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 林海伦
今年6月2日，我在北仑春晓的高山上考察植物资源，在一个人工开拓的池塘中看到一种类似“水毛花”的水生植物。水毛花是种比较罕见的莎草科植物，它没有正常的叶片，花茎呈三棱形。我一边拍摄其花序的照片，顺手采集了几个花茎。但是当我接触到其花茎时，发现其质地与水毛花比较坚硬的花茎有明显不同，这种植物的花茎特别柔软，心想难道这不是水毛花吗？
北仑春晓高山上的一个池塘中有成片生长的穗芽水葱，难得的宁波市新记录种类（24-6-2）
北仑春晓高山上的穗芽水葱喜欢生长在池塘边缘的浅水中，植株壮实，生长旺盛（24-6-2）
北仑春晓高山上的穗芽水葱喜欢生长在池塘边缘的浅水中，植株壮实，生长旺盛（24-6-2）
北仑春晓高山上的穗芽水葱喜欢生长在池塘边缘的浅水中，看上去像是沼泽湿地植物（24-6-2）
北仑春晓高山上的穗芽水葱喜欢生长在池塘边缘的浅水中，植株呈丛生状（24-6-2）
此时北仑春晓的穗芽水葱刚刚开花，小穗还比较细小，正是蜻蜓羽化出来捕食的季节，这是蜻蜓稚虫留下的皮壳（24-6-2）
北仑春晓池塘中的穗芽水葱的伴生植物：鸡冠眼子菜，又名小叶眼子菜，一种浮叶的水生植物（24-6-2）
北仑春晓池塘中的穗芽水葱的伴生植物：鸡冠眼子菜，又名小叶眼子菜，一种浮叶的水生植物（24-6-2）
北仑春晓池塘中的穗芽水葱的伴生植物：东方香蒲，植株高大，远看像是茭白，近处低矮的是穗芽水葱
回家后，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它是另一种珍稀水生植物：穗芽水葱。它与水毛花同属于莎草科水葱属的种类，之前宁波并没有穗芽水葱的发现记录。
无独有偶，今年10月1日我又在奉化溪口镇商量岗景区内的小池塘中又看到与之差不多的水生植物。由于当时天气恶劣，无法采到标本。10月19日，我带队到商量岗景区搞野外认植物活动。活动结束后，终于有条件靠近到这片水生植物的边上，采集到部分标本，经鉴定也是穗芽水葱。
奉化溪口镇商量岗景区内首次遇见的穗芽水葱，生长在泉眼型的小池塘中（24-10-1）
北仑春晓的穗芽水葱正是其开花期，而商量岗的穗芽水葱又是其成熟的果期，而且可以看清其植株的根部特征，因此对这个物种的特征可以了解得比较透彻了。
商量岗景区内首次遇见穗芽水葱时，生长在浅水中，植株上半部挺出水面（24-10-1）
商量岗景区内首次遇见穗芽水葱时，生长在浅水中，植株上半部挺出水面，果实已经成熟（24-10-1）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生长在浅水中的，伴生植物是另一种珍稀植物：曲轴黑三棱，叶片看上去像萱草（24-10-1）
第二次在商量岗景区内看到的穗芽水葱，果实已经成熟（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近距离看，果实已经成熟（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花茎呈锐三棱形，右前方是曲轴黑三棱（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的生境，一处泉眼型小池塘，水质优良，是珍稀水生植物的生长乐园，水面下是常见的黑藻（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果序特写，花茎呈锐三棱形，小穗上方是总苞片，形态与北仑春晓的有一定差异（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茎秆基部的叶鞘特写，花茎基部具1-2个退化的叶鞘（24-10-19）
商量岗景区内的穗芽水葱，茎秆下部和根部特写，没有匍匐茎，明年的嫩芽已经形成，基部的2个叶鞘清晰可见（24-10-19）
据新版《浙江植物志》穗芽水葱条目下的记载，国内仅分布在本省的“莲都（峰源）、庆元（百山祖、黄皮）、景宁（望东垟、大仰湖）。生于海拔1300～1400m的山地沼泽中。”此外，日本也有。也就是说这个物种目前国内发现的只有5个分布点。再查阅中国植物图像库中的“穗芽水葱”，该条目下总共有25张图片，均拍摄于丽水市望东垟自然保护区和庆元黄皮湿地2个点。
可见这是种十分罕见的珍稀物种，而且之前发现的穗芽水葱是普遍生长在海拔在1000米以上的高山湿地环境中。宁波全市没有1000米以上的高山，却能找到穗芽水葱2个分布点，具有比较高的植物学研究价值。北仑春晓的生长点海拔大约在300米左右，商量岗景区的海拔在830米。我想只要我们认真调查，宁波应该能找到更多的穗芽水葱的分布点。
记得2014年8月我首次在龙观乡发现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中华水韭，转眼10年时间就过去了。发现中华水韭的起因是我对水毛花的关注。2013年5月，我在鄞江镇一个石宕的小水塘中遇见奇怪的呈三棱形叶片的植物，没有花朵，无法鉴定它的身份。我就挖了一株种在花盆内，不久后在三棱形的花茎上开出小穗来，身份自然就很容易确认。
穗芽水葱根部特写，植株丛生状，以分蘖的方式进行营养繁殖，没有横向生长的匍匐茎（24-10-19）
穗芽水葱根部特写，没有匍匐茎，下方柔软叶片的为苦草，这是种常见的沉水植物（24-10-19）
穗芽水葱的生长地就在中洋房附近（24-10-19）
穗芽水葱的生长地就在中洋房附近（24-10-19）
穗芽水葱茎秆的横切面，为锐三棱形，花茎的外壁较薄，质地柔软，内部的通气组织十分发达（24-10-21）
穗芽水葱茎秆的横切面，为锐三棱形，花茎的外壁较薄，质地柔软，内部的通气组织十分发达，直径约1cm（24-10-21）
穗芽水葱的成熟小穗特写，每个花茎具4-7个小穗（24-10-21）
穗芽水葱的成熟小穗特写，每个花茎具4-7个小穗（24-10-21）
穗芽水葱的成熟小穗特写，里边有大量成熟的小坚果（24-10-21）
穗芽水葱成熟的小坚果特写，直径约2mm（24-10-21）
穗芽水葱成熟的小坚果特写，直径约2mm，下位刚毛6，稍长于小坚果，具倒刺（24-10-21）
穗芽水葱成熟的小坚果特写，直径约2mm，下位刚毛6，稍长于小坚果，具倒刺（24-10-21）
穗芽水葱成熟的小坚果解剖图，里边有发育正常的种子（24-10-21）
有了水毛花的种养经历，当我首次看到中华水韭时，自然认不得它是何种植物，就顺手挖出几株来如法炮制，正是在采挖过程中看到其奇特的根茎和2叉分枝的根部，没有等到其“开花”，身份就已经被确认了。
我想如果没有水毛花开的先例，可能至今我们还没有能在宁波发现中华水韭这个如此重要的物种呢！水毛花对于中华水韭而言就是块敲门砖。
如果这次我又没有采集穗芽水葱的标本，粗暴地把它当作水毛花，那么这个如此稀有的水生植物又会在我的眼皮底下给漏网了，好险呀！因此植物调查工作不仅要用眼睛寻找，更重要的是不断地怀疑自己明亮的眼睛，一定要亲手采集标本，近距离地仔细观察才好。
穗芽水葱的花序特写，小穗呈卵球形，小穗长5～10mm，看上去小穗都是侧生花茎上的（24-6-3）
穗芽水葱的花序特写，小穗呈卵球形，小穗长5～10mm（24-6-3）
穗芽水葱的花序特写，小穗内有许多朵花，每朵花内清晰可见雄蕊和雌蕊（24-6-3）
穗芽水葱的花序特写，小穗内有许多朵花，每朵花内清晰可见雄蕊和雌蕊（24-6-3）
穗芽水葱是种多年生的水生植物，属于挺水植物，秆丛生，高40～100cm，锐三棱形，直立，柔软，基部具2 -3个叶鞘，鞘膜质，红棕色至棕褐色，顶端斜截形，无叶片。苞片1，似秆的延长，直立、斜展或平展，长2～6cm；小穗3～14 聚生成头状，假侧生，卵球形至长卵球形，长5～10mm，先端急尖或钝，密生多花，无柄，上常生有小芽，并长成新植株；鳞片宽椭圆形，黄绿色或黄褐色，具细条纹，长4～4.5mm，先端近圆形，背面具3 脉；下位刚毛6，常稍长于小坚果，具倒刺；雄蕊3；花柱中等长，柱头2-3。小坚果宽倒卵球形，平凸状，成熟时呈棕黑色，长约2mm，具光泽，有横向皱纹，顶端具小尖。花果期6-10 月。
根据我发现的2个穗芽水葱的分布点的生境来看，它们对生境要求的确有点高，都是一种泉眼型的池塘，也就是说这种池塘的体量并不大，但是其水源都是从地下渗出来的，因此水质是一流的，而且水温也很低，尤其是商量岗这一处，海拔在800多米，冬季时水温时常在冰点附近，它们都能良好地生长，目前植株基部已经可以看到有明年生长的嫩芽。
北仑春晓的生长点有东方香蒲和鸡冠眼子菜的伴生植物。而商量岗的伴生植物是曲轴黑三棱、苦草和黑藻。其中曲轴黑三棱是浙江省重点保护植物种类。有一个疑惑，我看到的穗芽水葱并没有芽体出现，这是个穗芽水葱的变种也是有可能的。
宁波大地物华天宝，只要深入细致地调查和寻找，一定会有无穷无尽的珍稀物种呈现在世人的面前。对此，我是很有信心的！
林海伦 2024年10月24日
作者简介：林海伦，宁波市药品检验所主任中药师，30多年来一直关注研究宁波的乡土动植物资源，发现过大量珍稀物种，并长期致力于科普宣传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