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李国政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2024年9月23日，美国拜登政府宣布了一项全面倡议，禁止中国开发的软件在美国联网汽车上使用，禁止从中国或俄罗斯进口和销售配备自动驾驶硬件的车辆。

白宫表示，使用中国硬件和软件的汽车，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项禁令将适用于所有在公共道路上行驶的轮式车辆，包括汽车、卡车和公共汽车，但不包括非公共道路上使用的车辆，如农业车辆。

对软件的禁令，将从2027年度款车型开始生效；对硬件的禁令，将从2030年度款车型开始生效。对于没有年度款的车型，禁令将从2029年1月1日起生效。

美国商务部提议的规则是关于“联网车辆”，这是一个广义的术语，几乎可以指任何使用网络连接，进行路边援助、卫星通信或一系列其他功能的现代汽车、公共汽车或卡车。它涵盖了与关键技术交互的硬件和软件，这些技术使车辆能够与外界进行通信，如蓝牙、WiFi和蜂窝技术。

美国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称，外国对手可以在联网汽车上使用他们的软件，收集司机住在哪里、孩子在哪里上学等数据。极端情况下，外国对手还可能同时关闭或控制其在美国运营的所有车辆，这一举动可能会导致撞车事故和道路堵塞。

“这与贸易或经济优势无关，”雷蒙多表示，“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家安全行动。”

《纽约时报》暗示，该规定可能会在拜登总统卸任前生效。在实施新规之前，公众将有30天的时间对该提案发表评论，商务部预计将在明年1月20日之前敲定该提案。

雷蒙多承认，目前在美国道路上行驶的中国或俄罗斯车辆很少，但她表示，政府希望采取积极措施，“保护美国人民，包括我们的孩子，免受潜在的监视”。

对此，中国商务部坚决反对，在网站刊出“答记者问”表示，近年来，美方对中国汽车加征高额关税、限制参加政府采购、出台歧视性补贴政策，现在又以所谓国家安全为由，污蔑中国网联车软硬件及整车“不安全”，限制在美国使用。

中方指出，美方做法毫无事实依据，违反市场经济和公平竞争原则，是典型的保护主义做法，严重影响中美在网联车领域正常合作，扰乱和扭曲全球汽车产业链供应链，也会损害美国消费者的利益。美方做法也是利用政府力量干扰企业经济商业合作的非市场行为，构成经济胁迫。

“中方敦促美方停止泛化国家安全的错误做法，立即撤销相关限制措施，停止对中国企业的无理打压。中方将采取必要措施坚决维护中国企业的合法权益。”中国商务部表示。

美国拟议的这项监管行动，是美国和中国这两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间更广泛斗争的一部分，目的是争夺从半导体到人工智能软件等未来关键计算技术的供应链。

尤其是中国，在联网汽车市场投入了大量资金，中国制造商在欧洲的进军令美国官员感到担忧。

本月早些时候，拜登政府锁定了对中国进口产品的新关税，包括对电动汽车征收100%的关税，并对中国制造的电池和关键矿物征收新的关税。

这项监管提议，是目前针对中国制造的轻型汽车以及电脑和电池等零部件的贸易限制的最新升级。此举很可能是拜登政府任期内最后一次大规模禁止中国产品进入美国。

与此同时，中国的汽车产量正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赢得了世界第一大汽车出口国的地位。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已经破解了廉价、价格适中的电动汽车的密码，而美国和欧洲制造商仍在努力推出自己的车型。例如，比亚迪海鸥是8月份中国最畅销的汽车，续航里程约190英里，标价约为1万美元。即使征收100%的关税，海鸥的售价仍然比美国大多数国产电动汽车便宜得多。

美国官员担心，允许中国向美国出口电动汽车，将摧毁美国国内制造商。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曾表示，如果没有贸易壁垒，中国将“摧毁”美国汽车业，但马斯克本人并不赞成对中国电动汽车征收关税。

美国大门永久关闭？

本月早些时候正式提高中国电动汽车进口关税之后，美国政府对将中国制造的汽车拒之门外的态度变得更加严酷。

美国商务部提出一项新规定，将禁止从美国进口一些中国和俄罗斯制造的汽车硬件和软件。拜登政府表示，考虑到技术对当今日益复杂的汽车的重要性，出于国家安全考虑，有必要采取这一举措。

雷蒙多在宣布拟议的禁令时，提到了汽车的联网摄像头、麦克风和GPS设备。她说：“不难想象，一个能获得这些信息的外国对手，能对我们的国家安全和美国公民的隐私构成严重威胁。”

在美国政府采取这一举措之际，中国在海外生产和销售的平价汽车（尤其是电动汽车）数量大幅增加。中国汽车出口仅在今年上半年就增长了30%以上，这给欧洲和美国敲响了警钟，欧美官员担心廉价中国汽车可能压倒国内产业。美国和欧洲已经采取行动，使中国在这些地区销售汽车变得更加困难和昂贵。

但中国汽车制造商已经通过在东欧、非洲和墨西哥建立制造基地而作出了回应——所有这些都可能在某一天提供一个漏洞，让更多中国设计和制造的汽车进入新的西方市场。

目前，很少有中国和俄罗斯公司在美国提供汽车软件或硬件。彭博情报（Bloomberg Intelligence）全球汽车研究主管史蒂夫·曼（Steve Man）表示，拟议中的软硬件禁令更像是先发制人，而不是对任何直接安全风险的回应。

由于该规定将适用于任何联网汽车，而不仅仅是电动汽车，因此将对中国制造的汽车技术制定更严格的禁令。《中国汽车要闻》前主编、独立分析师邢磊表示：“如果把对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征收100%的关税比作一堵墙，那么拟议中的联网汽车禁令，对于计划进入美国市场的中国电动汽车公司来说，将是一份死刑判决。”

邢磊预计，在这样的规则下，未来十年中国电动汽车在美国销售的前景几乎为零。

美国商务部表示，如果最终确定，新规定将只适用于能够接收或处理无线电频率通信的汽车硬件和软件，以及集成到汽车自动驾驶系统中的软件。它将不适用于汽车的被动部件，包括紧固件和塑料盖。

中国的科技和汽车公司——包括华为、腾讯、百度、比亚迪和吉利——已经投入巨资，开发自动驾驶汽车软件和硬件。但到目前为止，此类产品几乎都使用在中国市场销售的车型上。

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EAMA）的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进口汽车品牌在欧洲电动汽车市场的份额为7.6%，较2020年的2.9%增长了一倍多。如果算上在中国生产的西方自有品牌，如宝马和特斯拉，那么从中国进口的电动汽车的份额更高，约21.7%。

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亚洲项目负责人扬卡·欧尔特尔（Janka Oertel）在该机构网站上写到：“谁控制着这些数据流和软件更新，绝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其答案涉及国家安全、网络安全和个人隐私。”

汽车现在是移动的平台，可以监控司机和乘客的行为，并跟踪他们的周围环境。一名高级政府官员表示，从该技术附带的服务合同条款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自汽车的数据最终会进入中国。

雷蒙多称，美国不会等到道路上挤满了中国或俄罗斯的汽车（再有所动作）。“我们正在发布一项拟议规则，以应对这些新的国家安全威胁，防止与中国或俄罗斯有关的供应商、汽车制造商和汽车零部件在美国汽车行业变得司空见惯和普遍。”

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方丹（Richard Fontaine）最近出版了《失去的十年：美国重返亚洲与中国实力的崛起》一书。方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限制中国联网汽车软硬件）此举是美国为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商品建立“小院子周围的高栅栏”的努力。

“在关乎中国科技方面，很明显，‘小院子’的规模正在扩大，无论谁在11月的大选中获胜，这种情况都将继续下去，各行各业的政策制定者越来越担心中国技术带来的国家安全风险。”方丹补充说。

也有不一样的声音。9月24日，美国行业专家在汽车新闻大会的一个小组会议上说，关税和禁止中国制造的硬件和软件的拟议规则，不会无限期地将中国汽车制造商赶出北美市场，但可以为该地区的公司赢得时间，使其更具竞争力。

汽车创新联盟首席执行官约翰·博泽拉（John Bozzella）在会议上表示：“美国的汽车行业不应该认为这种情况会永远持续下去。”

AutoForecast Solutions首席执行官麦凯布（Joe McCabe）对此表示赞同。他们认为，不太可能长期将中国汽车制造商拒之门外，因为比亚迪等公司将墨西哥视为开设装配厂的地点。但他表示：“这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有一个缓冲，利用这个时间来提高竞争力。”

最受伤的也许不是中国车企

虽然在美国部署的中国和俄罗斯软件很少，但硬件方面的问题却很复杂。美国汽车上的中国零部件比软件多，而软件的更换速度比实体零部件快得多。

更换硬件，还可能需要复杂的工程设计和改变装配线。这就是为什么商务部官员提议硬件的禁令要晚3年执行的原因。

汽车创新联盟表示，新规定将促使一些汽车制造商竞相寻找新的零部件供应商。联盟首席执行官博泽拉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世界上最复杂的供应链。”

博泽拉强调称：“新规定的准备时间，对于一些汽车制造商来说足够长，但对其他汽车制造商来说可能太短了。”

然而，对美国来说，最大的问题将是禁止在其车辆中使用相关零部件，因为生产电池、电芯、半导体等零部件的中国企业，在电动汽车供应链中占有重要地位。按照上述提议并遵守，可能很难实现。

汽车电子设备的普及，让政策制定者和汽车制造商陷入了两难境地。中国是激光雷达等技术的重要供应国。激光雷达利用光探测物体，对许多驾驶辅助系统至关重要。中国汽车制造商也开发了一些最先进的自动驾驶系统。

一些专家警告说，如果中国的零部件经常通过墨西哥或加拿大的供应商进入美国，有可能被用于间谍活动和网络攻击。

但如果美国汽车制造商无法获得该领域最新技术，就可能落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并主导着电动汽车电池的生产。在中国销售的新车中，约有一半是电动汽车，这使中国企业能更快地削减成本和加大研发投资所需的规模。

另一方面，新规一旦实施，影响的将不仅仅是中国本土企业。美国商务部信息和通信技术办公室负责人利兹·坎农（Liz Cannon）对路透社表示，这些规定将迫使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停止从中国进口汽车到美国。

福特汽车通过与中国长安汽车的合资企业，在中国生产林肯航海家。通用汽车的别克昂科威也产自中国，是通过与上汽集团的合资企业生产的。

在2024年前6个月，通用汽车在美国销售了约22000辆昂科威，福特汽车销售了17500辆航海家跨界车。

在美国销售的其他中国制造汽车，还包括沃尔沃S90和极星2。这两个品牌都在中国吉利集团旗下。

沃尔沃一位发言人9月23日表示：“沃尔沃汽车一直都以安全为中心，包括数据保护。所有数据均按照适用法律进行处理。我们正在审查美国商务部的提议，并分析它可能对我们和美国汽车业产生的潜在影响。”

该规定还将影响比亚迪北美公司。该公司在加州兰开斯特生产电动公交车。

加拿大或效仿

加拿大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克里斯蒂娅·弗里兰（Chrystia Freeland）9月24日表示，她“绝对”考虑效仿美国的做法，禁止从中国或俄罗斯进口汽车硬件和软件。

弗里兰在渥太华表示：“我们的政府已经非常明确地表示，我们非常重视中国的产能过剩，我们非常重视来自中国的安全威胁。”

弗里兰发表上述言论的前一天，美国商务部下属的美国工业和安全局宣布，计划禁止销售或进口集成了中国或俄罗斯特定硬件和软件的联网汽车。

弗里兰没有提供具体细节，只是说这一决定是在与加拿大工业和劳工组织磋商后作出的。

上个月，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Justin Trudeau）宣布，自10月1日起，将对所有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征收100%的关税，此前美国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特鲁多还宣布，从10月15日起，加拿大政府将对从中国进口的钢铁和铝产品征收25%的附加税。

本月早些时候，中国就加拿大对电动汽车、钢铁和铝产品征收关税，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申诉。

中国商务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加拿大无视世贸组织规则，违反了其在世贸组织内的承诺，提议征收100%和25%的额外关税。”

加拿大决定考虑效仿美国硬件和软件禁令的前一天，安大略省省长道格·福特（Doug Ford）呼吁加拿大联邦政府效仿美国的做法。

“为了保护我们共同的国家安全，加拿大必须与我们的美国盟友保持同步，并做同样的事情，”福特在X上的帖子中说。

“通过与美国采取这一步骤，我们可以保护我们的关键基础设施免受外国干涉，建立我们的北美供应链，并保护边境两侧的良好就业机会。”福特补充说。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Reuters、BBC、The Verge、FT、CAR and Drive、AP、WIRED、XATAKAon、InsideEVs、CBC、MIT Tech Review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