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业十三年,从十一月初到十二月末,原本战火连天的东都战场突然变得平静异常,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一切的变化,让李密心中充满疑惑。他时时在想,难道王世充就这么愿意消停?不可能,李密深知这位对手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带着这份疑惑,李密立刻召见了最近刚从隋军逃来的降卒,他要弄清真相。"王世充那边现在在搞什么名堂?" 李密开门见山地问。
"最近他们一直在招兵买马,天天设宴款待将士,却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降卒拘谨地回答。
李密听完,脸色一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农谚:"二十二三,月出半夜天",这段话猛然让他醒悟,月末时分,月光晦暗,正是阴谋偷袭的最佳时刻。
李密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王世充算计了。王世充的军队粮草日减,正急着要在月末天黑之际,偷袭李密的仓城!
"我要立刻行动!" 李密神色紧张,命令裴仁基:"今天日落之前,必须全力加强防御。"
命令下达后,郝孝德、王伯当、孟让等将领立刻领命,率部进入仓城周边的阵地严阵以待。
夜色之中,王世充的军队终于出现了。他们闯入了王伯当布下的天罗地网,王伯当马上发起攻击,本以为能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大获全胜,但是遭到隋军的顽强抵抗,王伯当反而失利,隋军的开始攻打仓城。
仓城的守将鲁儒率领众将士拼死抵抗,终于遏制住了隋军的攻势。王伯当在适当的时机三次反击,最终大败王世充。王世充帐下勇将费青奴在这场混战中不幸战死,隋军阵亡将士超过一千人。
王世充的计划破产了,面对失败,他满心的希望化为灰烬。而李密,通过这一仗,再次显示了他敏锐的直觉和高明的指挥才能。
屡战屡败是个宝东都的越王杨侗,见王世充作战失利便派使臣前去慰劳。王世充借机大倒苦水,滔滔不绝地诉说兵力不足、征战已久、疲于奔命云云。杨侗无奈,只得又给了他七万大军,总算堵住了他那张能言善辩的嘴。
这次,王世充有了这批生力军,气势大振,到了大业十四年的正月,他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攻。终于,在洛水北岸取得了对李密的大捷,迅速推进到了巩县北郊。这场胜仗是王世充与李密交锋多时以来的首胜,让他不由得精神焕发、士气高涨。
正月十五日,王世充下达命令,让各路军队在洛水上搭建浮桥,为了乘胜追击洛口仓。然则,人多手脚杂,七万大军的队列和番号杂乱无章,指挥起来着实困难。这不,隋军渡河时便出了岔子。王世充还在等待下达总攻的号令,先渡河的士兵们却已经蠢蠢欲动,虎贲郎将王辩带着部队冲在前头,一举攻破了李密大营的外围防线。瓦岗守军一片乱麻,胜负已见端倪。
就在这时,王世充竟然下令鸣金收兵。原来,他只看到大军渡河时杂乱无章、指挥不一,压根儿不知道王辩已经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王辩接到收兵的命令,无奈率领部下返回,李密抓住时机,组织敢死队反击,隋军顿时大败。渡河的士兵为了争夺浮桥,自顾逃命,不料一万多人落水溺亡,王辩亦不幸战死,留下一地溃兵散卒。王世充只得带着自己的嫡系部队仓皇北逃,不敢回东都去见越王,只得前往北面的河阳暂避风头。
王世充就此错过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当夜,他带领大军横渡黄河,突降暴雨,狂风呼啸,极寒天气中,一万多人冻死。待到河阳,十几万大军仅剩几千人。王世充自觉愧对越王,将自己锁进监狱,以示请罪。
越王杨侗听闻大军败绩,一时愣住无言。若是平时,这么惨败的将领早就被一刀两断了。可眼下的局势,越王动得了王世充吗?那可真不好办。
不但不能动,还得好好安慰他,甚至拿金银财宝、绸缎美女来哄着,仿佛他是个宝一样。要是没了王世充,东都可能眨眼间就被李密攻破了。王世充虽然屡战屡败,但还得鼓励他屡败屡战。
于是,越王杨侗不仅没责备王世充,反而派使臣携特赦令前去宣布,又赏赐金银绸缎,百般抚慰,希望他回洛阳来。得了败仗还得到赏赐,王世充心里不知是否感动得快要哭出来。朝廷这么厚待,他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便带着只剩一万多人的残部回到了东都,驻扎在含嘉城,只求自保,不敢硬战。
头脑清醒的李密李密却是连连胜仗,士气大振,顺势攻打东都,一举夺取了金墉城。他不仅将城门、城墙、官邸、民房等修茸一新,还把瓦岗总部迁进城内,以此来震慑东都。接着,李密统领三十多万大军,在邙山南麓摆开阵势,直逼洛阳的上春门。
正月十九日,杨侗命令金紫光禄大夫段达和民部尚书韦津出城迎敌。段达还未到前线,远远望见李密军容盛大,吓得魂不附体,还没打便逃出战场。李密挥军直冲,韦津最终战败丢了性命。
李密声势浩大,东都周边的隋朝官吏纷纷投降,远近的义军首领如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也陆续遣使奉表,劝李密登基称帝,连手下裴仁基等人也鼓动他早登皇位。
面对如此局面,李密心中有数,知春还未至。他明白,劝他称帝的人,大多是心怀他意。窦建德等人劝进,不过是想让他成为靶子,招来四面八方的官军,等他李密与官军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再坐收渔人之利。
至于手下裴仁基等人,虽也有一片真心,但也不免有私心。他们真心想让李密成皇帝,如此瓦岗便可成为朝廷,自己也就跟着成了朝廷中人,或许还能捞个首相尚书当当。因此,他们的心思也是复杂得很。
李密清楚这些小心思,面对所有人的劝进,他只淡淡说了八个字:“东都未克,不可议此。”
难能可贵,此时的李密头脑是清醒的,但是很快,这位牛角挂书的天才就开始犯起糊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