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虽然我们在书本上、在网络上学了一遍又一遍的辩证法和处世哲学,但依然会下意识地做出“二选一”的判断。在看待封建王朝兴衰与农民起义这两个独立事件时也是如此。
我们总觉得封建王朝兴盛之时,劳动人民安居乐业,就不会出现农民起义;而王朝统治末期,政治腐败民不聊生,就必然会有农民起义。不可否认,封建王朝兴衰程度与农民起义的数量和烈度之间具有较强的正向关系,但二者并不是绝对正向。
应该看到,王朝兴盛之时,局部地区会因为极端压迫出现农民起义;在王朝末期,局面也可能出现欣欣向荣的景象。明朝永乐年间,唐赛儿领导的农民起义就是封建王朝兴盛之时出现的一次局部动乱。
1、为什么是山东据《明实录》统计,从洪武到永乐年间,爆发的农民起义超过百次,规模也从几十人到上万人不等。令人不解的是,这些起义大多集中在永乐年间的山东地区。要知道山东地区深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熏陶,把他们“逼上梁山”可不容易。
永乐年间的农民起义之所以集中在山东地区,原因有两个:一是这个地区的老百姓实在是太穷太苦了;二是朱老四薅的有点狠。
元朝末年开始,山东的老百姓就开始遭罪了。先是军阀们为了抢地盘,在山东大打出手;明朝建立后,北伐元朝,山东同样是重要战场之一;好不容易,熬到了国家安定,好日子没过几天,朱老四又反了,南北两军又一次在山东干了起来。
大军作战,军需粮草就地取材是最稳妥、最经济的方式。有史记载,靖难之役第一年,建文帝就在山东搞了四次“摊派”。此外,军队对地方百姓的烧杀抢掠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军纪严明在古代从来都是一个奢望级的现象。
待到靖难之役结束,地方官员觉得山东地区老百姓实在是太苦了,就上书朱老四,想请求朝廷减少山东地区的税赋、劳役,却被驳回了。朱老四接下来干了另一件大事—迁都,而山东是必经之路,物资摊派又一次到了山东人头上。
除了物资摊派,山东老百姓逃不掉的还有繁重的劳役。迁都时物资运送方式选择了水路,即走京杭大运河一线,但大运河山东段是堵塞最严重的地方。朱老四为了尽快疏通河道,组织了数十万人,轮流上阵。祸不单行的是,山东地区发生了连续的旱灾,此时老百姓的收成仅能糊口。
正常情况下,朝廷应该减免税赋、赈济灾民,但完成迁都的朱老四又要去打蒙古,同样需要钱、需要粮草。因此,朱老四特意颁下诏令,天下百姓必须足额缴纳赋税。这下山东人和山东官员彻底没了退路—山东官员把百姓们糊口的粮食也搜刮走了。
既然活下去了,那就反了吧,管你是兴盛还是衰败,我只想活命!
2、女武神唐赛儿唐赛儿出身于山东滨州蒲台县(今滨州市博兴县)的一个农民家庭,与那个时代其他的农民孩子一样,她的家境非常贫苦。不一样的是,唐赛儿自幼跟随父亲学习武艺,不到15岁已经大有所成。
18岁时,唐赛儿嫁给了当地一个叫林三的农民,不出意外的话,她会以种地为生,并生下几个以种地为生的小农民。但意外还是来了,林三因交不上的赋税,被抓进了监狱,折磨致死。
唐赛儿刚过二十,已经守寡。更惨的是,父亲为此悲愤而死,母亲重病而去。这一次,唐赛儿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有的只是复仇的怒火。
与历史上其他起义领导人一般,唐赛儿的起义同样有着传奇色彩。唐赛儿给林三上坟回来时,发现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和能够预知未来、驱使鬼神的宝典。此后,唐赛儿会法术的事情就在劳苦大众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最终形成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据记载,唐赛儿崛起的背后,还有白莲教的身影。这个教派,教义通俗易懂,教众来去自由,在遭受苦难的地区深受百姓的喜爱。毕竟,如果生活美满富足,谁还去信什么白莲教;但如果现实生活不如意,只有寻找精神解脱了。
永乐十八年二月十一日,唐赛儿在卸石棚寨聚众数千人,正式起义,起义军被称为“白莲军”。白莲军首先攻克军事重镇青州,夺取武器、开仓放粮。青州卫指挥使高凤带兵追击,被埋伏而亡。
白莲军首战告捷,鼓舞了青州以东各地的百姓,他们纷纷起兵响应,最终这场农民革命风暴席卷了周边9个州县,规模达到数万人。他们在寿光、安丘、胶州等地,攻击官府,烧毁仓库,最终震动了京师。
但朱老四最初的想法不是武力清剿,而是让宋江梦寐以求的招安。而唐赛儿也不是宋江,直接斩了来使。朱老四这才派安远侯柳升、都指挥使刘忠率五千精兵前去平叛。
柳生是什么人?他是朱老四手下的有名的战将之一,跟随朱老四五次征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曾统领神机营,组建了中国历史上首支正规编制的“炮兵”,开启了中国的热兵器时代。但就是这样的一位人物,却因轻敌被唐赛儿诈降,都指挥使刘忠因此中箭身亡。
虽然起义军形势一片大好,但大明王朝的国势毕竟处于上升期,帝国其他地区依然十分稳固,唐赛儿等人的孤军奋战注定会倒在帝国镇压之下。
在起义军围攻安丘城时,山东备倭都指挥卫青(这哥们就是和卫青同名)率兵赶到,腹背受敌的起义军死伤两千余人,被俘四千余人,这场持续60余天的起义最终失败。但唐赛儿等首领却逃出了包围圈,不知去向。
3、写在最后在中国,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老百姓都是最好“打发”的一拨人,也是抗风险能力最差的一拨人。
他们以土地为生,吃饱穿暖是他们数千年来的唯一追求。但在历史长河中,这个愿望被满足的时间并不多。即便如此,他们也会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活不下去,忍无可忍之时才会奋起反击。
这似乎成了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