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本称呼
1、北宋太平兴国五年 (980年),太宗 “敕内侍卫钦往泗州修僧伽大师塔,凡十三层,改普照王寺为太平兴国寺。”(见元代释觉岸《释氏稽古略》卷四);
2、开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次年(978年)完成的李昉等编写的《太平广记》卷第九六,专设“僧伽大师”一条:
僧伽大师,西域人也,俗姓何氏。唐龙朔初来游北土,隶名于楚州龙兴寺。后与泗州临淮县信义坊乞地施标,将建伽蓝。于其标下,掘得古香积寺铭记,并金像一躯,上有普照王佛字,遂建寺焉。唐景龙二年,中宗皇帝遣使迎师,入内道场,尊为国师。寻出居荐福寺。常独处一室。而其顶有一穴,恒以絮塞之,夜则去絮。香从顶穴中出,烟气满房,非常芬馥。及晓,香还入顶穴中,又以絮塞之。师常濯足,人取其水饮之,病疾皆愈。一日,中宗于内殿语师曰:“京畿无雨,已是数月,愿师慈悲,解朕忧迫。” 师乃将瓶水泛洒,俄顷阴云骤起,甘雨大降。中宗大喜,诏赐所修寺额,以临淮寺为名。师请以普照王寺为名,盖欲依金像上字也。中宗以照字是天后庙讳。乃改为普光王寺,仍御笔亲书其额以赐焉。至景龙四年三月二日,于长安荐福寺端坐而终。中宗即令于荐福寺起塔,漆身供养。俄而大风欻起,臭气遍满于长安。中宗问曰:“是何祥也?”近臣奏曰:“僧伽大师化缘在临淮,恐是欲归彼处,故现此变也。”中宗默然心许,其臭顿息。顷刻之间,奇香郁烈。即以其年五月,送至临淮,起塔供养,即今塔是也。后中宗问万回师曰: “僧伽大师何人耶?” 万回曰:“是观音化身也。如法华经普门品云:‘应以比丘、比丘尼等身得度者。即皆见之而为说法。’ 此即是也。” 先是师初至长安,万回礼谒甚恭,师拍其首曰: “小子何故久留? 可以行矣。”及师迁化后,不数月,万回亦卒。师平生化现事迹甚多,具在本传,此聊记其始终矣。(出 《本传》 及 《纪闻录》)
3、北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日本僧人成寻来到普照王寺,在其《参天台五台山记》有记录。熙宁五年八月六日,成寻一行离开天台山上京。途中成寻路过时隶属泗州的盱眙。《参记》卷三熙宁五年九月廿日条载:
“未二点,至盱眙县贵山寺。塔十五重如阁,顶见罗汉井。寺名先福寺,昔五百罗汉见住处也。委知泗州大师行状。”
“故徒行参普照王寺。先拜僧伽大师真身塔,西面额名‘雍熙之塔’,礼拜烧香。”
4、又《参记》卷一熙宁五年四月三日条载:“一船头曾聚志与缝物泗州大师影一铺,告云:有日本志者,随喜千万。”另在成寻弟子返回日本时所携带的物品中有“泗州大师影一铺”,“泗州大师传二卷”及“五百罗汉像一铺”。
僧伽主题花钱 胡坚藏品5、北宋蒋之奇(1031年-1104年)曾著《泗州大圣明觉普照国师传一卷》。蒋之奇编写《泗州大圣普照国师传》时,其官衔是“江浙荆淮等路制置发运副使,朝奉大夫”,所以在时序上应是宋哲宗元佑元年(1086)之前,据专家推测那时他约55岁。
6、北宋张舜民(约1034年-约1100年)为北宋治平二年进士,在其所撰《画墁集》卷八《郴行录》中几次提到泗州大圣(按:《郴行录》是张舜民于元丰六年(1083 年)赴任监郴州酒税时所撰日记体游记):
“洞庭湖南有青草庙,一排三殿,中曰劝善大师,乃一僧像;西日安流大王,东日昭灵大王。劝善即泗州大圣,昭灵即马援,安流者莫知其为谁”。其中也说他曾与蒋之奇、刘士彦与王纯中齐游泗州僧伽塔。还描述了他亲见的僧伽现身之神迹:“大圣见塔上,始见香烟如雾,笼闭四周。少顷,有物如拳许,在相轮上或坐或作,徃来周旋不止。每至东南角,少竚立,至暮不灭。又自塔下烟雾如甑气”。
7、北宋黄庭坚 (1045-1105)有云:“僧伽本起于旴眙,于今宝祠徧天下,其道化乃溢于异域,何哉?岂释氏所谓愿力普及者乎?”。黄庭坚于元丰七年(1084年)过僧伽塔时,曾作发愿文戒淫欲、戒饮酒、戒肉食等等。8、北宋苏轼在元佑七年(1092)三月知扬州军州事充淮南东路兵马钤辖时,曾写《僧伽塔祈雨祝文》:
祈雨僧伽塔祝文维元七年,岁次壬申,三月甲申朔,十二日乙未,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新知扬州军州事充淮南东路兵马钤辖苏轼,谨以香烛茶果之供,敢昭告于大圣普照王之塔。淮东西连岁不稔,农末皆病,公私并竭。重以浙右大荒,无所仰食。望此夏田,以日为岁。大麦已秀,小麦已孕。时雨不至,垂将焦枯。凶丰之决,近在旬日。轼移守广陵,所部十郡。民穷为盗,职守当忧。才短德薄,救之无由。伏愿大圣普照王,以解脱力,行平等慈。噫欠风雷,咳唾雨泽。救焚拯溺,不待崇朝。敬沥肝胆,尚鉴听之。尚飨。
9、北宋绍圣元年(1094)苏轼写泗州大圣像赞,称“泗州大士谁不见,而有熟视不见者。彼岂无眼业障故,以知见者皆希有。若能便作希有见,从此成佛如翻掌。”10、北宋苏轼著《东坡志林》卷一: 记载了僧伽与东坡同行的神奇故事:《泗州大圣僧伽传》云: 和尚,何国人也。又云:世莫知其所从来云,不知何国人也。近读 《陌史·西域传》,乃有何国。余在惠州,忽被命责儋耳,太守方子容自携告身来,且吊余曰:“此固前定,可无恨。吾妻沈,素事僧伽甚谨。一夕梦和尚告别,沈问所往,答云:当与苏子瞻同往,后七十二日当有命。今适七十二日矣,岂非前定乎?” 余以为事之前定者,不待梦而知。然余何人也,而和尚辱与同行,得非夙世有少缘契乎?“
宋代泉州开元寺东塔第二层西南面还刻有僧伽石雕像11、北宋刘延世《孙公谈圃》,为其于宋哲宗绍圣(1094-1097)间随父在福建长汀时向孙升求学,将孙升所谈,笔录成书。记载乔执中因父亲“素事普照像甚严”,“遂中第”。
12、北宋宣和二年(1120)李纲写《书僧伽事》云:“世传僧伽为观音大士化身,其神变示现之迹载于传说、着于耳目,不可胜纪。予独书其近年亲所见闻者三事”。所说三事之其中一事,即宣和元年(1119)夏天京师洪水漫延,此时僧伽连续出见辇毂之下有三:“有诏进封普慈巨济大士,秩视伯爵。诰命之辞有曰:‘其仪屡见,万目具瞻;岿然灵光,佑我昌祚。盖此谓也!’予时自左史谪下去京师。此一事兼得于见闻者”。
13、在《书僧伽事》中,李纲还记载了政和八年(1118)僧伽消弭水患的事迹:
“八年,东南大水,泗上尤甚.....,官吏按视城楼之催,斩斩然无尺椽片瓦之遗,积于坏门,如累叠然,始知是夜乞食者乃僧伽也。郡官相率礼谢,塔不开扃,则所施饼餌尚留钵中,此一事予得于所闻者"。
14、北宋释惠洪撰《禅林僧宝传》,成书于宣和六年(1124),卷十一有云:
“洞山聪禅师。 禅师名晓聪、生杜氏、韶州曲江人。少依云门寺得度。头骨然、一帔阅寒暑。周游荆楚、饫厌保社。与众作息、无有识之者。在云居时、传僧伽在维扬。於是禅者立问曰。既是泗州僧伽、因什麽扬州出现。聪婆娑从旁来。众戏使对之。聪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众目笑之。”
15、《禅林僧宝传》卷十八有云:
大觉琏禅师。禅师名怀琏、字器之、漳州陈氏子也。初其母祷於泗州僧伽像、求得之。故其小字泗州。幼有远韵、聪慧绝人。
16、生活在北宋南宋之间的蔡绦(1096-1162)所著《铁围山丛谈》卷五有云:“宣和岁己亥夏,都邑大水,几冒入城隅,高至五七丈,久之方退。时泗州僧伽大士忽视于大内明堂顶云龙之上,凝立空中,风飘飘然吹衣为动,傍侍惠岸、木叉皆在焉。又有白衣巾裹,跪于僧伽前者,若受戒谕状,莫识何人也。万众咸睹,殆夕而没。白衣者疑若龙神之徒,为僧伽所降服之意尔“。
僧伽主题花钱私人藏品从上述北宋时期僧伽的官方颁号与书面文本称呼,我们大致可以得到如下基本信息:一、唐代至五代僧伽主要称呼“大师”,依然是北宋时空的主要称呼。比如,北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开始,皇家屡遣内侍卫钦往泗州修建僧伽大师塔,大中祥符六年六月宋真宗下诏: “泗州僧伽大师,宜加号曰: 普照明觉大师,其伽字公私文字不得指斥。”据南宋李祥《大士灵异事迹下篇》,因发生僧伽显灵救京师水患等事件,所以徽宗特赐僧伽六字师号,北宋《太平广记》专设 “僧伽大师”一条,日本僧人成寻在《参天台五台山记》记录北宋神宗熙宁五年经历,反复提及的就是僧伽大师称号。二、僧伽逐渐开始有了“泗州大圣”之称,但是在书面文本中使用的频率不高。
虽然唐代五代僧伽就有了大圣、圣者之名,不过多是前缀,且是用以修饰僧伽、和尚、大师的,所以从“泗州大圣”的考察角度,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应关系,但是到了北宋,不仅在唐代五代已经存在的“证圣大师”、“大圣泗州和尚”、“圣者泗州和尚”的基础上,由朝廷再给予大圣的前缀封号,同时,开始出现了完全一致完整准确的“泗州大圣”的称呼。但是这种称号的使用频率在文本资料中并不多。
在上述的北宋官方封号称呼中,看似有八条之多,但是除去北宋初年太宗真宗的三条,其他五条都是北宋末年徽宗时期的,而且其中四条记述的其实都是京师水患的不同侧记。所以,总体看来,僧伽在北宋官方的尊崇,其实并不隆盛。
而泗州大圣的称号,只有北宋末年宋徽宗御笔上使用了一次,而且不是封号,而是引用。而在书面文本中,也只有两个人在口称泗州大圣。
三、在书面文本中,不止一次动用泗州大圣称呼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蒋之奇,一个张舜民(阐述见下)。
那么,我们来看看,在北宋期间的书面文本中,除了徽宗御笔提及泗州大圣之外,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语境下使用了“泗州大圣”的称呼呢?其实主要就是两个文本,第一是北宋蒋之奇著《泗州大圣明觉普照国师传》频频提到泗州大圣,第二是北宋张舜民在其所撰《画墁集》卷八《郴行录》中几次提到泗州大圣。而极少见其他文化文本中,谁去张口提及泗州大圣这个称呼,那么,蒋之奇与张舜民,为什么要和他人有别,而独独去口称泗洲大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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