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起落，总让人难以捉摸。

我有个小姑，小名叫阿杰，只比我大4岁，小姑8岁那年，生了一场重感冒。

由于当时家穷，治疗不及时，小姑送医较晚，为了保命，进行了穿刺，从此造成癫痫，小姑的命运，也从此跟这个病，密不可分了。

儿时的记忆里，小姑有着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还有着盈盈的笑意。

大约在我5、6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感知到小姑是生了很重的病。

因为有一次，我和几个小朋友还有小姑，一起在我家的院子里跳皮筋，小姑突然就躺倒了，而且脸色紫青，眼睛一翻一翻地，嘴里不停地吐出白沫。

我们几个小朋友都吓坏了，哭喊着叫大人，记得我爸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把抱起小姑，开始掐她的鼻子下方，并不断地呼叫小姑的名字：“阿杰，阿杰，你醒醒。”

大约几分钟后，小姑睁开了眼睛，但是看上去意识很模糊，又隔了一会儿，仿佛才缓过神儿来。

9岁那年，小姑该上小学了，因为她的病特殊，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当然校长也不例外。

爷爷去学校，苦苦哀求了校长5天，校长才同意小姑上了学。

上小学的小姑，很孤独，因为家长们都知道她的病，都不断地叮嘱自己的孩子，离阿杰远点儿，她犯病的时候很吓人。

整个小学期间，小姑大部分下课的时候，都是自己站在墙根晒太阳，或者拿着一根小树枝，挖几棵小草，喃喃自语。

上初中后，有一回放学了路上，小姑在路过水库边的时候，癫痫突发，一头扎在水库里，差点儿送命，多亏一个放牛的人路过，救了小姑。

这之后，小姑就辍学在家。

爷爷家最小的三叔结婚了，婚后三叔和三婶还有爷爷奶奶、小姑住在一起。

三婶很讨厌小姑，因为癫痫需要药物控制，是一笔额外的花销，小姑又干不了多少农活，三婶觉得小姑是个累赘。

等小姑长到19岁，三婶就到处张罗着，给小姑介绍对象，好让小姑早点儿离开她的视线。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劳动能力，所以对三婶的做法也很无奈，只能听之任之。

巧的是，爷爷的一个远房亲戚家，一个28岁的叔叔，个子长得很矮，人又老实木讷，直到28岁，还没娶上媳妇。

这样一来，两家都觉得原本是亲戚，知根知底，所以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小姑的婆家，距离爷爷家有70多里路的距离，结婚后，小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一次，小姑回娘家，是自己步行了9个小时，一进家门就哭，大家问发什么事，小姑也不言语。

住了几天，三婶总是摔摔哒哒的，小姑收拾收拾，又回婆家去了。

等我再见到小姑，是1996年，我在读大学，突然接到家里电话 ，说小姑喝农药了，就在离我学校不远的医院里。

看到小姑的时候，小姑还插着胃管，满脸是泪，那时候，她刚刚生了儿子半年多。

后来小姑恢复的也还可以。

等到再有小姑消息，是1999年，我大四了，放寒假回家，小姑父骑着自行车，到爷爷家问，小姑这几天有没有回来。

说是小姑把鞋子添进了灶坑，婆婆骂了她几句，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有三天没回家了。

我爸和大姑二姑，二叔三叔们，开始到处去找，结果半个月下来，了无踪迹，也报了失踪，多年来，毫无结果。

25年了，漫长的25年，不知道小姑流落在哪里，还是，已经……不敢多想，盼着能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等了25年，盼了25年，这一天仿佛一直遥遥无期。

后记：对了，我小姑的脸上，有块紫红色的胎记，如果你见到过她，请一定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