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七年,我查出绝症。而许知卿陪他的白月光过完情人节后,双双住进了我家的客房。病情愈演愈烈,等到他知道一切跪在我脚边忏悔时,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所有人都说许知卿爱我至极。
我也曾这么认为。
所以我主动提出联姻,带着数亿家产嫁给许知卿,只为替他保住许氏集团。
可婚后许知卿却突然变了。
我独自面对难缠的客户时。
许知卿正和白月光包情侣间看电影。
我忍受病痛折磨时。
他们就睡在隔壁的客房。
他不只一次地说我“有病”。
可我真的要病死了。
他却后悔了。
1
今年的情人节,我一个人过的。
在市中心肿瘤医院门口。
我捏着那张相当于宣告死亡的检查单,第五次按下许知卿的号码,又被对方挂断。
我忽然很想笑。
笑自己的愚蠢跟无可救药。
笑自己,明明知道每一次的期待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豪赌,却甘愿下最大的赌注。
正午,烈日当空,我却浑身起了一层寒意。
就在我打算回家的时候,许知卿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
他的声音一向平淡冷清,毫无波澜,但今天却意外地染上了些许温柔。
残留的笑意通过听筒传到我耳边。
我眼皮一跳。
果然,下一秒电话里又传来另一道撒娇的声音。
“知卿,是谁呀?谁这么不识相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苏童,不能这样说,是宋依然。”
许知卿责怪她不知轻重,语气中充满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他说,电话那头是宋依然,连名带姓,没有任何多余点缀。
看着身旁被丢弃的倒栽进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和手里那张赫然写着右脑胶质瘤的检查单,我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2
我和许知卿是大学时认识的。
七年前,许知卿追我也算轰轰烈烈。
他为了我放弃出国的机会。
他还为我包下一整座海岛,在上面种满了玫瑰。
只是因为我的一句:“我喜欢玫瑰。”
所有人都说:“许知卿爱惨了宋依然。”
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后来许氏陷入困境,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带着宋氏的资源,主动提出要与许氏联姻。
家人劝我小心,说我卖自己换不来长久的真心。
可年轻时的我不懂,只是想回应许知卿赤诚的真心。
直到婚后三年,我给许知卿洗衣服的时候,从他的钱夹里掉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眉眼弯弯,右眼眼尾处坠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我看向镜子中自己那张相似的脸。
一颗心跌入谷底。
如今,白月光回来了。
许知卿,如果你知道我快死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3
许知卿没有回家吃饭。
我头疼恶心,夹了两筷子菜就不想再吃了。
洗漱完之后,我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场电影。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许知卿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浓烈的气味顿时引起我一阵反胃。
他摇摇晃晃,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盒,是我一直以来最爱吃的那家店。
“依然,我给你带了蛋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在我面前快速打开蛋糕盒,给我递来刀叉。
好像我吃完,他就完成任务了一样。
蛋糕上撒满了橘黄色的果粒和果酱,看起来很诱人。
但我不能吃。
因为我芒果过敏。
我喜欢的是橙子蛋糕。
这些我都不想再告诉他了。
“不想吃。”
我强忍着头痛和恶心,勉强挤出这三个字后,转身走向卧室。
“砰——”
许知卿把蛋糕掼在餐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又闹什么脾气,我天天辛苦工作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一言不发,关上房门。
眼泪无声地涌出,砸在地板上。
4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门被打开。
许知卿掀开被子进来,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对不起。”他把脸埋进我颈窝,嗡嗡地说,“我喝多了,刚才说的是醉话,依然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
我胡乱答应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转身去拿震动的手机,点开“童童”的消息。
【知卿,我穿哪条裙子好看呀?】
配两张白色裙子的图片,一条是蛋糕裙,一条是荷叶裙。
【上面那条荷叶裙更好看。】
【嗯嗯,那我明天就穿荷叶裙去见你。】
【好。】
芒果蛋糕和橙子蛋糕会搞混,却能分清荷叶裙和蛋糕裙。
随着手机灯光被按灭,我重新闭上眼睛,思绪陡然飘远。
回想起我和许知卿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嫌我挑食。
我赌气一般的把他又一次买错的芒果蛋糕推到一边。
他也不问我原因,也不反思自己,只是觉得我莫名其妙。
后来,我服软了。
好像每次都是我在服软。
在我软磨硬泡下,他才勉强愿意帮我把蛋糕上的芒果酱和果粒刮掉,留下难看的蛋糕胚。
他真的分不清芒果蛋糕和橙子蛋糕吗?
他只是不想再对我用心了而已。
身旁的许知卿早已熟睡,而我却很清醒。
曾经的许知卿是我亲手挂在自己夜空中的月亮。
可是,游移不定的月亮,怎么会为了薄薄的一片云而停留呢?
是过去的我不愿承认罢了。
5
昨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
看着镜子里那张日渐衰败的脸,我的内心泛起苦涩。
我照常做好早餐,安静吃完,准备出门应付难缠的客户。
却被许知卿叫住。
“今晚,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吧,依然。”
“有客户要谈,去不了。”
“什么客户要谈到晚上?而且我说过了,只要你肯低下头求我,我一句话就能解决那些难缠的客户,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呢?”
我没有理他,还在自顾自地整理文件。
许知卿安静了几秒,突然没来由地说:
“我知道了,你是去见唐文吧!”
我穿鞋的手一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唐文是我们的同校学长,医学专业,现在在肿瘤医院任职。
之前我身体不舒服时,偶尔会去找他看看。
这次从肿瘤筛查到确诊也一直是他在跟踪我的病情。
我没有回答,拿起包出门,把摔碗的声音隔绝在屋内。
6
签好的合同我没有让助理转交,而是打算亲自送去许知卿的办公室。
公司楼下被一大群娱乐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许知卿秘书赵小棠苦着脸小声说:“宋总……许总他……我拦不住。”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
许知卿在开会,苏童坐在他的椅子上等着。
看见我进来,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而是拍了拍漂亮的荷叶裙摆,隔着墨镜睨了我一眼。
“切,不是说大名鼎鼎的许夫人美若天仙吗?怎么这幅要死不活的样?”
她摘下墨镜,随意撩了撩发梢,又讥讽道:
“知卿说了他最爱我。
“他愿意跟你这样的货色结婚,完全是因为可怜你,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婚吧。”
周围的员工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有赵小棠想为我说话,被我拦住了。
“你以为是我不想离婚吗?”我反问她。
“什么?”
“是他离不开我,是他非要缠着我。”
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跟许知卿提过离婚。
但是许知卿不同意。
因为当时的许氏集团还处于危险期。
我端起旁边的茶水直接浇到苏童头上,茶叶黏了她一脸。
“宋依然你疯了!”
许知卿回来刚好看到我泼苏童水这一幕,一把拽开我,冲过去抱住苏童。
门口的记者趁乱冲进来,对着我们一顿狂拍。
许知卿那一拽再加上晃眼的闪光灯,我踉跄几步撞在文件柜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温热的鼻血顺着嘴唇的纹路,从我的下巴滑下来,滴在雪白的地板上。
许知卿一瞬间慌了神,想伸手拉我,苏童突然大哭起来。
“知卿呜呜呜依然姐姐说你不爱我,她威胁我离开你,她还想打我呜呜”
“童童不哭,我爱你,不会离开你的,乖。”
许知卿轻声安抚苏童,声音好像比云朵还要软。
但是下一秒,他就向我投来了警告的眼神。
我恍若看不见,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鼻血。
赵小棠要送我去医院,我没去。
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关系,只是上火了,最近总是流鼻血。”
反正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7
赵小棠送我到公司楼下,又有一群记者围住我。
“你就是许夫人吗?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样惊为天人。”
“请问是不是你的突然介入拆散了许知卿和苏童这对有情人呢?”
“是啊是啊苏童真惨,白白错过许总这么多年。”
“听说当年是你死缠烂打才嫁进许家,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吗?”
我站定看着面前这个黄毛小记者,他的嘴还在喋喋不休。
“你怎么不说话,流鼻血还会导致哑巴吗?”
他每问一个问题都会让其他记者跟着哄笑起来。
我突然觉得好累,天空和地面都在转着圈。
又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
在即将晕倒之际,我余光瞥见远处被阻挡在人群外的许知卿。
他看着我,神情慌张无措,几度想冲到我身边来,却被苏童紧紧地箍着胳膊。
“小棠……我好累……”
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都说人死前,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在世时印象最深刻的,最幸福的画面。
而此刻,我的眼前全是他。
原来。
许知卿,我其实不后悔从前爱过你。
世界上,哪一个女孩会后悔爱过自己的初恋呢?
只是被辜负后,不愿意承认罢了。
许知卿,如果你知道我快死了,会感到伤心,哪怕一星半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