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联合早报)
中国政法大学本科、香港大学硕士毕业的张舒婷,过去几个月投了几百份简历,仍未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今年5月下旬,她从香港回到广东东莞家里,做起“全职女儿”。
投出的几百份简历,只为24岁的张舒婷带来三个面试机会。其中一家投资银行在几轮面试后向她发出录用通知,但后来因公司冻结招聘,最终取消了录用。
为了找工作,张舒婷动用各种人脉,请同学朋友内部推荐,还联系到以前实习公司的上司,穷尽各种方法,但都没有下文。
连续三个月“被迫家里蹲”,让法学专业毕业的张舒婷不得不一再下调求职预期。她说:“只要他们愿意给我机会,我都可以去试一下。”
张舒婷7月26日在社交媒体小红书上载一张香港大学毕业照,她给照片加上话题“毕业即失业”。
在中国经济复苏乏力、企业招聘需求萎缩的大背景下,就业压力从一般的院校,渐渐传导至处于就业金字塔顶端的“985”“211”。“985”和“211”是中国教育部自上世纪90年代起开始重点建设39所和115所名牌大学,但许多像张舒婷一样的名校生也面临找工作困境。
官方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高校毕业生规模达1158万,创历史新高。与此同时,16岁至24岁青年失业率今年首六个月逐月攀升,6月达到21.3%,是官方统计该数据以来的最高。本月15日,中国国家统计局宣布暂停公布青年失业率数据,这引起舆论猜测,7月的青年失业数字可能更糟。
中国青年“就业难”还呈现一个突出现象,就是高学历失业。据中国社会科学院今年7月发布的《中国宏观金融分析》报告,2021年城镇青年失业人员中,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占42%以上。
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明年才毕业的一名“985”高校管理与工程硕士生王灵素(化名),现在已开始第一轮简历“海投”。
王灵素还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微信群。不论是学院和班里有几百人的就业群,还是社团群、宿舍群、学长学姐群,甚至连交换物品的闲置群,她都舍不得退,“就怕错过求职信息”。
王灵素说,身边优秀的人太多,好的就业机会又有限,因此只能不停地“卷”。她深知,学历只是敲门砖,“大家其实都在一个池子里游,就看谁能上岸了”。
名校生掀起“考公”热
就业市场僧多粥少,考公务员成为很多名校毕业生解决就业问题的首选。
与王灵素专业同级的五六百人中,一半都有意向考公务员。张舒婷也告诉《联合早报》记者,她在中国政法大学的同学中,除了不到三分之一进入律师事务所,很大一部分都在考公务员。
为了争取公务员的“铁饭碗”,张舒婷的许多同学都是“全国巡考”,从北京、上海考到广东、浙江等薪资福利更好的地区。她自己也参加了家乡广东省的公务员考试。
中国公务员考试网数据显示,2023国家考试公务员报名人数突破250万人,同比增长54万余人,创历史新高。今年的招录人数虽然比去年的3万1242人增加了几千人,但竞争依旧相当激烈。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助理教授陆曦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指出,限于录取人数,大部分人无法通过考公务员来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
他也直言,名校生一起考公务员是“非常短视的行为”,也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这是因为,长时间留在体制内可能会导致与社会脱节,“你觉得26、27岁进体制内是很安全的,等到30多岁时代变革来的时候,你会最快被体制抛弃、被社会抛弃。”
名校生选择性“失业”
在尚未“上岸”的名校生中,主动选择“失业”或仍在观望的青年也不在少数。华东地区一所知名“985”高校知情人士称,他所在高校不乏已经拿到了工作录取通知,但仍在等待更好机会的毕业生,“难的不是就业与否,而是想不想就业”。
这名知情者还透露,他所在高校的初次就业率今年8月已达到85%,到年底数据统计截止时,就业率还会升高。
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研究所所长曾湘泉今年7月接受《三联生活周刊》采访时说,优秀的毕业生“赢者通吃”,可以拿到多个录取通知,但其他学生可能一个都没有,这体现出中国目前结构性失业突出。
他指出,中国大学生就业市场面临供需总量不匹配的总体性结构失衡问题, 也有知识和能力结构错配,后者是更严重与持久的问题。
至于高校毕业生初入社会时短期内找不到工作,曾湘泉认为,这种现象并非中国独有,中国青年失业率也不能直接和国际数据进行简单对比。国际上将调查周前4周内搜寻工作且没有找到的人纳入失业人口,而中国将标准定为调查周前12周,“如果按照国际标准,中国青年失业率将比现在低10%左右。”
曾湘泉认为,更持久与严重的问题是教育结构错配,这也是导致中国出现低质量就业的原因之一。
现实中,需要工作的高校生只能逐步降低要求。张舒婷今年6月注册了小红书账号,分享自己找工作和做“全职女儿”的心得。同时,她也放宽预期,做好了找工作“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说:“如果特别好的去不了就去差一点的,再慢慢往下调;香港广州深圳没有机会,那就往北方再看看。我觉得肯定还是有的,只是跟自己心理预期匹配的问题。”
(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