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10年，保险业发展再次迎来新的顶层设计图。

国务院日前印发《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下称《意见》），涉及十条具体意见，对我国保险业未来5到10年的改革发展作出系统谋划和安排。

这是继2006年、2014年后的第三版保险业“国十条”。

从总体目标来看，《意见》明确：到2029年，初步形成覆盖面稳步扩大、保障日益全面、服务持续改善、资产配置稳健均衡、偿付能力充足、治理和内控健全有效的保险业高质量发展框架。保险监管制度体系更加健全，监管能力和有效性大幅提高。到2035年，基本形成市场体系完备、产品和服务丰富多样、监管科学有效、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保险业新格局。

在业内看来，新“国十条”谱写了严监管、防风险与促发展的协奏曲，对于保险业充分发挥保险保障功能、提升保障能力和服务水平、服务金融强国建设和中国式现代化大局具有重要指导作用。

监管“严”字当头

从严监管一直是保险业稳健发展的坚实后盾。《意见》开篇即强调监管“长牙带刺”、有棱有角，从“严把保险市场准入关”“严格保险机构持续监管”“严肃整治保险违法违规行为”“有力有序有效防范化解保险业风险”四个维度，确保监管治理和风险处置全覆盖、无例外。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系主任许闲指出，新“国十条”明确以“强监管、防风险”为行业主线；在总体要求中，表述由2014年的“坚持完善监管”转变为“坚持从严监管”；同时用10条中的4条内容强调监管与风险，相应内容篇幅远高于此前两版“国十条”。以上变化对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的“落实好防范化解房地产、地方政府债务、中小金融机构等重点领域风险的各项举措”作出了切实回应。

“相较于十年前，近些年保险业的乱象和腐败问题更为集中地暴露，各种矛盾和风险相互交织。可以说，治理行业乱象、防范各类风险正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所在。”许闲表示，特别是新“国十条”从人出发，优先强调了险企内部治理与经营的一系列问题，就管理人员任职、履职、失职，股东资质、行为，销售人员分级分类等事宜进行明确说明，相较前两版“国十条”更加切中要害。

中金公司研究员毛晴晴、姚泽宇认为，“发展”与“强监管、防风险”不矛盾，“强监管、防风险”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在过去，市场往往通过政策的“松”和“紧”来评估监管对于行业发展的影响，上述团队认为，更为合理的是从政策对于行业经营的理解程度以及专业度看待其影响。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成立以来，“报行合一”、下调定价利率等多项政策及时有效地改善行业不当竞争、化解潜在利率风险，基于行业在一段时期的快速发展过后所面临的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变化，当前“强监管、防风险”的相关政策将是行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东吴证券非银金融团队指出，对于市场关注较高的利差损隐忧和中小险企化险等领域，新“国十条”提出要加强久期和利率风险管理、完善保险资产风险分类制度，以夯实资负质量；要加强产品费差监管，以全面降低综合负债成本；首提“研究完善与风险挂钩的保单兑付机制”，为修订《保险法》打破刚兑提供突破口；提出拓宽风险处置资金来源，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参与险企改革化险以及健全保险保障基金参与风险处置机制，对风险大、不具备持续经营能力的机构，收缴金融许可证，依法进入破产清算程序，也指向了对化险达成的决心。

释放养老金融市场机遇

截至2023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超2.9亿人。随着老年人口增速进一步加快，人口老龄化成为我国面临的最突出的发展问题，并将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对经济社会建设形成重大挑战。

为此，从去年10月底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到今年初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一号文件，都将推动养老金融放在重要位置。

《意见》指出，积极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大力发展商业保险年金，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养老保障和跨期财务规划需求。鼓励开发适应个人养老金制度的新产品和专属产品。支持养老保险公司开展商业养老金业务。推动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发展。丰富与银发经济相适应的保险产品、服务和保险资金支持方式。依法合规促进保险业与养老服务业协同发展。

这也是首次在顶层设计中提到推动商业保险年金的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保险与经济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王向楠表示，发展商业保险年金，既要求保险机构提高对抗经济周期风险的能力，提升长期财富管理水平，也需要引导参保民众形成注重长期、稳健收益的心态。

对于具体的发展方式，王向楠建议：一是在第三支柱养老保险制度中提供商业保险产品；二是推动参保人以基本养老保险、企（职）业年金账户资金购买商业养老保险。

个人养老金方面，制度落地至今已有近两年的时间。从覆盖率来看，在36个试点城市的16—64岁人口中，6000万账户开立人数占比22.6%，高于美国20%的水平。“考虑到美国养老第三支柱已成立50年，而我国仅试点一年半多，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在所有国家，覆盖率是决定养老第三支柱成败的关键，没有覆盖率也就没有后续的问题。”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说。

不过，在起步阶段交出较好答卷的同时，个人养老金“开户热缴费冷”等问题也逐渐浮现。如果按照1.2万元/年计算，6000万人的缴费规模将近2万亿元，但目前实际只有500亿元，差距悬殊。

在郑秉文看来，缴费规模低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养老金收益率过低。长此以往，第三支柱将有名无实。因此，必须深入推进制度外和制度内改革。具体而言，制度外改革主要是繁荣资本市场，特别是在低利率时代，依靠固收、储蓄、保险产品很难获得收益；制度内改革方面，建议进一步扩大养老金融产品范围，打破旧有的传统观念，也可思考将收益率较高的国家大中型工程作为产品发放给第三支柱。

此外，由于我国地域辽阔、自然环境复杂多样，各类灾害易发多发，《意见》还提出要坚持政府推动、市场运作原则，探索建立多渠道多层次巨灾保险保障机制。

“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的巨灾保险渗透率有望进一步提升，这将有助于保险业在自然灾害事件中继续发挥‘经济压舱石’的作用。”慕尼黑再保险大中华区财产险业务核保总监刘春林表示，目前在中国，个人和中小企业对低频灾害的风险以及自然灾害保险的意识仍然较为薄弱，这就需要依靠政府与行业共同携手促进风险意识教育，加深市场各方对于自然灾害暴露、气候变化影响及潜在风险的认知。

强调保险业“服务”属性

今年以来，“耐心资本”一词频频被提及。保险资金作为中长期资金和耐心资本的代表，对活跃市场流通、推动市场发展、增强市场内在稳定性等发挥着重要作用。

《意见》提出，要聚焦国家重大战略和重点领域，服务科技创新和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发挥保险资金长期投资优势。要培育真正的耐心资本，推动资金、资本、资产良性循环。加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新型基础设施等领域投资力度，服务新质生产力发展。引导保险资金为科技创新、创业投资、乡村振兴、绿色低碳产业发展提供支持。

中国人寿副总裁刘晖表示，将坚持着眼长远的投资布局，发挥保险资金长期资本、耐心资本的优势，践行长周期考核理念，适时适度开展逆势投资、跨周期配置。在普遍乐观的时候关注风险因素，在普遍悲观的时候寻找边际利好，积极买入跌出性价比的优质股票，聚焦经济高质量转型发展方向，服务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

新华保险副总裁秦泓波也表示，要紧跟国家产业方向，包括国家重点扶持的领域，狠抓行业龙头，坚持高股息的策略，积极进行权益投资结构的优化，将来在耐心资本的战略资产配置方面，争取更加有所作为。

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披露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末，保险公司为科技研发、成果转化、推广应用等提供保险保障6万亿元。截至7月末，保险资金长期股权投资2.7万亿元。

许闲表示，相较前两版“国十条”以较大篇幅叙述各险种的发展目标和各门类的作用发挥，新“国十条”（《意见》）进一步跳出行业视角，从更大格局审视行业的目标和机遇，将主要作用对象提炼归纳为“服务民生保障”和“服务实体经济”两类，体现出对于保险业职能的精准认识，也彰显出对金融“五篇大文章”的紧密关联与深度对接。

其中，“服务民生保障”的本质在于促进产服融合发展，即“产品服务化、服务产品化”这一新时代保险产业重点发展方向，进一步提升被保险人获得感，提高保险保障水平与质量；“服务实体经济”的关键则是发挥保险资金长期投资、耐心资本优势，为国家重大战略和重点领域、科技创新和现代化产业体系提供坚实的后盾。

北京排排网保险代理有限公司总经理杨帆也认为，保险业作为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服务民生和实体经济的能力将得到进一步加强，这不仅有助于提升保险产品的社会价值，还能促进保险业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

“鼓励产品和服务创新，将有助于保险业更好地满足市场和消费者的多元化需求，特别是在巨灾保险、养老保险、健康保险等领域。持续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和深化重点领域改革，将为保险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促进国内保险企业提升国际竞争力。”杨帆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