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家厅建于民国初年,为桂同丰皮毛行业主所建。四间三进,中隔石板天井。临街店面楼房,二进正厅,三进花厅,高大轩敞,略施雕刻,厅后为下房。东侧有备弄,临街设门,前后贯通,不需穿堂过室,可直接出入正厅、花厅、下房。建国后,正厅作粮仓,临街曾开设粮食供应点。厅房格局保存完好,构件无重大破损。
桂家厅不远处有个三寸金莲馆,馆区展示了72双花纹各异、各具寓味的三寸金莲,以裹脚布与小脚鞋,不仅展示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广大妇女在双重桎梏下的内心的苦水和脸上的泪水,同时也展现出了她们的才情与向往,试图将自己一生的爱情和幸福通过一针一线绣入一双双三寸金莲鞋中。
"金莲",在中国古代指缠足妇女的纤足。
缠足,是将女子的脚用布帛缠裹,使其变得又尖又小,史称"金莲",若能小至三寸,便称"三寸金莲",后也泛指缠足鞋。
对于缠足的历史和起源,各家考论歧说不一,比较共识的,是缠足源于五代之说。宋·张邦基《墨庄漫录》云:妇人缠足,始于近世,前世书传,皆无所自。最原始的缠足雏形来自宫廷世家,后传至豪门贵族、青楼乐伎,逐渐风行在民间生活中,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炽。









到了元代(1279-1368)末年,竟出现以不缠足为耻的风气,据元·陶宗仪《辍耕录》载:“熙宁、元丰以前,人犹为者少;近年则人人相效,以不为者为耻也。缠足变成财富、权势、荣耀、美丽的象征,一双小足可以与一份最丰富的嫁妆相提并论。”
同时,“三寸金莲”之称也自元朝曲词中首次出现。
除此之外,元代还出现了"妓鞋行酒":文人雅士在酒席上随兴把玩纤足妓女的绣鞋,谓之"金莲杯",甚至流传着各种把玩金莲的技巧。
由此可见,在元代小脚俨然已经成为女性的第三性征,作为一种性器官而存在着。
明代(1368-1644) 宫人都穿着缠足弓鞋,当时的制度以缠足与否来作为贵贱阶级分野。明太祖的皇后马氏因有一双天足而沦为民众的笑柄,"露马脚"就是用来讽刺马皇后大脚的俗语。
此时,"金莲"情结成了男人们的畸形心理,小脚俨然变成缠足女子的第三性征,小脚文化也逐渐演变为性文化的一个代名词。一双所谓"瘦、小、尖、弯、香、软、正"的小脚,成为男人情色盛宴的一道佳肴。在强势的男权社会里,女人缠足并以此为美,裹小脚以侍夫。宋后元明清时期的"拜脚狂"对小脚的歌咏诗词不可胜数,并总结出种种玩莲的技巧。
在这个时代,缠足成为女子迎合男人畸形审美无奈的选择。因此明代的缠足似比元朝更进一步。
清朝(1644-1911) 汉族妇女缠足比以前更甚,缠足风气发展到了最高峰。男子娶妻非小脚不娶,女子也已经形成了一种对缠足坚固的认同。
满清统治者入主中原后,缠足曾在顺治、康熙年间三度遭禁;道光十八年、光绪七年又两度遭禁;太平天国也曾禁止缠足,无奈缠足风气已经根深蒂固。
康熙年间,妇女缠足的风气达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康熙七年,朝廷最终罢禁。
民国(1912-1949)元年,孙中山令内务部颁发《劝禁缠足》;北伐胜利后南京政府内务部颁布十六条禁止妇女缠足条例。这个时期缠足的人渐少,即使缠足也往往粗缠略缚,脚趾并未完全贴实。此类脚形穿着传统金莲木底弓鞋行走会变得异常困难,于是弓鞋愈变愈矮,最终变成平底鞋。
西方现代文明之风更加大了天足运动的步伐,缠足不再是一种风尚。解放缠足运动,可以说是五千年来对女性影响最大的革命。从五代到民国,从乌镇的临街水阁到京城的禁宫深院,中国妇女在经历了千年苦痛后,缠足之风终于被历史的车轮碾碎。
现在我们回头去看,曾经风靡一时,从发生、高涨到逐渐消亡跨越了近千年,进而形成一系列的"金莲"文化的缠足,其实不过是古代的一种陋习,是一段女性被畸形审美所绑架从而饱经摧残的血泪史,一块裹脚布、一双金莲鞋,不仅裹住了数亿中国妇女的脚,更是裹住了她们的心和她们一生的自由!
缠足的年龄通常在五岁至八岁之间,太小则骨太软,恐成残废;太大又足骨太硬,不易束裹成形。
从开始至缠足完成,需经五个阶段——试缠、试紧、裹尖、裹瘦和裹弯
"试缠",是用裹脚布轻轻拢着脚趾,使它略微向下弯曲,此阶段不会感觉有太大的痛苦;
"试紧"的力度略微加强,把脚趾勒弯,使脚向下略卷,此时两足疼痛加剧;"裹尖"要经过一番紧缠,将足趾全部踩在脚下,屈无可屈。此时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几乎寸步难行。此阶段脚趾节多生鸡眼、皮肤红肿、溃烂、趾蹠(读作zhí)关节严重扭伤甚至脱臼,痛苦至极;"裹瘦"要把脚趾全部压在脚下,然后再将小趾蹠骨向下内推卷入脚心,用裹布勒紧,此时脚逐成尖形。期间伤口溃烂甚至导致小趾腐烂脱落,形成慢性骨髓炎;"裹弯"要将脚面骨折断,在脚掌心裹出一道深深的凹陷,脚长明显缩短,大约半年脚才可以缠成弓型。
这一套流程下来,三年就过去了。
一双天足在人为的摧残下扭伤、脱臼、溃烂、骨折、变形……"小脚一双,眼泪一缸"就是对妇女缠足悲苦的真实写照。
漫漫三年,改变了一个女孩子的脚型,就此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馆内还展出了“三寸金莲”在各种场合穿的鞋子。
寿鞋并不是做寿、祝寿时所穿的弓鞋,而是老人为百年之后的自己准备的弓鞋,也有由孝顺的子女制成。鞋底的莲花、通天的梯子、朵朵祥云成为寿鞋上的必备图案,正所谓"脚踩莲花步步高",表达了老人对自己身后事的美好期盼。
丧鞋是为丧事或守丧时穿。全鞋为白色,鞋面素净,不绣花。
套鞋又称夹鞋,多以梭布为帮,有提跟和系带,鞋尖微向上翘,鞋底中间弯曲如弓,鞋面用杂色缎子镶成"几"字形。古代妇女通常在裹脚布外穿睡鞋再穿套鞋。
订婚鞋:古代婚嫁,男女双方拜堂之前素未蒙面,女方会在自己做的绣鞋中拿出一只送给男家,以作订婚之用。待嫁女子会绣上喜鹊、金鱼等吉祥图案,表现她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追求。
喜鞋是新娘子在婚礼中穿的鞋子,通常是黄色或红色,又称上厅鞋、踏堂鞋。喜鞋上绣纹的精致与否是衡量新娘女红技巧优劣的标准。喜鞋图案表现的是新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喜鞋的精致漂亮也给夫家增添了荣耀。
一双喜鞋是女人一生最看重的一次女红,她们往往提前数年就绣制出精美的喜鞋,在婚礼上穿着,接受众人的检验。
古代视女子裸足为禁忌,所以睡觉也会穿上特制的鞋子。睡鞋前端成角锥形,后部有小三角形软垫,鲜艳而柔软。睡鞋是一种"性的催化剂",鲜艳香软的睡鞋具有床第间挑逗助兴的作用。
雨鞋通常鞋跟不高,一般是木底或者是皮底,鞋帮多为布质,在土布上刷上桐油,使雨鞋不受潮,体现了古人的非凡智慧。
透过鞋子,我们还能识别三寸金莲主人的身份与地位。绣有花蝶的三寸金莲,其主人必是春意融融的未婚少女;绣有莲花、桂花的三寸金莲,其主人必是企愿"莲生桂子"的新婚少妇;绣芙蓉、桂花的是"夫荣妻贵"的官宦夫人;绣金鱼的则为"金玉满堂"的富家女子。
当然还有一些较为另类的三寸金莲。如洞房花烛之夜,新娘穿上母亲为之准备的睡鞋,鞋内藏有春宫画,鞋成了母亲教给女儿的最难启齿的知识载体。用睡鞋进行婚前性教育,是中国生育文化中的一大有趣发明。
三寸金莲的图案多为中国的传统吉祥图案。牡丹与白头翁图案以花和鸟的结合来比喻夫妻和谐相处,富贵白头;鹌鹑与九片落叶图案则利用谐音寄寓了主人安居乐业("鹌居落叶")的美好愿望。可以说一双三寸金莲就是一个谜语,充满着机锋与乐趣。
此外,还有腿带、藕覆、裤腿、挂跟和裹脚布。
腿带自光绪年间兴起,有丝和棉两种质地。爱美的古代妇女在腿带上绣很多精美的图案,目的在于让小脚更引人注目。腿带的缠绕方法经历了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的四次改变,颜色也由单纯的红、绿两色发展到五彩缤纷。腿带完美地起到了既装饰小腿,又突出小脚的作用,其本身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藕覆,别名膝裤、裤腿子、饰裤。可以掩饰脚背突出的缺点和遮掩鞋带和提跟等,三寸半至四寸的宽度。花草、如意带鸟兽等图案相映成趣;浅红、杏黄、青色、白色无不体现精工细作。藕覆隐秘的美从裤脚慢慢散开,绚丽的外型使人们暂时忘记了它的意义甚至用途。
裤腿由大腿穿至小腿,裤腿上端有带子系在腰际。古代女子多穿裙子,着裤腿可用于御寒。
挂跟是随时可拆可着的鞋跟,妇女出门时就把挂跟套脚后跟上,软底鞋就成了高跟鞋。
裹脚布主要有蓝色、红色或白色的。蓝色的裹脚布耐脏不必频洗,为初裹脚的幼女和下层妇女使用;红色的为新娘妇女游春时使用;白色的则较为普遍。
镇绷石是古代女子在绷架上绣花的工具。为了使绣面平整,就用镇绷石把绷架四角镇平或吊平。最初的镇绷之物仅是一些有重量的东西,后来逐渐趋向装饰性,镇绷石就是这种艺术化的结晶。它的造型优美,一般多为秋叶状(秋叶是古代女性的订情之物)。材质多为青石,细腻致密,适合细雕,多反映小脚女子的生活场景,刀法圆润,形象逼真,艺术价值极高。
看罢这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和这些不可思议的小鞋子,对中国女子曾经的无奈和泪水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我不知道那曾蹒跚地行走在中国大地上的小脚现在还有多少;但我隐约觉得,过不了多久,这些小脚就要永远地消失了,——虽然这个句号划得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