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刘姥姥给贾府送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凤姐和贾母都留她在贾府小住两日再回。虽然有人把刘姥姥当做女篾片和活宝儿来取乐,可贾府众人也都是怜贫惜老之人,从上至下都对刘姥姥格外热情,贾母还亲自陪她逛大观园。刘姥姥实在是受欢迎,大伙在一起,度过了两天难忘又热闹的日子。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刘姥姥这就要跟大家告别,回家去了:“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虽住了两三天,日子不多,却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过的,都经验了。难得老太太和姑奶奶并那些小姐们,连各房里的姑娘们,都这样怜贫惜老照看我。我这一回去后没别的报答,惟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就算我的心了。”
凤姐屋里,平儿老早就把一堆吃的、用的、银两等都给刘姥姥打包好了;贾母那边,鸳鸯也给备齐了她之前要的珍贵药材,还有不少衣服、料子等好东西,还把那日在栊翠庵里用过的成窑钟子,也给刘姥姥收拾到这一堆儿里,让她带回去。
可以说,刘姥姥这一趟来贾府真是收获颇丰,还发了一笔大财!王夫人专门给了刘姥姥一百两银子,让平儿叮嘱她:“作个小本买卖,或者置几亩地,以后再别求亲靠友的。”刘姥姥一家应该是把王夫人的指点落实下去了,后来他们一家人也慢慢地过上了“小康”生活。
刘姥姥走之前,凤姐还跟她“抱怨”, 都为你,老太太也被风吹病了,我们大姐儿也着了凉,在那里发热呢。凤姐也确实没瞎说,正是因为刘姥姥来了,贾母这次的游园兴致才会这么高,平时她都不怎么来大观园逛的,只可惜平时不运动,年纪大了,再这么一折腾,身子骨儿就有些“吃不消”了,众人赶忙请来太医为她诊治,还好没什么大碍。
后来,凤姐又聊到自己女儿大姐儿也发烧的事儿,又临时让刘姥姥给大姐儿取个名好压灾。凤姐请刘姥姥起名,也给出了自己的说法:“一则借你的寿;二则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她”。
刘姥姥一看就是有见识的人,她先问了生辰,依着大姐儿七月初七的生辰,给取了一个“巧”字,说只要听了她的,往后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于是,“大姐”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巧姐。
我本人的生日刚好与巧姐同天,爷爷同样赐了一个“巧”字给我,之前听老妈说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字似乎有敷衍的嫌疑,就是取了这句话:“七月七遇巧云”。不过,现在我宁愿相信爷爷这个秀才,对我也有刘姥姥的这层祝福。
之前,我总是傻傻地认为这个日子不错。牛郎织女团聚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另外,这个生日容易被别人记住。人们也因此夸我生的巧,甚至觉得我心灵手巧。这几年,我们国家也开始流行过“七夕”这个中国情人节了。
可是,正如王熙凤所说,其实这个日子在古人眼中并不怎么吉利,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过去七月有鬼月之说,听着就不太吉利,而七月初七又是叠七,属于阴中之阴。
二、按照七夕的神话传说,七月七这天喜鹊们都去给牛郎和织女搭桥了,所以这天出生的人是见不到喜鹊的,因此王熙凤认为大姐儿出生时就是不沾喜气的。
三、因为这一天是又叫乞巧节,是向织女祈求心灵手巧的一天,一般是劳动人民更期望的,也就是说这是劳碌的一天,似乎预示着大姐儿日后会不得闲,恐怕是个劳碌命。
四、古人迷信,王熙凤可能认为大姐之所以体弱多病,多半与她的生辰不好有关。其实更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而闹的。
而刘姥姥用这个“以火攻火,以毒攻毒”的法子,就刚好解开了王熙凤的心结。后来,巧姐果然像刘姥姥和判词里所说的那样: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总之,这次刘姥姥算是满载而归了,可是她的影响力和作用,在日后的大观园里却丝毫没减。
这不,惜春找到李纨,说要在诗社请长假——正是因为之前刘姥姥随口夸了一句:“大观园比画上还好看,要是能画下来就好了。”贾母听后非常高兴,就说我们四丫头就会画,后面我就让她画去。正是因为这个,刘姥姥虽然拍拍屁股走了,可是惜春的事情可就来了,她每日里都要按照祖母的吩咐去画大观园的人和景,就连诗社的活动她也暂时参加不了。
还有林黛玉,虽然她一贯多愁少笑,可是调皮起来简直不得了,这次她居然给刘姥姥取了个“母蝗虫”的外号。黛玉之所以给刘姥姥取这样一个外号,可能是因为刘姥姥跟她们这些小姐丫鬟们相比,实在是太能吃了,还有就是因为她那句经典又搞笑的台词:“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
其实,林黛玉用“母蝗虫”来形容刘姥姥,更像是抖机灵,或许她突然感觉神似,小姑娘又没心机,想到什么也就随口说出来了。或许这可以说明黛玉心直口快,另外就是她没有接触过底层百姓,根本不了解他们的生活,可是却根本谈不上黛玉有刻意贬低和侮辱刘姥姥的意思,更不应该上纲上线到阶级偏见上去。说来也奇怪,也不知怎的,黛玉骂人我竟然一点也讨厌不起来,要是换做别人骂刘姥姥,我可能就不答应了。
刘姥姥走后,黛玉借着“刘姥姥的故事”,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幽默段子,简直把一个请假时间的讨论会,直接给弄成了她的“个人单口专场”。
你看她又拿刘姥姥逗大家开心了:“人物还容易,你草虫上不能。”李纨没听懂,说她:“你又说不通的话了,这个上头那里又用的着草虫?或者翎毛倒要点缀一两样。”黛玉笑道:“别的草虫不画罢了,昨儿‘母蝗虫’不画上,岂不缺了典!”众人听了,又都笑起来。黛玉一面笑的两手捧着胸口,一面说道:“你快画罢,我连题跋都有了,起个名字,就叫作《携蝗大嚼图》。”
众人听了,越发哄然大笑,前仰后合。只听“咕咚”一声响,不知什么倒了,急忙看时,原来是湘云伏在椅子背儿上,那椅子原不曾放稳,被他全身伏着背子大笑,他又不提防,两下里错了劲,向东一歪,连人带椅都歪倒了,幸有板壁挡住,不曾落地。众人一见,越发笑个不住。
或许正是由于刘姥姥的到来,让黛玉发现人生原来没有那么苦,还可以过得如此有趣,没有必要时刻都端着小姐的架子,即便是说错话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她才来了个现学现卖,只为逗宝玉和姐妹们开心。您别说,此时的林黛玉虽然在拿刘姥姥抖包袱寻开心,却似乎已经深得刘姥姥的真传,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可爱又搞笑的“小活宝”。
这真是奇了,刘姥姥不仅是大观园里的一位稀客,更成了一大“活宝儿”。笑声是可以传播和感染人的,刘姥姥在时,大家欢声笑语不停,她走了,这笑声竟然也因为她而长时间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