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月10日,北京市海淀区一间酒店,某房间到了退房时间,顾客却迟迟没有出现。
电话占线,敲门无人应答,酒店工作人员决定刷卡进入。
门刚一开,服务员就刺鼻的血腥味震住了脚步,定睛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具浑身赤裸、满身是血的男尸。
死者邹某,是京城某著名周刊的主编。
酒店人员透露,前一晚,他与一名黑衣女子共同来到酒店,当天一早,该女子提前退房,当时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经调查,该女子名叫徐婧,29岁,在一次招聘会上与邹某相识,在他的提携下迅速成为该刊物首席记者及主编助理,二人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后因工作琐事关系破裂,地下婚外恋曝光,徐婧被报社开除。
当晚,邹某正是应她之邀来到这家酒店,那么她会是杀害邹某的凶手吗?她又为何要对前情人痛下杀手呢?
01 心比天高的第4个女儿
徐婧,1973年,出生于湖北宜昌一户普通的职工家庭。
她是家里的第四个女儿,重男轻女的父亲对她的到来颇感失望,草草为其取名“徐小妹”,并将次年出生的第五个女儿转手送人。
不久后,父母离婚,母亲带走二姐,徐小妹三姐妹随父亲共同生活。
也许是不满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氛围,徐小妹自小便十分要强,懂事后,自己拿主意改名“徐小妹”。
她钟情文学,喜欢写点东西,经常给当地的报刊、杂志社投稿,虽均被退回,依然乐此不疲。
徐小媚初中之后就辍学不读,曾前往武汉打拼,后于1992年又返回宜昌,成为一名幼儿园老师。
不久后结婚,次年有了一个女儿。
可惜,普通人向往的“岁月静好”,对野心家而言只是“平庸琐屑”。
在“乾坤未定、万众创业”的九十年代,流行的是一夜成名的故事,无数年轻人削尖脑袋钻进名利场,希望乘上时代的东风出人头地。
徐小媚也不例外。
她依然往当地报社、杂志社不断投稿,到当地电视台客串主持人,还曾尝试参加中戏的招生考试。
可惜,这些尝试,都没有太大水花。
也许是对出名的热望影响到了生活,不久后,丈夫与其离婚。
而在徐小媚看来,解除了家庭的羁绊,更方便追求梦想。
她早就觉得湖北宜昌地方小,机会少,无法为她提供施展抱负的舞台,要想实现梦想,只有到文化重镇北京去。
1994年,下定决心的徐小媚将年仅3岁的女儿送到武当山的一所武术学校,只身前往北京寻找机会。
那一年,她24岁。
02 摇身变成女研究生徐婧
来到北京,徐小媚才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人才济济的北京,最不缺的就是有梦想有才华的年轻人。
她到许多招聘会寻找机会,面试过程中凭借姣好的容貌与伶俐的谈吐,取得了负责人的好感,可在听说她只有初中文凭时,便都被摇头拒绝。
找不到工作的徐小媚,只好靠给花边新闻和八卦小报当写手,勉强为生。
同时,她下定决心,要洗刷学历这个污点。
为此,她找到了当时极为泛滥的做假证的,制作了全套研究生学历文凭,并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徐婧。
拿着新身份,再次出入招聘会场,一切便格外顺利。
她先后进入数家知名媒体机构,其中甚至包括《人民日报海外版》。
可惜,德不配位的人终究会露出马脚。
在这些强者如云的地方,徐小媚很快便暴露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因无法胜任工作,她多次选择直接从工作岗位直接消失。
2001年8月,再次离职的徐小媚又一次出现在招聘会场,这一次,她终于碰到了让自己“遇水化龙”的人,邹某。
03 靠婚外恋一步登天
邹某,37岁,福建漳州人,和徐小媚同一年来到北京打拼,不同的是,他有人脉、有能力,进入媒体行业后,节节高升,一路做到了某著名周刊主编的位置。
招聘会上,他对能说会道的徐小媚青眼有加,了解到她是研究生学历,曾供职于多家知名媒体后,更是欣赏不已,第二天便将其招入麾下,还提到主编助理、办公室主任和首席记者等多职位空缺,只要徐小媚踏实肯干,上升空间很大。
可惜,徐小媚吃惯了投机取巧的红利,哪肯把心思用到正经地方?
一次,邹某安排她去采访一位校长,并给了头条专栏的版面,可徐小媚却难以应对,直到上版前夕,都拿不出一份像样的稿件。
眼见刊物要开天窗,邹某将徐小媚叫到办公室,问是什么情况。
徐小媚知道,邹某在老家已结婚生子,工作原因,一年才回去一次,感情上十分孤独。
也许是这一点给了徐小媚勇气,她没有像以往一样临阵脱逃,而是哭着将内心的压力和怯懦和盘托出,并提出离职的想法。
邹某听完,似乎心领神会,没有批评徐小媚,而是将她调离一线记者岗位,升任主编助理兼办公室主任。
徐小媚自然投桃报李,从此之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经常陪邹某加班到深夜,两人相处越来越多,逐渐了解了对方的感情经历,彼此惺惺相惜。
终于,2001年11月,入职三个月后,徐小媚与邹某,在一次工作聚会后喝醉了酒,两人发生了关系。
关系升级后,邹某给了徐小媚更多的权力。
不仅由她负责一整个版面的赞助工作,还让她参与人事任免。
然而,德不配位的徐小媚,没过多久再次暴露了她的真实水平。
在洽谈广告业务时,她向赞助商提供了不实信息,被对方追讨到编辑部,已经入账的支票又被取出退还,为此,她还颇为不满,认为邹某插手了自己的工作,与其大吵一架。
同时,她还让当年跟妈妈生活的二姐进入编辑部,一开始负责接打电话、收发报纸的打杂工作,后来直接升任其为首席记者,要知道,在此之前其二姐只是做服装批发的小商贩,根本不具备相应的工作能力,此事在报社内部影响极为恶劣。邹某再次与其爆发争吵,最终以其二姐离职收场。
诸如此类的事频繁发生,邹某逐渐意识到,徐小媚并无真才实学,却喜欢弄权擅断,任其胡作非为,自己迟早要被牵连其中,因此便有意疏远与徐小媚的关系。
而徐小媚摸准了邹某怕二人关系曝光,并未收敛,还试图建立“第二编辑部”,培植自己的势力和业务盘子,不过未获高层批准。
此后,她故技重施,像做假学历一样,伪造领导签名,给自己打造了“主编”的新身份,并制作了名片。
这件事成了压垮二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邹某态度强硬地要求徐小媚销毁全部名片,徐小媚反认为邹某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二人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最终报警处理。
徐小媚彻底破罐子破摔,公开指控邹某强奸了自己,希望借此报复邹某,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自己被开除的结局。
2001年8月入职,12月被开除,短短四个月时间,先是一飞冲天,接着一落千丈,徐小媚的心态彻底失衡。
04 惨遭抛弃起杀心
2001年1月9日,在被多次拒听电话之后,邹某终于回复了徐小媚的传呼。
有说法说徐小媚以怀孕相要挟,也有说法是,徐小媚以分手前最后温存一次为诱惑。
总之,邹某前往海淀区某宾馆,与徐小媚碰面。
当晚11点,两人入住酒店,用驾驶证在前台登记,并在房间门口挂出“请勿打扰”的牌子。
第二天清晨五点,一袭黑衣的徐小媚独自走出房间。
下午四点,已经过了退房时间,还不见客人出来,服务员打了房间电话,却是占线,直接敲门,也无人应答,预感不好的工作人员商议后,决定直接刷卡进入,门一开,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邹某赤裸的尸体横在地毯上,房间内被血渍浸泡,地上散落着摔碎的茶杯和暖水瓶,床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警方排查房间后,在卫生间一个公文包的夹层内,发现了邹某的名片,找到编辑部寻访,工作人员表示,邹某平时温文尔雅,与人为善,除了曾于徐小媚有激烈冲突外,与别人没什么矛盾。同时,酒店工作人员也向警方确认,当晚与邹某一同出入酒店的人,高度疑似徐小媚。
警方马上调查徐小媚的社会关系,在其传呼机中发现一条报社业务总监发送的信息:
婧,昨夜一别,我的心情很悲伤。今天你就要去日本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恕我不能去机场为你送别,望保重身体,经常联系。”
难道徐小媚已经出境?
警方一边联系机场排查,一边调查业务总监,两边传来的消息都是:压根没有这回事。
那条前往日本的传呼,大概率是徐小媚伪造的烟雾弹。
警方顺着传呼线索继续追查,发现有一个姓魏的男子曾给徐小媚发了三条信息,要她速回电话,呼自北京市东郊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警方将调查重点转向东郊,发现某片区内,有个叫“柏清”的女子,与徐小媚体貌特征高度相似,警方马上将其缉拿归案,果然,这个“柏清”就是乔装改名后的徐小媚!
05 虚荣破灭身死刑场
在确凿证据下,徐小媚很快一五一十地供述了杀害邹某一事。
在被原单位开除后,徐小媚事业、收入、感情均一落千丈,她思来想去,认为一切都是因为邹某始乱终弃,愤怒到极点的她决定展开报复。
1月9日,她发传呼约邹某到酒店见面,邹某如约而至,趁他去洗澡时,徐小媚拿着水果刀躲在门口,邹某一出来,他就扑上去猛刺,两人扭打期间,茶杯和暖水壶也被摔碎。
徐小媚一直刺到邹某不再反抗才停手,随后,她从容地收拾了邹某的随身物品,将能证明身份的身份证、银行卡、手机等全部带走。
她挂失了邹某的银行卡,本想隐姓埋名,等一周后能取钱了,带着邹某的钱离开北京,没想到,公文包夹层里的名片出卖了她。
2002年12月8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徐小媚死刑,10天后,徐小媚在卢沟桥刑场被执行枪决。
据说,临行前,29岁的徐小媚放声大哭。
06 大案成说
徐小媚与邹某相识四个月,就从浓情蜜意的情人变成你死我活的仇人,很多人觉得这是情感破裂后的情杀,但从徐小媚的种种表现来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据了解,与邹某交往期间,她另外还有男朋友,邹某也不只有她一个情人,可见两人感情并不深厚,不会为情杀人。
真正压垮她的,是破碎的野心和虚荣。
从坚持给杂志社投稿、客串主持人、报考影视学校,都可以看出来,徐小媚一直有“一夜出名”的野心。
从把年仅3岁的女儿送到山上的武术学校来看,她也有相当强的狠心。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她靠着假身份、假学历,走到了大平台,从来没想过抓紧时间提升自己,而是一直在钻研如何走捷径。
傍上邹某这棵大树后,她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权力,可惜,格局小、见识短的她,只想着如何招摇弄权,对事情缺乏基本的判断力。无论是向客户虚报信息,还是把二姐安排成首席记者,都犯了职场大忌,一旦败露,后果会非常严重。
邹某为了保全二人,做了善后处理,她却认为邹某是在干涉自己,对其怀恨在心。
在认罪书中,她写道:“邹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打算把专刊所有广告业务都抓过来,我空有一番抱负,却被这个小人断送。”
被开除后,徐小媚失去了短暂拥有过的地位和收入,由于能力不足,也无法谋得其他的出路,于是她把失去的一切都记在了邹某的头上,认为是他欠的债,必须偿还,于是便有了血溅酒店的一幕。
有时候,比“怀才不遇”更可悲的,是缺乏清晰的自我认知,实力配不上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