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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残忍杀害的时候,妈妈正在陪我的妹妹为他的高考祈福。
我的求救电话也被她残忍挂断,“这可是决定妙妙人生的大事,你想死就去死,真是晦气!”
后来,高考前,市里派人来检查学校。
检测队发现操场跑道浇灌下的水泥里有数百块零散尸块。
身为解剖专家的妈妈亲自操刀,直到尸体的信息验证。
恨我的妈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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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肢体是在高考完的一个凌晨。
被一队秘密来学校的特警,从挖开的塑胶跑道中的水泥里挖走的。
特警戴着防毒面具,挖了三个小时。
捞出整整四百三十二块肢体残块。
他们连夜封锁现场,把尸块被运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几名警员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把尸块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
隐约能看得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
但是尸体表面已经浮出尸蜡。
恶臭逼人。
有个心理脆弱的新警员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作为警局特约解剖专家的妈妈站在一旁,脸上也满是怜惜。
“可怜的孩子,我一定为你找出杀害你的凶手!”
我飘在半空中,对着她拼命地大喊。
我想要告诉她,这个尸体是我,是你的女儿茉莉。
可是我已经死了。
尽管我喊得再大声,也只是徒劳。
妈妈她根本听不到。
我看到她戴起手套,打开了解剖台的强光灯。
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看着解剖台上残破的尸骸,哪怕我已经死去两个月之久,仍旧不能忘记当时的痛苦。
那种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烫烂皮肤的痛苦。
我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还记得当时,我拼尽所有力气,给妈妈拨出的电话。
“妈妈,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妈妈却不耐烦地冲我大吼,“我在陪妙妙为高考祈福呢,这可是决定妙妙人生的大事!”
“你想死就去死,听你说话就觉得晦气!”
紧接着,电话挂断。
去而复返的凶手察觉到了我在求助,拿起铁铲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生命也就此结束。
我不甘心。
我明明在死之前,看到了凶手的样子。
我的尸体并不完整,东少一块西缺一块。
最能辨认出身份的头骨,也被凶手铲碎,只找到两块下颚。
尚还残留的帘脸部,也被划得满是狰狞的红痕。
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旁边的警员忍不住出声。
“尸体被切分得太细碎了,兄弟们翻了一晚上,也就找到这么些块。
妈妈沉稳地下刀,“没事,足够判断了。”
毕竟,我死亡的时间还不长。
相信很快,妈妈就能发现,这具尸体的身份。
果不其然,随着尸块的整理,露出了一块残破的碎布。
她捏起那几片碎片,眼中闪过片刻的犹疑,手术刀也停了下来。
“……尸块的主人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
我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眉头忽然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掀开白布,翻找着尸体的大腿根部。
可入眼的,只有狰狞的烫伤,大腿根部的血肉早就已经溃烂,看不出半点痕迹。
她看着溃烂的尸块,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将手套脱下,迈步走出了帐篷。
我看着她,扯了扯嘴角。
妈妈终究还是没有认出我。
###2
大概是血缘关系。
之前被困在身体周围的我,此时竟可以随着妈妈离开帐篷。
一出来我看到有现场的警员迎面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份资料。
是失踪人员的名单,最上面的,赫然就是我的资料。
“陈姐,茉莉已经失踪两个月了,现如今这具尸体的出现,会不会是……”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告知这个信息,就听到妈妈冷笑了一声。
她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份资料,眼中满是讥讽。
“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吗?她身为姐姐,不懂事就算了,居然还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谎话,跟我闹脾气。刚刚我早就检查过了,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她!”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勘查现场,找出死者信息,还她一个公道。”
她说着,迈步走向现场。
一旁的警员看着她笃定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现场的挖掘并没有结束,除去肉眼可见的尸块,现场仍旧留有部分人体组织。
妈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份尸检报告的蓝本。
“死者年龄在17岁到21岁之间,女性,生前遭受过许多非人的折磨,身上有多处烫伤,腿部骨折,全身上下3处刀伤,其中一道是致命伤。头骨碎裂,面部被恶意毁坏,无法辨别。”
“死者的指头都被剁成细碎的多块,难以检测指纹。但尸块存在残缺,可能有部分沾粘指纹,目前正在派人寻找。DNA检测也已经提交,两天内能出结果。”
妈妈拿着那解剖报告,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厌恶。
“真是可笑,还死者是许茉莉?这种害人精,只有她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她的可能?”
“要说她是凶手还有点可信度,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这是对死者的污蔑!”
旁边的警员都听不下去了。
“陈姐,茉莉她不是这样的孩子……”
“我是生她养她的妈,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养的?既然你不信,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给你看看她对我是个什么态度?”
说着,直接把她和我的聊天记录,亮了出来。
因为离得近,手机屏幕的内容也被我看到。
只是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最近一次的沟通时间,竟是在三天前。
这怎么可能。
可手机屏幕上,那个头像,那个账号,确确实实是我的。
但我明明早就已经死了啊。
一旁的警员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又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和尸体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将最上面的那份资料收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茉莉这孩子,我们再查查。”
我拼命地伸手,想要阻拦他的动作。
不要,不要收起来。
求你们了。
如果资料被收起来,就再也不能发现我的身份了。
可是这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我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我的资料收了起来。
我转身,哭着想要求妈妈,求她帮忙。
可她却已经满脸厌烦地将聊天界面退出,转身就看到了许妙妙。
她穿着一身碎花小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娇嫩,脚上还穿着一双高跟凉鞋,现满是强光探照灯的现场,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妈,你怎么忙到这么晚都不回来呀,我怕你太累,特意煮了肉粽子过来给您。”
说着,许妙妙将粽子打开,一股浓郁的粽香飘荡开来。
只是却带着猪肉的腥味,这对于本就在处理尸体的法医和警员来说,却是十足的冲击。
尤其是当粽子剥开,深色的糯米配上血红色的猪肉。
在强光灯下,竟泛着诡异的灰白色。
就好像是被水泥包裹的尸块。
有个年轻的警员,一下子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许妙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慌。
“妈,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妈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对上楚楚可怜的许妙妙,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拿起肉粽,便咬了一口。
“粽子很好吃。”
这话一说完,又有人忍不住吐了。
###3
许妙妙一脸的无辜。
“妈,这里好多人呀,学校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今天是你高考结束的日子,妈已经忙完了,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妈妈怜爱地用手将许妙妙的碎发别在耳后,许妙妙满脸欣喜地点头。
目光状似无意地在挖掘现场扫了一眼。
“妈,今天就是端午节了,要不要叫茉莉回来一起过节?”
果不其然,一听到我的名字,妈妈刚刚还怜爱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仿佛我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令她避之不及。
“你提她做什么,你忘记上一次,她是怎么害得你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了?要不是你运气好,你这辈子就毁了。”
许妙妙像是被她的语气吓到了,嘟着嘴,那双眼睛里立刻泛起了水光。
“妈,我知道茉莉她不喜欢我,毕竟我只是养女,她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那天她推我,我相信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了你们的关系。
要不,我还是离开吧……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许妙妙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妈妈顿时就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身体,“别怕,有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妙妙的。”
我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即便是死了,妈妈的话,仍旧让我的心疼得发颤。
我一开始就输了。
许妙妙的一点点恐惧都被会妈妈当成大事来对待。
可是即使我在妈妈面前翻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始终无动于衷。
我们从来就不一样。
只因为她觉得,许妙妙是养女,是受过苦难的孩子,我身为姐姐,就应该让着她。
夜深了。
路边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家卖糯米团子的店铺还开着。
“妙妙,是妈妈不好,忘记了时间,不能带你去吃大餐了,妈妈给你买最喜欢的糯米团子吃,好么?”
许妙妙眼神有些微妙。
却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妈妈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
两个月前,就是在这里。
她将我骗走,困在偏僻的仓库里,用小刀亲手划烂了我的脸。
用烙铁贴在我的皮肤。
让我痛不欲生。
妈妈是常客,一来老板就已经装好了东西。
妈妈熟悉地扫了钱,要伸出手的时候。
老板攥着那个盒子,却没有立刻交给妈妈。
“您最近看见茉莉了吗?她好久没来帮我干活了。”
他侧过头,看着瑟缩着躲在妈妈身后的许妙妙。
“妙妙,你看到你姐姐了吗?”
许妙妙显然没想到会被问话,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
老板有些奇怪地皱着眉,正要说点什么,手里的东西却被妈妈冷脸抢走,
她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我们不知道。”
随后拽着许妙妙的手,离开了摊子,却没听到,老板在她身后,小声地嘟囔着。
“不应该啊,明明那天我看见茉莉跟着妙妙走了呀,怎么会说不知道呢?”
###4
我的灵魂跟着妈妈回到了家里。
或者说是我曾经的家。
曾经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很爱我,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可后来,许妙妙来到了我们家。
她是因为丧心病狂的歹徒失去了父母,而被爸妈接到了家中。
妈妈便告诉我,我是姐姐,妹妹从小失去了父母,所以要照顾妹妹。
我听话照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对我的爱却少了很多。
后来对我,更是非打即骂。
每一次我被打的时候,许妙妙都会在旁边哭,她会一边哭,一边躲在妈妈身后问我。
“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可明明,每一次的始作俑者,都是许妙妙。
就因为我是姐姐,就要遭受无端的责骂么?
我不甘心,所以我反抗了。
可换来的却是妈妈变本加厉的责骂,是爸爸一直在身边安慰我,在每一个被妈妈扇过耳光后的晚上,为我上药冷敷。
但这一切,都在八岁生日那年终止了。
爸爸死了。
死在了我的眼前。
那天,我被许妙妙强制地塞进了汽车的后座。
高温的天气,我在里面闷得透不过气来,昏了过去。
以至于后来开车上班的爸爸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就在我即将忍不住想要出来的时候,车子发动了。
直到我悠悠醒来,察觉窗外的景色动得越来越快,透过后视镜和一脸惊愕的爸爸对上了视线。
我怕极了,哭着喊爸爸。
眼看马上就要撞上一辆货车,千钧一发之际,爸爸改变了方向。
车子猛地撞到了路边的树上,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爸爸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利器砸碎了窗户,把我送了出去。
我被赶来的警察拉住,却在我出去的瞬间,眼睁睁地看着车爆炸。
连同爸爸的尸体一起,湮灭成灰烬。
葬礼上,妈妈抓着我的脑袋往爸爸的墓碑上砸。
“要不是因为你,你爸爸怎么会死!”
“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如果没有你,以他的能力,是可以跑出来的!”
“为什么你不去死,你去死啊!”
我头破血流。
她尖锐的声音像无数把利刃插进我的心里。
自那以后,妈妈便再也没有对我笑过。
爸爸的死,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存在的那根刺。
所以两个月前,许妙妙告诉我,她找到了当初害死爸爸的凶手时,我即便心中存疑,却仍旧跟着她走了。
我想,许妙妙就算再恶劣,也绝不会用爸爸跟我开玩笑。
可是,我错了。
这一切,本就是对我的一个局。
我忘不掉临死前,许妙妙狰狞的表情。
“宋茉莉,你去死吧,这样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跟我争宠了。”
原来,从我答应的那一秒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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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陪着许妙妙吃完糯米团子,便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她还在为那具“无名”女尸的身份而努力。
我看到许妙妙回到房间后,从抽屉里掏出了一部手机。
无比的熟悉。
是我的手机。
当初,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因为一点嫉妒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让她愿意跟着那些罪犯一起,报复爸爸,报复我。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后来,我才知道。
她的父母,就是爸爸口中死去的罪犯。
因为罪不及家人,她失去双亲后,本来是要送去孤儿院的。
可正是因为他的父母。就是被爸爸抓住的,爸爸不忍心这个孩子因为他而去孤儿院受苦。
所以才将她带了回来,编造了一个身份。
一个就连妈妈都被蒙在骨子里的身份。
可爸爸却忘了,许妙妙不是刚出生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为什么而死。
她从幼年那一刻开始,心理已然扭曲。
她手上沾满鲜血。
爸爸死的那天,许妙妙偷听到了他们偷换了刹车。
可是她没有提醒爸爸,还把我也送上了车。
因为她恨爸爸,让她失去了父母。
恨我,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享受到了父母双亲的爱。
更因为爸爸没有像妈妈那样对她偏心。
她就要置我们于死地。
警官的女儿,从那一夜换上了罪犯的血。
她只需要稍作口舌,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就可以让一个挡她路的人就此人间蒸发。
多大的诱惑。
我劝她回头。
换来的是。
高考前,她带人把我堵在了巷子里。
因为她知道我的志愿是警校。
她害怕我会在进入警校后,把她的罪恶悉数向世人揭发。
她亲手杀了我。
一刀又一刀。
我痛得发抖,却从她癫狂的笑中,领悟到爸爸葬礼时,她脸上笑意的含义。
那意思是。
我这辈子都无法赢过她。
我要背着杀父凶手的名头,过一辈子。
他们把我尸块扔进了操场工地的水泥桶里。
让我和我的秘密一起,沉入底部。
被砌入塑胶跑道内。
妈妈拿着一碗梨汤进了许妙妙的房间。
“妙妙,别熬夜了,快睡吧,妈妈今晚有点事,不能陪你了。”
许妙妙手上还攥着我的手机。
仓皇之下,她只能把手机塞到裙子下。
妈妈犹疑地扫了一眼,没有追问。
许妙妙看到房间门大开,客厅中坐着一堆穿着警服的人。
她脸色苍白,挡不住其中的心虚。
“妈妈,他们是谁啊,怎么来家里了?”
她挪动几下,没意识到身下的手机已经悄然露出了一个角。
“是警局的同事,卖糯米丸子的老板来报案,说你姐姐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她发消息和我说她去了奶奶家,可是奶奶说她根本没有去过,”
妈妈拿着梨汤的手抖了几下,她的声音发抖,“妙妙,你说会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视线突然死死盯在一处。
她几步冲上前,抽出了那部手机。
我这才看见。
屏幕亮起,还停在聊天界面。
三分钟前,妈妈给我发消息了。
她在质问的罪过。
而一分钟前,许妙妙用我的手机回复了她。
妈妈的声音颤抖。
她的手再也端不住梨汤。
瓷碗摔落地面,炸成无数碎片,就像是我破碎的尸体。
她踉跄地靠着身侧的墙壁。
我飘在空中,看着她。
我看看妈妈红着眼睛,她不自觉地放大嗓音。
“许妙妙,你告诉我,茉莉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