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平的出租屋被二房东隔成了7户,石膏板打的隔断不隔音,夜深人静,对门的一男一女“打架”,情到真处、情到深处,婉转吟唱,气喘吁吁,不亚于现场直播。
⒈
十六年的校园生活画上句号,结束了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苦逼,我不知道该庆祝还是该祭奠。校服改成抹布,穿上之前羡慕已久的西装西裤,系上领带,把自己打扮成职业精英奔赴向往已久的写字楼。
上班第一天,主管“啪”地把一个文件夹摔在面前:“大学里都学了什么东西?一个简单的PPT半天还没搞完!到底能干不能?不能干滚蛋,现在找工作的大学生比驴都多!”
在学校敢和体育生干仗的我,在这个小少妇的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上班半个月,“平凡,这个月你第二次迟到了!才一分钟?一分钟怎么了!公司规定迟到一分钟不算迟到吗?”HR浓妆艳抹,长相俏丽,吐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
“那个新来的,去楼下帮我拿个快递!”这个是对桌的油腻男。
老子该你的!
“那个新来的,帮我带份麻辣烫,不加麻不加辣!”
你玛直接吃开水煮菜不得了?
“给我带份海鲜盖饭。”
老婶子,前天的饭钱还没给我呢!
……
刚参加工作的美好憧憬被兵慌马乱的职场现实击的粉碎。
租住的单元房里,二房东指划着工人在本属于公共空间的客厅、餐厅施工,电锯嗡嗡转,射钉枪啪啪响,木架子竖起来、贴上石膏板,三室两厅变成了七室的鸽子笼。
“都别吊个鸡巴脸,谁要不想租了,立马卷铺盖走人,咱这地界不愁租户!”由合租变群租,还没等我们据理力争,二房东直眉瞪眼来了个“先干为敬”。
七个房间,住了9个人,算上我两男七女。
公共厕所成为“七仙女”每天早上分秒必争的“战略要地”
好在,我的房间是主卧,有单独的卫生间和阳台,因为多500元房租,以前的不平衡成为如今的优越感。
2.
周五晚上,卧在床上刷了半夜短剧,你别说,虽然剧情无脑,但有的演员不比一线明星差,比如演那个穿越到古代当公主的美女,该挺的挺、该翘的翘,那脸蛋、那身材、那皮肤……不行,口水下来了。
晚上熬夜,早上睡得正香,房门被敲响,声音还挺急。
我光背穿着大裤衩开门,一个女孩俏生生站在门前,身上连体睡裙遮不住身姿的窈窕,和她长相违和的是她躬着身子、双手交叉捂在下腹部:“可以借厕所用一下吗?”
我赶忙让开身子。
真是罪过,听着玻璃门里的“刷刷”声,我居然失了神。
明明已经冲过水了,却不见美女出来,又等了半分钟才听到她期期艾艾:“我来例假了,麻烦你去我屋里帮我拿一下卫生巾好吗,就在床头柜里!”
她住在我的隔壁,屋里放着张两层铁架子床。
粉红色的床单、粉红的被套,枕头边是件粉红色的胸罩,屋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我正心猿意马,一个娇俏的声音厉声斥喝,妈啊,上铺一个小美女趴在床上横眉立目,模样像演员江*影,脸上是恨不得要一口吃了我的表情。
哇塞,睡衣领子里两团雪白晃了我的眼。
我说:你室友让我来给她拿卫生巾,她没说屋里还有别人!
回到我房间,靠,冲鼻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美女从卫生间出来,一再致谢,我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长得真像短剧里穿越的公主!
她叫秦雅丽,和我在同一个写字楼上班,她的室友叫江秋莹,是她的大学同学兼闺蜜。
国庆假期头一天,整个出租屋就剩下我自己,我彻底放飞:看小电影、刷短剧、打游戏、吃泡面、喝啤酒、撸串……“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地醉生梦死。
夜里很晚,大门声响,秦雅丽的声音透着惊慌:“我到家了周经理,谢谢你送我回来!”
另一个声音是个男人的:“我渴了,去你屋里坐坐喝杯水。”声音既色又痞。
秦雅丽的声音很无助:“太晚了,不方便!”
男人的声音:“你合租的同学不在,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我就坐坐,陪你聊聊天。”
言语贱里贱气!
我翻身下床,开灯、开门发飙:“二半夜了,还让不让睡觉!”
男人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七八,肥硕油腻,狠狠剜我一眼,心尤不甘地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转天早上,我还在床上赖着,房门又被敲响。
秦雅丽俏生生站在门口,把几根油条一杯豆浆和两个茶叶蛋递过来:“给你带了份早餐,谢谢你的厕所,谢谢你帮我解围!”
中午,我在兼具厨房、餐厅功能的阳台上烤串,烟熏火燎伴着香气四溢。
一口啤酒、一口烤板筋,一吃一个不吱声。
房门又被敲响,秦雅丽一手端盘水果,一手拎瓶江小白:“闻着你屋里的香味儿了……”
新人的职场都不易,女生的职场更不易。
秦雅丽比我早一年毕业,在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做编剧,姓周的经理是老板的舅哥,瞅着公司的女员工就流哈拉子,昨天拉着她加班改本子到凌晨,完了非要请她“喝一杯”,她不去,他又要送她回来……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可她既不敢翻脸又没有办法。
小女生还挺能旋,52度的江小白和我连着碰了六杯。
她说完了单位,又吐槽群租的这个房子。
周一至周五早上上厕所、洗漱要排队,洗漱还好说,可憋尿的滋味真心的难受,还有就是衣服洗了只能爬到楼顶的公共平台晾晒,极不方便
最让她和室友江秋莹难难堪的是,她们的对门是二房东新改的小隔间,一点都不隔音,一对男女住在里边,女的浓妆艳抹,好像是混夜场的,老是二半夜下班,夜深人静,两个人情到真处、情到深处,女的婉转吟唱,男的粗喘如牛,简直不亚于现场直播。他们深入交流一次,她和江秋莹就得一天黑眼圈。天越来越热,对门满脸凶相的男人常常穿着三角裤出入公共洗澡间,光着的胳膊、背上纹龙描凤,一点也不顾及女生们的感受,女生从公用洗澡间出来,他恨不得把眼睛粘到她们身上裸露的部分。
可收入低、工作不好找,两方面都得将就着。
时间长了,我和她有了默契,7:00起床,7:15一起下楼吃早餐,结伴到地铁站,下午18:00下班,谁下楼早了就在楼下稍稍等一下对方。
晚饭她都是胡乱对付,我拭着说了一句:“要不你在我那儿搭伙?”她立刻答应了。
我说:“让你室友一起过来?反正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她否决了:“我同学不像我,她有洁癖,说男生住的地方连狗窝都不如……”
江秋莹倒是自己几次向我表达不满:“平哥,为什么不让去你那儿搭火啊?”
我嘟囔:“你不是嫌我那里是狗窝!”
她懵懂:“什么狗窝?”
3
秦雅丽来自巴蜀山区,她每个月的大部分收入都要补贴家里。
哥哥当年为了供她读书,早早辍学打工,人老实加上没多少文化,当然,主要是因为家里穷,如今三十出头连个对相也没有寻下,刚有人介绍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要求盖栋像样的新房、18万8的彩礼!这对她家来说,简直就是山一样的压力。
我跟着唏嘘。
自从有她搭伙,都是她做饭、洗碗刷锅,有时候还顺手帮我把衣服洗了,我执意不收她给我的“伙食费”。
从此之后,她每天早上都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地来我屋里上厕所,后来发展到在我这里洗澡,天热的时候穿着清凉的小吊带在我屋里忙活,甚至里面都是真空的……搞得我魂不守舍。
时间太细,指缝太宽,转眼到了元旦。
半年以来,业务熟了,人头熟了、工资涨了,我也被领导和同事们接纳,单位年会,我做为新生代,表现得很踊跃,聚餐的时候和同事碰杯、给领导敬酒,临散场的时候已是醉意朦胧。兜里手机微信提示音响,是秦雅丽:我又被那个姓周的缠上了,你能不能帮我解一下围?
我按照她说的地址来到天上人家大酒店,找到888包房敲门。
房间里一张十人台,主位上是那个姓周的经理,他两边分别坐着一个女孩,其中一个是秦雅丽,几个很糙的男人正撺掇着两个女生和姓周的喝交杯酒。看我进来,离门最近的一个男人凶巴巴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秦雅丽起身:“他是我男朋友,大家接着玩,我就先回了!”
刚出酒店大门,秦雅丽扶着一棵行道树蹲下身子,“哇哇”吐了起来,我帮她捶背、又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她。
吐了半天,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我勉力把她扶起来,但她已经走不成路了。
拦了辆出租车,又把她扛上楼,敲门没人应,也不知道江秋莹那个丫头怎么没在屋里,摸遍她身上的衣兜和随身包包,却找不到她的房门钥匙,我拍着她的脸问:“大小姐,你钥匙呢?’
她几乎是没有骨头一样任由我搂着才勉强站着:“我要睡觉!”
没办法,我只得把她扛到自己屋里,扔到床上躺好,我才有功夫抹把汗水。
可接下来怎么睡啊?
大被同眠,温香软玉,我倒是乐意,可她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酒意上头,加上又累又困,我胡乱拉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机一个劲地响,我闭着眼睛在枕边摸索,却听一个慵懒的女声接了起来:“喂……谁啊?你是平凡的妈妈?你找平凡怎么打到我这里了?什么,你打的平凡的电话……”
手机塞到我的手里,妈妈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臭小子,啥时候把姑娘带回来给妈看看……”
清醒过来的我们都傻了。
明明上床的时候穿着衣服,大概是半夜里迷迷糊糊睡得不舒服,都胡乱把自己的衣服扒了,现在却是在一个被窝里赤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