持,尤其是很多有孩子的父母。他们说:如果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一心想为爱女报仇,并没有什么错,所以她没有罪。
大家纷纷寄来鲜花和信件赞扬和鼓励玛丽安,甚至还为她捐款了10万马克。
当然咯,有支持肯定也有反对,一部分人则认为,玛丽安是个冷血杀手,她无视法律。
尽管玛利亚的支持者众多,舆论也是一边倒地支持她,但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就是:虽然克劳斯罪大恶极,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毕竟对他的审判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被定罪,也就是说,他在被射击时,在法律上还是个无辜的人。即使定罪了,他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向这样倒在被告席上。如果每个人都随便拿枪惩治罪犯,那国家不就乱套了吗?所以玛丽安的行为,是公然对抗法律,后果相当严重。
法院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支持玛丽安的声音占据主流,大她的罪责也不能被轻饶,不能被赦免,否则口子一开,国家将无任何秩序可言。
1983年3月2日,针对玛丽安的审判开始,由于该案件在德国人尽皆知,且该案性质极为特殊,也就注定了案件的审理过程不会简单。
前来支持玛丽安和观看庭审的人不计其数,以至于法院不得不更换了一个可以容纳200人的大厅来审理。
多数人都是支持玛丽安的,他们希望法庭能赦免她,甚至有人写威胁信给法院,信中说如果玛丽安被判有罪,那么法官和检察官都将会有生命之忧。
警方调查了玛丽安,发现她在安娜遇害后就购买了手枪,并且经常在她工作的酒吧地窖内练习射击。在她射杀克劳斯以后,她的前男友说: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这些似乎都在说明玛丽安是有预谋的犯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就大啦,蓄意谋杀,足以判处终生监禁了。
检方也强调,如果没有经过练习,玛丽安不可能那么快速,和熟练地出枪,且精准命中。
玛丽安在法庭上辩解:
我买手枪只是为了自卫而已,因为害怕再遇到像克劳斯这样的罪犯,并不是为了杀克劳斯才买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练习过枪法。另外自从我女儿遇害后,我精神就出了问题,常常因思念女儿而精神恍惚。当克劳斯在法庭上谎称我女儿勒索他5便士时,我彻底被激怒了,所以才不自觉地做出了激烈的行为,当时我出现了幻觉,感觉是在梦中杀了克劳斯。实际上
玛丽安在被羁押候审期间,曾5次试图自我了结,医生和心理学家都认为其心理受到了重大创伤。
在经历长达25天的漫长审判后,终于等到了宣判的时刻。
法官认为,虽然玛丽安犯了罪,但不会对社会构成威胁,相反她的精神和心理因为女儿被害,造成了很大的创伤,是在极度刺激之下不自觉的开了枪。所以蓄意谋杀罪名不成立,但还是因为犯有过失杀人罪和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6年监禁。
事后有关审判的结果,德国民众和媒体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有人觉得判轻了,有人觉得判重了,为此媒体还特意做了一番民意调查,数据如下:
有20%的人没有发表看法。
事后,玛丽安将自己的故事以25万马克的价格卖给了德国的一家杂志社,她用这笔钱支付了诉讼费用。
1985年6月,在服刑了3年之后,玛丽安获得假释提前出狱。出狱之后她很快和一位老师结了婚,并搬到了尼日利亚居住,不过好景不长,1990年,两人离了婚。离婚后的玛丽安想追求平静,又搬到了西西里岛,后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为了更好治疗病情,玛丽安决定回到德国,可能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她聘请了记者记录她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值得一提的是,1995年,在一档脱口秀的节目中,玛丽安亲口承认,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的枪。因为她听说克劳斯要在审判第三天发布有关“安娜勒索他5便士”的谣言,她不想女儿去世后还要被人污蔑,为了阻止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当时检方的分析是正确的。不过事到如今,谁又会去追究和在乎这个所谓的真相呢?
1996年9月17日,玛丽安因胰腺癌恶化,在吕贝克的一家医院病逝,年仅46岁,和她的女儿安娜埋葬在一起。
这起案件,已经过去了40多年,但直到今天,仍然被认为是自1945年以来德国最引人注目的案件,同时也是司法领域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案件之一。
这就是今天的故事,我是建梁,谢谢大家的观看,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