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三……不,应该是周四。沈清拎着一袋刚从菜市场买来的青菜,站在家门口,钥匙插进锁孔,却迟迟没有拧开。她听见屋里传来侄子沈然的笑声,夹杂着游戏音效,像是打通了什么关卡。门缝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晃了她的眼,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沈清今年35岁,未婚,和侄子沈然住在一起。沈然是她哥哥的孩子,父母离异后,哥哥常年在外跑运输,孩子便交给她照顾。十年来,她几乎将沈然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连邻居都习惯喊她“沈然妈”。她也从不纠正,甚至有些享受这种错位的亲密。
她推开门,沈然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小姑,你回来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像一阵风,吹散了沈清心头那点莫名的沉闷。她笑了笑,把菜放进厨房,开始择菜。水龙头开着,水流冲刷过青菜叶上的泥土,沈清的手指有些僵硬,指尖触碰到青菜时,竟有种刺痛感。
“你今天作业写完了吗?”她随口问了一句,声音被水声掩盖了些。沈然没回答,继续沉浸在游戏里。沈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瘦削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冷色。
沈清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没有来由,但却像一根细针,扎在她心里,隐隐作痛。
沈清的生活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沈然做早餐,然后送他去学校。她在一家文具店做店员,工作不算忙,但也不轻松。晚上回家后,她会给沈然辅导功课,偶尔还会帮他复习。沈然成绩不错,老师常夸他聪明,沈清听了总是笑得很满足。
“小姑,我以后要考清华。”沈然有一次信誓旦旦地对她说,眼里闪着光。沈清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啊,到时候小姑给你买机票去北京。”她的语气轻松,但心里却有些沉重。她知道,沈然的父亲不会为他的未来操心,母亲更是早已消失在他们的生活里。沈然的所有希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沈清从来没有抱怨过,她觉得自己能陪着沈然长大,是一种幸运。她甚至不觉得自己需要婚姻或爱情,她的生活已经足够充实了。可最近,她开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这种疲惫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灵。她总觉得,自己和沈然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沈清洗完碗,准备去收拾沈然的书包。她打开书包时,发现里面有一部旧手机。手机屏幕有些花,机身也有划痕,看起来像是沈然从哪里捡来的。她随手打开了手机,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手机通讯录里只有几个联系人,备注简单明了:爸爸、老师、同学,还有一个“小姑”。沈清看到“小姑”两个字时,心里突然一紧。她点开备注,发现号码确实是自己的,但备注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临时监护人”。
沈清愣住了。她盯着屏幕上的字,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沈然心里是不可替代的,是他的依靠,是他的亲人。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临时监护人”。
她的手指颤抖着关掉手机,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四个字——临时监护人。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第二天,沈清没有去上班。她坐在家里,翻看自己的相册。相册里有很多沈然的照片,从他小时候到现在,几乎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有记录。她看着照片里的沈然,笑得那么灿烂,眼里却涌出泪水。
她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她为沈然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未真正考虑过自己。她的青春早已逝去,甚至连爱情都没有体验过。她的世界里,只有沈然。可沈然的世界里,却没有她。
沈清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需要改变,需要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她决定去相亲,试着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沈清的第一次相亲是在一个咖啡馆。对方是一个40岁的男人,离异,有一个女儿。男人看起来很成熟,谈吐也很得体,但沈清却觉得有些拘束。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陌生人相处,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你喜欢孩子吗?”男人突然问她。沈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孩子。”她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男人笑了笑,说:“我女儿今年八岁,很可爱。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见见她。”沈清听了,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意。她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试着去接受一个新的家庭。
相亲之后,沈清开始慢慢改变自己的生活。她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沈然身上,而是试着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开始学画画,报名了一个兴趣班,还交了几个新朋友。
沈然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开始主动帮她做家务,还会关心她的工作。沈清看着沈然,心里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和沈然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但她却无法阻止。
“小姑,你最近怎么总出去?”沈然有一天问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沈清笑了笑,说:“小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沈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玩着手机。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但沈清却觉得,这或许是他们关系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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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的生活正在慢慢走向新的轨迹。她知道,自己和沈然的关系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但她也明白,这是成长的代价。她开始学着接受这种变化,学着重新定义自己的角色。
她的心里依然有些痛,但她知道,这种痛是暂时的。她相信,自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相信,沈然会找到属于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