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6日，河南省商丘市夏邑县彭楼村，村民李宝剑家被水淹过的白菜地。南方周末记者 赵明 摄

种了好几年大棚蔬菜，价格一直上不去，2024年，李宝剑决定改种青椒。眼瞅着丰收在望，价格每斤一度冲到四五元，一场大水下来，全都成了泡影。

“大雨下了两天两夜，（青椒）全淹死了。”李宝剑是河南省商丘市夏邑县彭楼村的菜农，9月26日，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最严重的时候，平地积水超过一尺，人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蔬菜大棚被水淹没。

在水里泡了三四天，青椒株就开始打蔫、干枯。李宝剑家里种了十亩大棚青椒、十亩平地上的大白菜，全部颗粒无收。“我们这里是蔬菜基地，各家各户情况都差不多。”

受2024年第13号台风“贝碧嘉”影响，自9月17日开始，商丘市多个区县出现大暴雨、局部特大暴雨。据新华社报道，商丘市睢阳区、夏邑县、虞城县、永城市、柘城县5个县（市、区）69个乡镇遭受洪涝灾害，受灾人口超43万，累计紧急转移安置人口5119人。

正逢秋收，大水过后，不仅民众的生活受到影响，经济作物和秋粮也受到重大损失。

“床都没过水了。”商丘网友冰清（网名）在短视频平台上介绍了遭灾的经历。她说，她有一个弟弟在夏邑县城开小卖铺，因为水太深，好几天回不去店里。水退了之后，店里很多东西被泡过，不能继续销售了。还有一个表姐家经营一家养鱼场，鱼也跑了不少。

9月17日8时至19日6时，据央视新闻报道，商丘市平均降水量190.4毫米，虞城县最大为镇里堌625.9毫米、夏邑县最大为495毫米，永城最大为390.7毫米。其中，夏邑17日8时至18日8时雨量达到202.5毫米，打破当地9月单日降水量纪录。

“在三天内，商丘所出现的降水量达到了全年平均降水量的26.3%。”商丘市气象台台长、高级工程师张艳玲向媒体介绍，这次台风造成的强降雨带来的平均降水量为193.4毫米，而商丘常年平均降水量则为736.6毫米。

“那几天一直断水、断电。”冰清是一位夜校老师，平时在河南省会郑州工作，中秋节假期回永城（商丘代管县级市）老家，正好赶上大雨。原本从县城到村子有一条大路直通，因为路面全是积水，只得绕了很远的乡间小路。假期过后回郑州，路上还能看到有房子泡在积水里。

冰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17日晚上下大雨时，当地工作人员挨家挨户通知，组织转移。“（村民）都被亲戚接走了。”

商丘市夏邑县，玉米因长时间泡水发霉。南方周末记者 赵明 摄

17日还是假期，虞城县张集镇一位杨姓居民走亲戚回来，上午八九点，开车刚下高速，天就开始下雨，一直持续到19日才停下来。

杨先生看到网上有人说，暴雨前商丘持续干旱，庄稼旱死在地里，他觉得这不是真实情况。他平时在商丘市区工作，“贝碧嘉”带来暴雨前，当地陆续有过较大降水，能看到田地里有少量积水。“本来就有水，现在又下这么大雨，没地方渗。之前夏天温度高，水蒸发快。现在入秋了，靠蒸发、渗水基本不可能，下水就很慢。”

“虞城县、夏邑县、永城市3地的所有河、湖、库、沟、渠、坑、塘水满。”在向媒体解释强降雨过后为何泄洪慢时，商丘市水旱灾害防御中心主任方力说。

流经永城的沱河，在此次降雨中出现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位。9月25日，永城市水利局一名高级工程师告诉媒体，沱河上游来水太多，导致沱河水位一直居高不下，预计还需要2至3天能恢复正常。

在永城农村，冰清家种了几亩玉米，因为七八月份的大雨，地里一直没干，玉米穗结不出粒来，“还有一些，泡在水里沤烂了”。村里有人砍掉植株，重新补种，但也因为地没干，机械进不去，不成规模。

如今，台风“贝碧嘉”带来强降雨，没干透的田地又给淹了。冰清说，县城以北一大片，一直连绵到虞城县，农作物损失都很严重。

据媒体报道，永城今年秋粮面积为180万亩，受洪灾泡水面积达13.6万亩。截至9月27日，依然有6.5万亩秋粮被洪水浸泡。

针对浸泡的秋粮，永城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在央视新闻报道中表示，此次永城降雨量是234.5毫米，沉陷地区和部分低洼田块有积水，下一步将组织农业专家深入田间地头，为农户做好科学指导，一是抓紧时间疏通沟渠进行排水，二是组织农业机械进行抢收、晾晒。

夏邑县的李宝剑介绍，相较于种粮食，种蔬菜收益要高出不少，但是投资很大，日常管理也更繁琐、辛苦。

比如他种青椒用的这片大棚，搭起来花了七八万元。虽然架子搭起来可以用很多年，但是上边的塑料薄膜，每季要更换一次，每次差不多要两三万元。“投资很大，所以这次亏得也很厉害。”

“都没有保险，亏损自己承担。”李宝剑之前没有接触农业保险，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他想要主动了解一下。他说，村里种玉米的，好歹能结出个穗子，蔬菜基本全军覆没。看着地里已经干枯成一团的白菜梆子，他不知如何是好。

2024年9月26日，河南省商丘市夏邑县彭楼村，村民周占理指着自家泡水的玉米地。南方周末记者 赵明 摄

家里13亩农田全部种了玉米的夏邑县农民周占理，也忧心收成。“今年是接连受灾。”他介绍，七八月份下大雨的时候，自己家一块地被淹，勉强补种了玉米，但是已经过了时令，苗能长出来，但结出来的都是“空棒”，穗子上长不出几颗玉米粒。即便如此，在临门一脚，又来了一场大雨。（详见南方周末报道《水灾冲击下的秋收》）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麦播种问题。“霜降之前种，都还来得及，不会减产。”周占理说，往年国庆节前后，连收带种，基本忙活得差不多。今年这场雨下得太大，有些地块里还有积水，玉米秆也还竖在地里。只能等水耗得差不多，把地晾干，再犁地翻土，播种小麦。

南方周末记者 李在磊 南方周末实习生 李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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