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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情仇史/周四更新/谦虚公（撰文）|
占越开战话接上回，恭定王陈暊篡了昏君（假）侄儿杨日礼的位，登基称帝，是为艺宗。杨日礼那位曾因扮演西王母而被恭肃王陈元昱收编入府的老娘，趁乱逃往安南的死敌——占城寻求政治避难。
彼时的占城正逢雄主——制蓬峨执政，由于安南君主昏庸无能、奸臣当道、朝政败坏。占城又在磨刀霍霍，不断地制造边境摩擦，如今瞌睡有人送枕头，制蓬峨一拍大腿，打起为杨日礼复仇的大旗，于公元1371年（明太祖洪武四年）兴兵讨伐安南。
由于越南西部长山山脉的阻隔，使得越南的国境只得沿着南海岸边的狭长地带南北展开，导致占城的北上军队无法在陆路完全铺开，且越南层层设卡、处处阻击，因此其历来的侵越路线都是仗舟楫之便，靠水军走海路直捣黄龙。
越南地形图
此次的军事行动异常顺利，曾被安南多次攻破国都的占城居然首次打进了世仇的京师。胆小如鼠的艺宗眼见不妙，居然弃升龙不顾，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躲英法联军而避入承德的咸丰跟其有得一拼）
同年农历三月，占城军队在升龙府奸淫掳掠劫，甚至将安南宫室、文献统统付之一炬。制蓬峨到底不是金太宗完颜晟，意外攻破敌国首都已是上天眷顾，他完全未曾动过"入主中原、改朝换代"的念头。待到占城人吃干抹净，便又顺着来时的水路打道回府了。
金太宗完颜晟（1075—1135），又名完颜吴乞买，金太祖四弟，金朝第二代皇帝。在位期间攻入汴梁，灭亡北宋
黎季犛粉墨登场艺宗见占人撤走，便教回銮返京。看着满目疮痍的国都、惨遭屠戮的百姓，本来就对执政兴致不高的他索性按陈氏王朝传统，将皇位传给了十一弟陈曔（睿宗），自己则跑去天长府当起了"幕后黑手"太上皇。而一名个叫黎季犛的人，封枢密院大使，进爵忠宣侯，并由此进入宫廷中枢。
黎季犛宫廷画像
由于黎季犛对于陈朝，乃至越南历史都有着深远影响，因此不得不专门介绍一番：相传其本胡氏子，原籍中国浙江。其祖胡兴逸自五代时移居安南琼硫县泡突乡，四世祖胡廉徙搬至清化做了黎训的养子而改姓黎（是不是有点魏武帝曹操的家世的赶脚？）。
魏武帝曹操（155年－220年）画像
这黎季犛呢，有两个姑姑入宫做了明宗陈奣的妃子，并分别为其生下了皇三子恭定王陈暊（艺宗）和皇十一子恭宣王陈曔（睿宗），因此黎季犛跟这两位皇上算是表兄弟关系。
另外，新科国君睿宗陈曔的皇后黎氏也是黎季犛家里的堂妹（而陈曔与这位黎氏，因为母亲的关系而算是表兄妹——犹如光绪娶隆裕那般）。
隆裕（1868—1913），叶赫那拉氏，镶黄旗，名静芬，光绪帝表姐。光绪十四年慈禧太后钦点成婚，次年立为皇后
凭着这如胶似漆的黎陈关系，黎季犛再上一步，由表哥艺宗陈暊牵线搭桥，迎娶在杨日礼时期因屠戮陈朝宗室而守了寡的徽宁公主陈恩荣（陈暊之妹）。
睿宗亲征占城艺宗陈暊本来是有亲儿子的，但大概因为和十一弟恭宣王陈曔格外兄友弟恭，在讨伐杨日礼时又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因此陈暊将安南国王的宝座让给了弟弟。
相对窝囊废柴的三哥，睿宗陈曔还是想有一番名垂青史的作为的。昔日堂堂"东南亚霸主"居然被蕞尔小国、手下败将占城攻破国都，这奇耻大辱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因此陈曔继位后便下令厉兵秣马、操练军队，打造战船，筹备粮草。又任命黎季犛参襄军事，并遴选精通武艺和兵法的将领，准备迎击占城，一雪前耻。
公元1376年（明太祖洪武九年）农历五月，占城军队袭击化州。睿宗陈曔闻讯龙颜大怒，决定御驾亲征，奈何群臣如何苦劝也拉不回这头初生牛犊。
另一厢，占城国王制蓬峨侦知安南皇帝亲征的消息，心里却打起了小鼓。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制蓬峨决定这次先认个怂、服个软——差人向安南进献黄金十盘，换个平安。
谁想天意弄人，使者途经化州时被守将杜子平（就是先前那位奉裕宗陈暭之命征讨制蓬峨，兵败逃走的长腿健将）扣押拘禁，黄金也入了老杜自家荷包。
这还不算完，老杜转头又向睿宗"恶人先告状"，声泪俱下控诉制蓬峨毫不将安南放在眼里，完全无惧陛下亲征，还大言不惭叫嚣要杀的我军片甲不留云云。
怒火中烧的睿宗陈曔急催大军进发，向占城浩浩荡荡杀来。
睿宗殉国公元1376年（明太祖洪武九年）农历十二月，安南水陆十二万兵马齐头并进抵达安南与占城的边境。其中，睿宗陈曔亲自统领中军，黎季犛督运粮草，杜子平领后军迤逦尾随。
翌年（1377年）农历正月，安南军队进至尸耐海口（今归仁港）后很快便攻下了石桥屯、倚忙洞等处要地。兵锋直指占城首都——阇槃城。
归仁市是今日越南平定省省会。此地曾为占城王国连续五个世纪的京城
制蓬峨见情势危急，一方面在阇槃（阇槃（越南语：Đồ Bàn）或毘阇耶，又称茶槃古城或皇帝城，占城故都。）城外修筑防御，另一方面派遣一名叫牧婆摩的部下至陈军中诈降。
图为位于今日越南平定省归仁市安仁市社的阇槃遗址中的石狮
安南此次兴兵征讨，一路势如破竹、军势正盛，完全没把占城放在眼里。眼瞅破城在即，有人不愿玉石俱焚而前来投诚也是情理之中，因而不疑有他。
那牧婆摩趁热打铁进言道："俺们大王早已遁形，若此刻皇军……啊！不不不，天军入城，断不会遇到半分抵抗。我京城百姓一定箪食壸浆,垂手恭迎。"
能够兵不血刃地毕其功于一役，睿宗陈曔乐不可支、喜形于色。其帐下大将杜礼谏言万事小心为上，不宜仓促进军。陈曔那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大手一挥，令陈军火速奔赴阇槃预备接收空城。
眼见陈军毫无防备地进入了伏击圈，制蓬峨一声令下，占城伏兵四出，将陈军人马截为数段，使其首尾不得相顾。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牛逼哄哄，幻想着到敌国都城酒足饭饱、劫掠奸淫一番的安南军兵顿时慌不择路、全线溃退。
混战中大将杜礼等多名高级军官命丧黄泉，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皇上陈曔也未得幸免，死于乱军之中。
无独有偶，此役的十七年前，元顺帝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陈友谅进兵应天（今江苏南京），便是中了朱元璋派去诈降的故交康茂才的圈套。其水军轻敌冒进，结果在龙湾遭遇明军伏击，大败亏输、主力尽损。
可怜睿宗陈曔坐上安南国王的御座不过五年，满腔抱负未能实现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为另一名英雄豪杰制蓬峨刷了人头。他也成为了首位（也是唯一一位）占越战争中阵亡的君主（足够永载越南史册）。
资料来源：陈重金（越）《越南通史》、郭振铎、张笑梅《越南通史》、古小松《越南：历史 国情 前瞻》、煮茶《笑翻越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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