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婚那日,我死在了我最爱的人手里。
他杀了我父亲和兄长,夺了我们整座城池。
我叫昭离,父亲是昭泽城城主。
我自小受尽宠爱,他们希望我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这一切何时生了变故,我想起,是我救了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生得极为好看,总是身着一袭白衣。
他同父亲和哥哥不同,他们都是习武之人,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而他温润有礼,教我吟诗作词,我有了私心,将他留下。
我见父亲要赶走那个男子,慌张之下跪在他的面前,乞求道:“女儿心悦无涯,父亲不能赶走他,请父亲成全我们。”
无涯,对,那名男子,曾唤无涯。
他告诉我,他无依无靠、云游四海却不幸遇到了歹徒,多亏我的相救。
父亲气愤之下将我关了起来,下令谁也不许探视。
情急之下,我只得说出自己怀有无涯的孩子。
我知晓父亲心疼我,纵使他一腔愤怒无从发泄,却也只能让我们成婚。
无涯向我许诺:“阿离,我会待你好的。”
“我信。”
大婚那日,无涯生变,屠了昭泽城,夺了我们整座城池。
我一袭红衣跌跌撞撞的来到城楼上,只见上面挂着父亲和哥哥的头颅。
城楼之上,无涯不负往日那派模样。
我再傻也看出来了,他以前是装的,这才是真正的无涯。
我心里痛恨:“我们昭泽城不欠你,我爹爹不欠你,我兄长更不欠你,是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知恩图报的吗?”
无涯冷笑,黑眸冷冷从我身上掠过:“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记住,我乃堰城下一任城主,堰寒舟。”
我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拿起地上的剑,上前手刃这个贼子。
突然下一刻无涯用手中的弓箭朝我射来。
弓箭直穿我的心脏。
我却感觉不到疼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我不信,他就那样狠心?那样残忍?
那段往日和那句承诺都是假的吗?
喉咙一哽,我喷出了一口鲜血,大红色的,在雪地上红得那样触目惊心。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袄子,整个人矜贵得就像一个帝王,只是他身上带着杀气,又不像一个帝王该有的姿态。
我大笑起来:“无涯...不!我该叫你堰寒舟才是,我死了,就算变成一个孤魂野鬼也要向你索命!”
“无涯...我...恨你...”
话落,我意识模糊,倒在了地上。
当然,我也没能看见无涯手中的弓掉落在地上。
我死那天,本是入冬,可整座城池一夜之间却开满了桃花。
2.
“小姐,小姐醒来了,快去通知城主。”一个丫鬟着急地往外叫了一个侍卫。
“小姐,你终于醒来了...”一个啜泣声在耳旁响起。
我睁开眼,瞧见活生生的丫鬟雯儿,她在哭。
我皱眉:“雯儿,我这是怎么了?”
雯儿一听,哭得更急,小姐不会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小姐,你忘了吗,城主要送你去堰城和亲,你不同意,就...就...”
堰城,我不由得想起那个人。
我心一横:“雯儿,堰城城主是谁?”
“听说堰城主叫堰寒舟,他年少有为,骁勇善战,小姐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吗?”
我脸色苍白,堰寒舟,就是他杀了父亲和哥哥。
我不会以为那是一场梦境,毕竟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箭穿过心脏的痛楚。
只能说我重生了!
只是堰寒舟提前当上了城主,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吞并昭泽城。
我知道他的野心,重来一次我定要守护好我的亲人以及这个我生活了十几载的地方。
昭城主闻迅赶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离儿,你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想必只有堰城主才能护得住你,唯有两城交好,才不会让皇室打压我们。”
“爹爹,女儿愿意前去和亲。”
我想笑,爹爹怕是不知堰寒舟也想拿下昭泽城,只有前去和亲,趁机杀了他,他们才能安然无恙。
当然那是我以为。
我出嫁那天,也不过十五周岁。
红盖头之下我听见堰寒舟信誓旦旦地说:“岳父放心,小婿一定带阿离常来看望您。”
我心里冷笑,若不是经历过那场死亡,我怕是还会信他。
这个人向来擅长伪装。
大婚那晚,堰寒舟掀开我的红盖头。
我抬眸,见到了一身喜服的他。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还是会控制不住流露出厌恶的情绪。
随即很好的掩盖住,温声唤他一声:“夫君。”
堰寒舟眯着眼看了我片刻,没出声,看得我头皮发麻,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
我神情一紧:“夫君?”
堰寒舟坐在我身旁,取下了我的凤冠,抬手抚过我的脸颊。
我强忍住恶心,软着嗓子喊道:“夫君,该歇息了,我为您更衣吧。”
“不用,你先睡下,待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我见他向外走,从袖中拿出藏好的匕首,穿过他的腹部。
匕首很尖锐,是我精心为他准备的。
鲜血直流,我大笑起来:“哈哈哈,报应,无涯这就是你的报应!”
堰寒舟骤紧眉头,往后退,手捂住腹部。
他问我:“无涯是谁?”
我一脸痛快,看见他晕倒在了自己眼前。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纷纷上前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门被打开,一股寒风渗入进来。
只见月色中,一袭身着青色玄衣的男子踏入进来。
他神色冷淡,双手背在身后。
他一抬手,周围的侍卫放下了手中的剑。
我却在看清那男子脸那一刻,神情聚毁。
3.
他?和堰寒舟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把我兄长带下去疗伤”他皱了皱眉,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一句话,周围的人散去,只剩下了一个老仆。
应当是这里除了堰寒舟以及他,地位比较高的人。
老仆躬了躬腰,手放在身前做了个辑:“二公子,夫人该如何处置?”
他眸子一颤:“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接着房门合上。
我一脸防备的看着来人。
“嫂嫂,你这可是犯了死罪,有可能还会让两城交战,你那一刀根本不会让我兄长死亡。”
对方唤了我一声“嫂嫂”,可我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你是何人?”
“噢,我乃堰城的二公子,堰无心。”他语调懒散。
我嘴里喃喃道:“堰...无心...”
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堰寒舟还有个弟弟。
堰无心勾了勾唇:“你为何要杀我兄长?”
为何?我总不能说在我经历那一世堰寒舟屠了沼泽城,杀了我最亲的人?
我恶狠狠道:“他该死!”
堰无心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可是你并没有杀了他。”
他说的倒是事实,如果及时救治,那伤口根本不会要了人命。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和昭泽城无关!”
他突然轻声笑了,我不明白,他为何还笑得出来。
我方才就要杀了他的兄长,他现在不应该一把掐死我?
“你笑什么?”
他黑眸凝视着我,刹那间变得有些可怕。
“我帮你。”
我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这位顶着他脸的男子,踱步来到我的眼前。
一只手捏紧我的下颚,迫使我仰着头看他。
“你只想要他的命?”
他的手很冷,一如他这人一样。
我点了点头:“是。”
“那好,我助你杀了他,你助我登上城主之位即可。”
猛然,我知晓了,原来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果然,姓堰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好,我要怎么做?”
他松开手,在袖子上揩了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只管在他身上拿出城主之印即可。”
我拧眉看向他:“为何你不自己拿?”
他耸了耸肩:“那人防着我呢,那密室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我想起方才刺杀那事,心里有些紧张:“那他醒来,会不会把我杀了?你就那么相信我可以?”
“不会,你这几日待在房间,我会让人来照顾你,记住,等他来见你。”
他拂袖离去,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我坐在床榻上,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如今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4.
再次见到堰寒舟是在两日后。
我被几个梳洗丫头唤醒,被她们捯饬了一番。
大厅里,堰寒舟一身墨色锦服,他坐在桌前品茶。
门外,我迈着步子,正踌躇着该怎么和他说。
许是见到我,他放下茶具,大步走过来把我拉进怀里。
我被他那一举动吓了一跳,告诉自己,要忍耐。
“夫君...我...”
他打断我,嗓音却很柔和:“阿离,我不怪你,我信你不是有意的。”
他这神态倒和无涯伪装时简直一样。
我感到一阵恶寒,心里叫嚣着,不!我就是有意的!
面上却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样子。
“你当真不怪我?”
他低声嗯了一声:“你是我妻子,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好动听的话,可我却不会和他道歉。
我抬眸,冲他莞尔一笑:“夫君,我们这是要出门吗?”
他伸出手在我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这记性,明天是回门的日子,路途遥远,我们要提前启程。”
听闻,我顿悟过来,竟忘了这回事。
“夫君安排就好。”我主动把头靠在他胸前。
不管堰无心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取得堰寒舟的信任。
我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身子一僵,随即慢慢的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出发前,堰无心姗姗来迟。
“大哥,你安心和嫂嫂去探亲,堰城还有我。”他微微俯身,向我们做了个辑。
倒是还有几分礼数。
堰寒舟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无心,堰城这段时日就靠你和舅舅了。”
一个老者在旁躬了躬腰:“城主此去注意安全,我和二公子定会守好堰城。”
我后来才知道,那位老者,是堰寒舟的亲舅舅,也是堰城的军师。
堰寒舟和堰无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堰无心的母亲是上任城主的一个妾,只是她争气,生下了男婴,不过后来得病去世了。
堰寒舟才是嫡出的长子,他也就顺其自然成了新的城主。
交代完琐事之后,堰寒舟牵着我上了其中一辆大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路上,我也不想和堰寒舟交流,索性闭着眼假寐。
估摸着我睡着了,他扳过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皱了皱眉,继续装睡。
夜晚,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间上等的厢房,侍卫在外面守着。
不一会儿,小斯送来了一些菜品和茶水。
我刚夹了一筷子,就被他制止住。
“且慢。”
只见他拿出一根银针,每一份菜都试了试,确认无误后,才让我动筷。
毕竟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睡觉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屋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不等我多想,只见他和衣躺在床榻一侧。
他嗓音沙哑:“这里条件不好,先将就将就。”
“好”我柔声应了他。
他和衣睡,我也和衣睡!
灯熄灭,两人都不发一言,直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才吐了口气。
他难道不怕我再把他给杀了?
眼皮沉重的耷拉着,我放下戒备,睡了过去。
黑暗中,男子睁开双眼,把旁边的女子捞入了怀里。
他叹了口气,声音如蚊子那般小:“我会待你好的,阿离。”
自然,我没听见这些。
深夜,外面传出刀剑打斗的声音。
我醒来,却不见身旁的人。
5.
我神色一紧,一时间有些不敢去打开那扇门。
接着,一人摔了进来,门也被破开了。
那群黑衣人蒙着面,刀刀想置人于死地。
其中一人发现了我,拿着手里的刀就向我砍来。
我正准备躲,面前那人倒在我的面前,一把剑刺穿在他的身上。
“阿离,你有没有事?”堰寒舟焦急的声音响起。
他把我拥在怀中。
可我却想起了他屠了沼泽城时的凶狠模样。
和刚刚他杀人时没有两样。
他弯下腰,拭去我面上的泪水,以为我是吓到了,抱着我哄。
“阿离,都怪我,我该留在你这里的,对不起....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一个侍卫进来恭敬道:“城主,贼人已经全部歼灭。”
他眼神一狠,可能是碍于我在这里,只是冷冷吩咐了声:“把场面清理掉。”
“那些人是谁?”我从他怀中抬起头。
他悠悠地冷笑一声:“堰城的,不知是哪个废物圈养的这批人,都是些草包。”
“有内鬼?”
“只怕是一些狼子野心的人。”
募地,我想起了堰无心。
到达沼泽城时,我一眼就瞧见了爹爹和兄长站在城门口。
他们在等我。
我眼眶一热,看着他们活着真好。
在昭泽城待的第一天晚上,一个随行丫鬟偷偷摸摸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我趁着堰寒舟在前厅和他们喝酒谈话,回了房间悄悄打开。
“估计你们已抵达昭泽城,我那几个人权当给我大哥练个手,昭离,你为何还没行动”
我捏紧纸条,在蜡烛前把它燃尽。
果真是他的人。
“你在做什么?”
纸条已然成了灰,我镇定的回过头。
“看你们喝得起劲,就先回了房间,有些累了。”
他关上房门,目光在我房门扫视了一圈。
随后,嘴角轻轻地扬起。
他朝我走来,垂着眸子看我,眼神温柔极了。
我笃定,那是他的伪装。
可我也知道,是时候该采取行动了。
我和他是夫妻,让他完全信我,得做了那事。
我抬眸,娇滴滴的唤了声:“夫君。”
我知道,此刻我的模样和青楼女子没有区别。
不出我所料,他打横将我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他眼里充斥着情欲之色。
我勾着他脖子,假装害羞的亲了他一口。
不过是在脸上。
他有一瞬的怔愣,接着猛地将我压在身下。
可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些不甘,不过为了能成功杀了他一切都值了。
晨光大亮,我一睁眼就看见了堰寒舟一脸懊悔的样子。
接着,我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我疼....”
闻言,他慌张道:“哪里疼,阿离?”
我吸了吸鼻子,抱怨道:“你昨晚...把我弄疼了....”
他脸上染上一层绯色:“对不起,我昨晚陪岳父喝多了,下回...我小心些,你哪里疼,我给你吹一吹。”
我连忙用被子捂住脸,不过是骗骗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