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SW大楼的落地窗前，翡翠扳指在指尖来回转动。
这个动作已经成了我的肌肉记忆，就像三十年前在黑板上写板书时总要推眼镜一样。
只是那时粉笔灰落在西装上，现在沾在衣襟的是看不见的血腥。
很多人说我高育良是汉东省最会下棋的人，他们错了。
真正的棋手不会把自己变成棋子——二十八年前在吕州开发区批下美食城项目时，我就亲手把自己钉在了棋盘上。
一、权力的第一口蜜糖记得第一次跟着梁群峰SJ视察吕州，他让我单独坐了他的奥迪A6。
真皮座椅的温度透过西装裤传来时，我突然理解了《资治通鉴》里说的"宦海浮沉"。
在政法大学当教授时，我总爱在课堂上批判"GS勾结"，直到赵立春把山水集团15%的干股合同推到我面前，才发现拒绝诱惑比想象中难百倍。
祁同伟总说老师我教他的"依附、培植、自保"六字真言精妙，可他不知道，这套理论是1998年我在月牙湖畔签下美食城批文时，蘸着悔恨写出来的。
那天湖面漂着死鱼，文件上的公章红得刺眼。
二、提线木偶的幻觉沙瑞金来汉东那天，我在办公室摆开了最珍爱的云子围棋。
这个空降的SJ看着像刚毕业的书生，我特意让秘书准备了茉莉花茶——对付文化人，得用文化人的方式。
当他说出"易学习"这个名字时，茶杯突然烫得握不住。
李达康跪得比我想象中还快。
他在会上痛批"懒政"时，我注意到他西服第三颗纽扣没系好。
这个细节让我产生错觉，以为还能像操纵祁同伟那样操纵整盘棋。
直到看见陈岩石举着火把站在挖掘机前，才惊觉执棋的手早已被暗线缠死。
三、温柔刀最是致命小高说《红楼梦》时，眼睛会泛起江南烟雨。
她说"好一似食尽鸟投林"时的叹息，让我想起前妻吴老师年轻时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模样。
可当她把香港账户的U盘塞进《万历十五年》书页时，我突然看清那双杏眼里跳动的，是赵瑞龙点钞机的绿光。
离婚协议是吴老师拟的，条款精确得像她做的学术论文。
我们在女儿面前继续扮演模范夫妻，每次家庭聚会碰杯，香槟气泡里都浮着赵家酒窖的味道。
祁同伟说我"吃相优雅"，他不知道，用镀金刀叉分食民脂民膏，比用手抓更肮脏。
四、囚徒的最后一课宣判那天，法警的手铐卡住了玉扳指。
金属摩擦声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巡视监狱，某个贪污犯抓着铁栏喊"高SJ救我"。
现在我的囚室正对着政法大学钟楼，当年在那里讲授"程序正义"的声音，此刻正在审判席上回荡。
昨夜梦见自己回到1990年的教室，粉笔突然在"法治"的"治"字上折断。
学生们哄笑中，我慌忙用袖子擦黑板，却发现越擦那字越红，最后变成月牙湖美食城的霓虹灯牌。
惊醒时听见狱警换岗，他们的皮靴声和赵家公子哥在会所跺脚开红酒的声音，原来如此相似。
沙瑞金来探监时带了本《资治通鉴》，翻到我批注"火候即权力"那页。
我说现在懂了，真正的火候是能承受余温灼手的定力。
他沉默片刻，指着窗外说："高老师，钟楼新装了LED屏，在播惩戒纪录片。"
玉扳指最终还是取下来了，在入狱体检的X光机前。
当它滚落托盘时，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清晨——我捧着教案走向教室，梧桐叶落在肩头都舍不得拂去，生怕惊醒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