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月份,于宝林从章丘回到泰山专署公安局。此时,刘浩民(又叫李林泉)同志任一科(干部)科长,王丕文任三科(审讯)科长,刘汉臣任二科(侦察)科长,局长是张洪林。
这次工作调动的原因,于宝林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回家料理母亲丧事,左忙右忙到了年关,岳父劝他过年后再走。没料到过年后敌人开始进攻。章历县地处胶济铁路以北,铁路被敌人封锁,他回不去了,就找到了刘浩民。刘说:“你上专署公安局来干吧。”就这样他回到了专署公安局任侦察干事。
专属公安局工作队先是张行负责。他调到历城县当独立营长后,由腾朋负责,后调走,叫于宝林去负责。当时没有队长,叫于宝林去干副队长,带领工作队开展工作。
莱芜战役以后,犯人太多,规定县团职以上犯人交鲁中公安局,营、连职犯人由专署公安局审讯。这一部分审讯任务很大,审不过来,就采取大审讯,就是叫他们自己坦白交待,正面教育,个别谈话,个别审讯。由于审讯任务很大,叫工作队也突击搞审讯。审讯科长是王丕文,还有一个科长是刘介林,加上于宝林,几个人搞大审讯。
当时专署公安局住在莱芜的北大营即现在莱芜市公安局的北边。对罪大恶极应该解决的,都在莱芜方下解决了。
搞完大审讯又叫于宝林和侦察科长刘汉臣、亓章森一块出发搞对敌斗争。有一次,于宝林和刘汉臣科长去淄川,住在淄川北边的孙德明家。这家伙是个地主,很坏,开酒店。两人就住在孙的楼子上,在淄川做清剿工作。抓了一些坏家伙,举办伪保长、伪乡长人员训练班,对他们进行教育,然后把这些人放了。给这些人照了相,编上号,建立了档案,以后再遇上就不客气了。
泰安、莱芜交界的聂庄南边有个马庄村,这个村就在范庄(即现在的范镇)东头。1947年土改时,反映这个庄有特务,并且很猖狂。村支部书记马京水白天动员民兵参军,到晚上开完会失踪了。是被特务抓去了,还是出了其他事情,谁也说不清,成了个无头案。
侦察科长刘汉臣很有分析能力。他问当时去报案的范家庄公安分局胥鲁:“你认为是特务搞的,还是他开小差跑了?”胥鲁说:“我认为是土改搞起来后,地主坏家伙搞的。现在我把这些家伙都搞起来了,正在审查。”刘汉臣同志说:“不一定,这些地方的地主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其他干部有什么情绪?”“其他干部吓得都不敢干了。”刘科长说:“好。你回去吧,我准备去看一看。”
刘汉臣同志带着于宝林和亓章森、吕纪光等人到了马庄村,开了个干部会,先把干部的情绪稳定下来。刘汉臣说:“不要大惊小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特务对我们主要干部进行暗杀;另一个是他为了避免带头参军逃跑了,这两种可能都有。我看押起这些人来也没有多大必要。把他们放了,工作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果真是被敌人杀害了,我们应该化悲痛为力量,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把干部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大家又回到了住处,分析马庄发生的问题。于宝林认为不是该案特务问题,是个内部问题。大家研究后,决定看看这个支部班子的动向,
于宝林等人住在庄南。村南面有暗藏的特务,该村应当设防站岗,可于宝林他们查岗时,却发现空无一人。该村不是没设岗,而是把岗都设在于宝林他们住地的对面,站岗的方向针对准于宝林他们。大家从这里分析更是内部问题。
于是,大家找人询问开会那天的情况。村民说那天是开了会,第二天就送军。开会时,村干部说他们都带头去。会后,马京水、徐宝礼、张连吉(副村长),还有一个姓杨的村文书,这也是这个村里的几个主要干部,四人留下去喝酒,是到张连吉他哥哥的小酒铺里去喝的。村民反映,自打四人去喝酒后,就再没有见过马京水。
于宝林等人再进一步调查,了解到这三人以前就有搞死支部书记的念头,觉得这三人嫌疑很大,就把人逮起来。一审,事实果然如此。
据三人交代,这次就是张连吉带头搞的。张说:“出去当兵,村支书记马京水是假的,咱们是真的,出去后他就放回来了。咱得上战场,徐宝礼你两家就你自己,姓杨的也是你家独根。”他抓住这个来鼓动那俩人,说:“我要是死了,还有俺哥哩,你们要是死了,两家都绝户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村干就怕死不去了,不去怎么办?张连吉说:“杀了马京水咱就不去了。”于是他们设计假装去喝酒,准备在那里杀马京水。张连吉还说:“谁要暴露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咱们定下以吹灯为记,灯一吹就下手。”
到了酒铺,徐宝礼用单线绳把马京水脖子套住勒死了,然后将尸体扔到范家庄一个水井里去了,是绑到一块大坯石上扔进去的。
三人处理完后把案犯都带到了机关。
这时,林政委(即林乎加,泰山地委书记)指示说,徂徕山有一股匪特,据反映有三百来人,你们公安局去看看,准备清剿。任务交给了工作队,但匪特要真是三百多人,只有工作队是干不了的,叫工作队去的目的是调查了解情况。
于宝林带队前往徂徕山了解匪特情况。通过调查了解,发现是几个小孩整出来的事情。其中有一个姓张,还有一个姓朱。姓张的小孩脸上长了一块痣,给他说媳妇,人家相不中他,嫌他难看。这样激起了他的火:“你嫌我难看,现在中国有共产党,有国民党,我再成立保民党。”
于是他就组织起来了。净找了些小孩子,用铁片子砸的牌子,通过介绍的方式介绍了几个,有一个大的二十多岁,家是河南的,沾亲带故走亲戚介绍的。几个小孩到了一起说情况,在那里吹起来了,这个说他介绍了二十个了,那个说他介绍了三十个了,还有的说他发展百十个了。说是三百多人,实际上二十岁左右的才十个,其他全是毛孩子。于宝林找到这些小孩的父母,教育一通后把人放了。
1947年敌人大举进攻了,机关转移到山里去了。于宝林和亓章森跑到高粱地里趴了好几天。莱芜战役时,于宝林和亓章森带着工作队在方下活动,晚上插到叶、孟二庄,莱城南关,连写标语加搞伪班子人员,以后这一带的情况掌握了,但莱城北的敌人情况还不大了解。于是,工作队需要分开工作,这样于宝林带着一部分人到莱城以北了解敌情。
于宝林带着工作队一部住在石家庄子,晚上就到挨关抓些伪工人员进行教育,顽固不化的采取“打一儆百”的办法进行处理。伪一区区长张歧超很坏,就在张家洼子除掉了。就这样少镇压多教育,打击主要的,争取次要的,对伪工人员主要是进行教育,教育后释放,让其为我方工作。
于宝林在莱城北一带活动了一个时期后,情况比较熟了,想干什么心里都有数了。鲁中公安局的李贵成,1947年秋受组织派遣到莱芜了解敌人的动向。他找到于宝林说:“老于,你行啊,你们贡献给我们一点材料。”
于宝林就带着一个班化了装。怎么化装的呢?有的把褂子一扒,挎着个提篮把匣子枪放在里头用褂子一盖;也有的夹着褂子包着盒子枪,扛着张锄头等等。
他想上炮楼子上拿他两个活材料,到了炮楼附近见下来了两个家伙,一个扛着美式大枪,一个扛着一布袋大米。于宝林说:“这两个家伙不是搞伙食的吗?把他们抓走。”队员们上去就把这俩人抓住了。他们不想走,于宝林说:“不跟我们走就枪毙。”于是乖乖地走了。
到了目的地,于宝林对李贵成说:“老李,你不是叫我汇报吗,叫这两个家伙给你说说吧。”
搞了一个时期,于宝林又调回去和亓章森合伙了。之后又叫他支持泰莱边活动,于宝林就带着工作队到泰南。这时专署工作队仍然没有队长,每次出发都叫于宝林去组织。
在泰莱边,于宝林说:“先上西张店,那里是个集市,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去赶集,便于集中宣传,声势也容易造得大,是向敌人进行政治攻势的好机会。”
为了保密,工作队是晚上先插到西张店的,可到了第二天集,岗上的同志汇报说,泰城的敌人出来了。于宝林问:“多少人?”“一百多。”于宝林说:“百多人,易如反掌,打掉他。”他带着人出来,到了西张店北一看,敌人过去了。他就说:“正好,咱们截住他打。”结果也没追截上敌人。可一阵枪响,集上老百姓都跑了,集没赶成。
大家吃了饭回到周家庄,有人说杨家村敌人出水了(即打败仗回来)。于宝林说:“不能放走这块肥肉,截住他打上两枪!”
敌人是从东向西纵队前进。在西张店南有一个庄叫张庄,庄东有一条河,敌人正走在河里。这地方叫白石龙头,河北净些石灰窑。于宝林就叫王其贤、韩其正、孙贵伍等五个同志冲过去,到前边打他们一下子再说。这一说无人高兴极了,恨不得一下子把敌人的枪夺过来,五人光知道打敌人,也没有看看形势如何,一下子就插过去了。敌人正走到河中间,他们就开枪了。
于宝林在河岸边看见敌人没还枪,那样子不像出水,不像很狼狈,这是敌人的正规军,不是还乡团,凭他们这点力量抵抗不了,就摆手示意让他们撤,但那五人没看见。
于宝林在北边村子里放着一个班,他前边是王其贤、韩其志战斗小组。于宝林就在那里指挥,还没来得及撤,敌人的先头部队从西张店村出来,架上机枪打起来了。一挺对着于宝林打,北边村里那个班敌人还没发现,敌人没打,一挺对着王其贤他们五个人打,子弹像雨点一样,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于宝林当时急了,也顾不上什么了,只想叫他们撤回来,拼命摆手示意叫他们赶快撤,这回他们看到了,很快就撤回来了。
敌人一看那五个人没了,两挺机枪都朝于宝林打起来了,敌人知道于宝林是指挥员。于宝林趴下,敌人贴着地皮打,但没打着他。敌人枪停了,于宝林就起来猛向前跳。敌人发现他们六个人跑了也没追,只是打了一阵枪。
于宝林趴下时,北边村里的同志都哭了,以为他被打死了,正想办法拖他的尸体,结果他撤下来了,同志们又惊又喜。
这场虚惊战斗后,大家回到周家庄。同志们都饿了,于宝林说,咱们上锁庄回民村弄点吃的,就叫一个战士去催给养。到了那里人家不给给养,这个战士急了,逮住敛干粮的金茂青揍了一顿。结果到了晚上,金茂青召集回民找于宝林,说不干了。为这事于宝林把那个催粮的战士押起来了,说:“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然后又和回民做了些解释工作,叫他们回去了。
于宝林带着工作队在泰安活动了很长时间,以后调回来在李灌庄住着整顿队伍。首先检查领导,帮助领导改正错误。一些同志给张洪林局长提了些意见,发言出乎于宝林的意料,有些战士提意见带谩骂的性质,很不好。
整顿完以后,已是1948年初了。当时一切为了前线,于宝林和另外43个同志就被分到了部队。这些同志打仗都很勇敢,都像王其贤一样,一说打仗就像喝蜜糖瓜一样。这四十多个同志打潍县时牺牲了一些,以后又牺牲了一些,活着的不多了。
想起牺牲的同志,于宝林禁不住流泪,他是多么怀念这些死去的战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