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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盲人少女VS调香师】
【假淡漠和假纨绔互相撕掉面具的日常】先婚后爱/双向救赎/年龄差8
*
“她像一场晴时雨,他甘愿沉溺。”——《晴时雨》
1、
易家二公子易思岚面如冠玉、浓眉长睫,明明长着一张颇受长辈喜爱的脸,却满眼冷厉,天生一副傲慢样,打小就是众人眼里的纨绔。
一场商业联姻,把这位不受宠的二公子和续家最乖巧的小孙女续念凑到了一起。
大家都以为易思岚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他却只是安安静静抬眸打量对面的女孩。
一头墨黑长发亮泽如绸缎,五官精巧、笑意明媚。
可惜是个小瞎子。
片刻,易思岚起身,理了理泛褶的衬衫。
“我同意结婚,时间定了告诉我。”语调随意,像是在谈论别人的婚事。
2、
续念此前从没和这位忽然冒出来的老公打过交道,只东拼西凑了些和他有关的传言。
那些话大同小异,无外乎是说易家老二不思进取,只知纸醉金迷,时常凭一己之力搅得整个易家鸡犬不宁。
她不在乎他的私生活如何,却也难免因为他传闻中情绪不稳定的一面犯怵。
刚搬到一起的几天,她总刻意避着他,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某天傍晚,续念不小心扭伤了右脚踝,易思岚忽然主动提出为她上药。
她意欲婉拒,他却搀着她在沙发一角坐下,自己在她面前半蹲,温热掌心轻揉过她脚踝。
声调温润如泉:
“就算是普通朋友,这种时候也肯定会帮你。”
“更何况,我们是夫妻。”
3、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的婚姻生活在别人眼里相敬如宾,却也客气得看不出一丝感情。
大家嘴上没明说,心道这对夫妻一定是走不长久的。
易思岚工作室拿下大单子那天,几个合伙人缠着他要一起外出庆祝。
谈笑间,摆在一叠资料下的手机响起来。
他错按了免提,听筒那头滑出绵软的声音:“岚哥哥,回家路上给我带一份草莓奶酪蛋糕。”
众人错愕。
只见面前的人,一改平日不近人情的模样,唇角晕出悠然的笑,耐心点头:“遵命老婆,二十分钟一定到家。”
挂断电话,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揽在臂弯,只留给合伙人一个阔步向前的潇洒背影:“你们去吧,老婆在家等我呢。”
#讨老婆欢心的一百种方式
#我那传说中声色犬马的老公,其实是个爱吃甜食的黏人精
双初|双处|HE
阅读指南:
①年上,男女主年龄差8岁。
②结婚前男女主毫无交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③男女主原生家庭都不好,且关于身世的设定较为狗血。
④女主眼睛后期会复明,病情和医治均为私设,并不具备医学参考性。
⑤职业均有私设,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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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易思岚此时此刻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友善。
即便续念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联想一二,他大概拢着眉心,眸色深深,眸底有不解,也有愤怒。
她右手搭在灶台边,出力抠了抠边沿,终于还是抬眼,声调冷冷地反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想帮我?同情我啊?”
易思岚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不可否认,他想帮她,一大半的原因的确是出于同情。
只是被这么直白一问,他还是只能沉默。毕竟这几天续念的表现,无一不透露着,她不想被人特殊对待,那肯定更不愿意被人同情。
他刚刚那番话语气是冲了些,本意却并不是想指责她,也不想伤她自尊心。
续念往前迈步,朝他逼近。
易思岚仰了下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看向面前的人,“我只是想,你也可以试着接受我的好意。”
她仍是沉声:“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你所谓的帮我,就是替我做那些事,替我开门,替我煮一碗面,替我倒水……”
“然后呢?”
三年前得知自己失明的一刻,续念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明明睁着眼,视线却找不到任何落点。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空洞和缥缈。
身边的人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说的话都大体相似——“会好的”“先别急”“我们在,会陪着你的”。
可最后呢?
她从来不曾想过,活了十七年,居然又重新学了一遍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回家……
出一次门,数不清要说多少次谢谢、对不起。
无数从前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后来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摸索和练习,也还是做得磕磕巴巴。
“你能什么都替我吗?”她说。
“续念,”易思岚头一次喊她名字,咬字咬得好重,“刚刚是我表述有误,我们从前是陌生人,但今后也可以做朋友,你不要总是第一反应就想拒绝我,暂且不谈刚刚煮一碗面这种事。”
他双手杵到腰间,还是想说服她,语速不自觉又快起来,“那我说送你出去呢?抛开你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正常人出门,家里有车的话,接送也很正常,可你却只想着,我是因为你看不见在对你进行特殊照顾,不是吗?”
“正常人……”续念轻笑了声,“看吧,你也打心底里觉得我只是‘不正常的人’。”
易思岚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续念打断他:“你是我的谁啊,你才认识我几天?以为凭着一纸结婚证就能居高临下地讲大道理,你很了解我吗?
你说愿意帮我,可你不可能事事帮我,时时刻刻帮我,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帮我,替我做所有事。还有你所谓的好意,又能维持多久不会厌烦?”
“我只能靠自己。”
话到最后,听得出声音在发颤。她微仰着头,眼眶泛出红色,晕上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亮。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成拳,抑制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倔强的模样,看得易思岚心里不太好受。
一阵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翻涌而起,让他喉咙发紧,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实在后悔,明知她很倔,刚刚为什么没换种更委婉的方式和她沟通。
空气重新陷入死寂。
片刻,续念吸了下鼻子,“我要吃饭了,麻烦你让一下。”
她回身端了碗往桌上放,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闷头将筷子往碗里搅拌两下,然后将已经凉了大半的面条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易思岚折过来,“别生气了,边生气边吃东西该胃疼了。”
她含糊回了句:“你管不着。”
往玻璃杯倒了温水,摆到她手边后,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偏着头,声线随之软下来,“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只站在自己的主观立场,就自以为是地跟你说那些话,都是我不对。”
他竟然……在道歉?
续念滞了滞,嘴上还是不饶人,“就是你不对。”
易思岚接着问:“对,就是我不对。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她低着头,咽下嘴里的面条,弓着的身子直起来了些,“那你答应我,和叶先生一起去我们的茶园看看。”
这下愣住的人变成了易思岚。
他怎么也没预料到,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想茶园的生意。
他笑了声,点头应下来:“好,我答应。”
“真的?”续念朝他的方向偏头。
她本意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趁火打劫,搏一把试试。
“真的。”易思岚答得简短,语气却坚定。
续念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吃饭。
易思岚又盯她一阵,确认这会儿绷紧的眉眼是和缓下来,这才起身,“慢慢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去客厅了。”
拖鞋摩擦过地面,一点点往正前方走远。
续念抿抿唇,最后还是朝他背影说:“那个,白天,谢谢你让叶先生折进去。”
针锋相对过的尴尬气氛还有残余,这种时候道谢有些诡异。但一码归一码,该说请的话还是要说清,否则她心里不舒服。
易思岚脚步没停,偏了下头,勾着唇角淡笑,“嗯,不客气。”
-
早起坐电梯下来,门一开,厨房那头的香气飘进鼻腔。
续念刚踏出来,魏玉霞便说道:“太太,今天做了瘦肉粥和水煮蛋。”
太太这个称呼,听多了,已经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能自动过滤。
续念点头“嗯”一声,朝厨房挪。
魏玉霞不住家,这几天清晨续念出门的时候她都还没来,今天这么早,由不得她不多想是因为昨晚的事。
她在餐桌边坐下,问:“魏阿姨,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
楼梯那头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易思岚说道:“今后三餐魏阿姨都会一并负责,你有想吃的东西,提前说就好。”
续念双唇微张,还没出声,他又补充:“天天在公司吃外卖吃腻了,所以我叫魏阿姨从今天开始三餐也一起承担。不过她到点还是会下班,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最近因为茶博会,她每天回家的时间自己都不太确定,要人家一直等着,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况且,昨晚的事,翻来覆去想过后,她也觉得自己其实有些反应过激。
她抿了下唇,退让一步:“要不,魏阿姨干脆住下吧,来回跑不是也挺麻烦?”
魏玉霞抬眼朝易思岚看过去。
看他点了下头,才笑着应:“好啊,我可好久没施展厨艺了,你们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
易思岚“嗯”了声,停顿片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从走廊一点点变远。
续念朝脚步声的位置偏头,问:“你不吃早餐吗?”
“我来不及了。”易思岚应。
续念“哦”一声,一只手扶住小碗的边沿,另一只手去拿里头的勺子。
易思岚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对了,去你们茶园的事得暂时推后一些,我这周要出差。”
她点头,“嗯,你定好时间和孙经理说就行。”
“我和叶杉青一起去另外的两家茶园,之前就定好的。现在直接去机场,大概周四晚上回来。”他一五一十说。
续念有些懵,一时没理解他为什么交代那么细。
正迟疑要不要接话,耳畔钻入一声短促的笑。
他说道:“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人又觉得我是去哪里沾了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不该有的香味。”
这一句,他逐字放慢,醇厚的声音还夹着笑意。
续念恍然想起昨晚他低声道歉的时候,心口忽地颤了下。闷头嘟囔:“我没那样觉得……”
“我又没说是你,”易思岚继续往前走,声音越来越远,“我不在家,这回是真用不上车,你有任何需要,给胡越打电话就行。”
门“咔哒”上了锁,续念才重新抬起头,舀起一勺瘦肉粥喂进嘴里,“魏阿姨,这个粥好香。”
魏玉霞笑笑,从冰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方形盒子往桌上放。
边解丝带,边说:“这里还有小蛋糕,是思岚一早就叫人送过来的,说拿给你。”
“给我?”续念反问。
魏玉霞应:“嗯,这家味道不错,思岚以前就常买。”
常买。续念眼底闪过诧异,接着问:“他喜欢吃这个?”
魏玉霞:“他从小就喜欢吃甜的,什么蛋糕、绿豆糕之类的,换牙那一阵他妈妈让他少吃,你都不知道他闹成什么样。”
说起这个,魏玉霞笑了笑,声调轻柔,像是慈爱的长辈在念叨自己小孩以前的事。
续念追问:“您从以前就一直照顾他?”
“嗯,”魏玉霞点头,“从他刚上幼儿园的时候。”
这么多年的陪伴,也和亲人无异了。
续念缓缓点头,嗅到奶油的清甜。还是忍不住觉得奇怪,一个传闻中花天酒地的人,这几天似乎并没从他身上闻到酒精味。
而且,他居然喜欢甜点。
还会因为吵架的事,给她买小蛋糕。
这到底是他从社交场上学来的应付不同人的不同手段,还是他真的和传言中不一样?
易思岚和叶杉青是在机场会和的。
出门本就晚了些,路上又堵了几分钟,他进去的时候可谓脚下生风,边走还低头在看手表。
叶杉青倒是气定神闲,手上捏着瓶果汁正往嘴边送。
眼帘随意一掀,恰好瞟见迎面过来的易思岚。
机场大厅内人潮涌动,他穿一件熨烫板正的白衬衫,线条贴合身形,很好地展示出他肩背的肌肉线条。
臂弯揽着和西裤成套的西装外套,黑发侧分往后梳得齐整。
步伐虽然急促,脸上却还是一派淡然。
叶杉青举高手上那瓶果汁挥舞,“这儿!”
易思岚循声望过去,不由皱眉,“说多少次了,见客户穿正式一点行不行?”
叶杉青穿的也是衬衫。
只不过是宽松款、淡蓝色,且纽扣敞开着,里头还叠了件白T,下身是条短款工装裤。
也并不是多么特立独行的穿搭,但经易思岚一衬,多少还是过于松懈。
他咂了下嘴,转身朝里走,“我还想说你呢,整天端着不难受吗?这是去茶山,山!”
低头扫一眼易思岚的皮鞋,撇嘴道:“我看你能走多远。”
再是山,他们的目的也是以了解为主,又不是真的要走个遍。
易思岚睨他一眼,把右手上的行李箱朝他的方向一推,“对,你穿得舒服,行动方便,那行李你也顺便一起拿了。”
叶杉青:“……”
他吼:“我又不是你助理!”
嘴上骂着,他还是老老实实将那个行李箱拽到手上。
“对了,这趟结束去一下一盏春的茶园,你抽空联系一下孙经理协调好时间。”易思岚淡声说。
“这么赶啊?”叶杉青扬了下眉,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先考量完这两家呢。”
事先做功课的时候,预选出的茶园一共六家。
一盏春是其中从规模到产量、销量这些方面都最不起眼的,一度只是摆在退无可退的备选位置。
在茶博会进一步和各家负责人接触和了解后,一盏春是惊艳了他们,但也不算能脱颖而出。
“你不会因为一盏春和续小姐有关,所以……?”
叶杉青一向嘴快,自顾自揣测完,又摇头否定:“不可能,工作上的事情,你不可能徇私。”
易思岚面无表情,“知道就好。”
他其实回应得有点虚,因为这次确实是破例了。没再多说,加快脚步朝安检口去。
第一站远在南方,追溯起来,这家茶园从百十年前就存在。到现在,不仅生产和销售体系已经很成熟,古茶树也多,表面看来方方面面都令人满意。
第二站就在临省,历史背景不像上一家丰厚,整体看下来倒也没和之前了解的时候差多少。
两家最大的差异在于,第一家规模庞大,对于他们见山这种刚起步的小工作室,并没怎么放在眼里,属于能合作行,合作不了也无所谓,所以即便他们人实地到了茶山,人家也没真的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叶来。
第二家倒是足够热情,提出的利润抽成却比他们的预算高出一倍不止。
晚间,结束和对方的饭局,两人折回酒店。
房间在走廊两侧,易思岚捏着门卡往门上靠,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整晚在饭桌上陪笑,现在整张脸满是疲惫。
叶杉青没急着进去,斜倚在门边,“我知道你想选最好的,不愿意退而求其次,我也一样。但要找个完全契合的合作伙伴,本身也需要点缘分,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不是还有我和你一起扛吗?”
易思岚鼻间晕出一声轻笑,回过头来,“你这么严肃,我可不习惯。”
他点点头,“放心吧,最艰难的前两年咱们都熬过来了,还能倒在现在不成?”
叶杉青跟着笑笑,挪过来拍了拍他胳膊,“我手头上还有一部分闲钱。”
从决定成立见山开始,叶杉青一直是投入比收获多。
叶杉青自己是不介意,可毕竟牵头做工作室的人是易思岚,他才最应该兜底。
易思岚回:“得了吧,攒着你的老婆本吧。不是还没去一盏春,退一万步,一盏春也不行,那咱们就选第一家,安盛的情况在好转,挪一笔钱过来还是可行的。”
“行,我攒我的老婆本,不像你——”
叶杉青挑了下眉,“已经有老婆了。”
严肃果然还是超不过两分钟。易思岚照例不接他这种话,刷开门进去,合上门,一气呵成。
-
茶博会在收尾阶段,清闲不少,续念回家的时间也就早了些。
从魏玉霞住进来之后,她每天早上下楼都能吃到变着花样的早餐,午饭在会展中心解决,晚上七点左右到家,又能吃到热气腾腾的家常菜。
魏玉霞待人亲和,会和续念聊最近什么地方又开了什么好喝的奶茶,或者好吃的餐厅。时不时还会聊几句网上的八卦,两人处成了忘年交。
周三。
茶博会的最后一天,场地下午五点不到便收拾完毕。
黄贝妮为首的几人闹腾着要去大吃一顿,再去唱K,孙海玲点头答应下来。
续念嫌吵,半个月下来也确实有些累了,并没和她们一起去。
她在会展中心南门的路沿上站了五六分钟,胡越停好车子绕到右侧开了后排的门,“太太,上车吧。”
早晨出门时,正好遇上胡越到家里取文件,他说下午四点后会在会展中心附近办事,她便也没推脱,下午快结束时给他提前打了电话。
续念在后排坐稳,车子本该顺着正前方行驶,三公里后再右拐。
但她明显察觉胡越刚起步没多远就往左转了弯,这是去城外的方向。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续念说。
胡越答道:“嗯,先去机场接易总。”
续念眉心动了下,“他不是周四才回来吗?”
胡越:“提前了,白天来电话,说可以回家吃晚饭。”
续念点头“哦”了声,一路没再出声。
会展中心离机场不远,四十多分钟,车子便减速停下。
易思岚和叶杉青已经等在一侧,两人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易思岚扯开后排的门,一只脚提起要上车。
没预料到续念会出现在这儿,他停在原地。
天色渐沉,只余一抹未被黑暗吞噬的橘色晚霞。
暖光从左侧的玻璃窗洒进来,续念的轮廓融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像一尊工艺精巧的雕像。
微风掠过,她脸侧的发丝飞舞而起。
凝滞的画面动起来,易思岚游离的思绪这才拉回。
身后的叶杉青见他不动,催促道:“堵着门干嘛?”
他挤进半个身子,想先上来,望见续念时同样一愣,倒也接受得快,转身就朝副驾走,坐好后笑呵呵打招呼:“续小姐,是我,叶杉青,几天没见,声音还听得出吧?”
“当然。”续念弯了下唇。
易思岚随之在她右手边坐好。
车子重新启动前行,两人同时张口:
“我……”
“你……”
易思岚:“你先说。”
续念:“下午的时候胡越在会展中心附近,所以我就想着搭个便车回家。”
不然万一他以为,她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在的时候拒绝,他不在就理所应当坐他的车。
易思岚眸光沉下,“嗯”地应了声。
幸好让她先说了,否则他问出“你是来接我的”这种问题,又被人家否认,岂不是很没面子。
车内重新安静下来。
续念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相互缠了缠,没忍住问:“你们这次顺利吗?”
会提前回来,大概率是顺利的。
那也就代表,她们一盏春没机会了。
她垂着头,搅动的手指都在透露不安。
易思岚偏过头,视线落到她指尖,双眼眨动的节奏不自觉跟上她手的节奏,悬长的睫毛在眼帘上颤动。
片刻后问:“你是在代表一盏春打探见山的商业机密?还是……”
还是妻子在关心丈夫的工作。
“还是什么?”续念问。
他摇头,“没什么。”
续念鼓了鼓脸颊,喃喃道:“不能说就不能说嘛,干嘛把我形容得像商业间谍?”
叶杉青回过头,清亮的声音刹那填满车厢,“就是嘛,你不会好好回答吗,干嘛阴阳怪气?”
“我哪儿阴阳怪气了,”易思岚瞪他,“开玩笑也不行?”
叶杉青撇了下嘴,眼神上下扫视,“你那种语气,确实没听出来是玩笑。”
他看向续念,“妹妹,你听出来了吗?”
突如其来一声“妹妹”,续念下意识嘴巴张圆“啊?”了声。
易思岚轻“啧”一下,用眼神吓退前排的人。
回归正题时,眸色柔和不少,“不太顺利,我们和孙经理确定好时间了,她应该和你说了吧?”
续念点点头,再追问细节就真的不是闲聊,而是打探了。
她随口换了个话题:“魏阿姨做菜很好吃,今天说要做香煎银鳕鱼。”
她声音压得低,像初春垂下的雨丝一样轻。
但易思岚百分百确定,他没听错。
续念刚刚是在和他说,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他们俩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想不起具体是从哪一年哪一天开始,易思岚流转于酒桌饭局和外卖之间,和家人的关系早就僵化,一顿和家人间的、再平常不过的晚餐,成了难追的夙愿。
七点半。
两人回到朝云湾别墅,餐桌上已经摆好饭菜。
各自洗好手后,两人在面对面的位置坐下。
续念俯身朝桌前凑,吸了两口气,说道:“除了香煎银鳕鱼,好像还有梅菜扣肉,是吗?”
易思岚“嗯”了声,像个解说员:“你右手边第一个是香煎银鳕鱼,它的前侧是梅菜扣肉,往左是冬瓜排骨汤和秋葵。”
续念点点头,右手拿起筷子,在指间捏了捏,没第一时间伸出去。
前几天只有她和魏玉霞吃饭,基本都是魏玉霞用盘子给她把每道菜适量分出,她好直接去取。
现在魏玉霞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独自面对易思岚,和孤军奋战没什么分别。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伸手,暗想哪怕是夹到调料也认了。
手刚抬到一半,对面有木筷子碰撞的闷响。
易思岚说道:“银鳕鱼我单独夹了一块放在盘子里,在你右手边,紧挨着你的碗。另外——”
说话声暂时消失,耳畔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然后是碗底触到桌面的声音。
他又说了句:“梅菜扣肉和秋葵,在另一侧的小碗里。排骨汤的话……”
他的声音从正对面,变成在她斜上方,大约是准备起身再去拿一个碗。
续念仰头,“汤可以直接淋到我的米饭上。”
“行,那我给你拿把勺子,”易思岚重新坐下,往她碗里盛了汤,顺手挑出几块排骨,“可能会烫,慢点吃。”
她点头“嗯”了声,垂下眼,低低道了声:“谢谢。”
易思岚没答话,视线还在她身上。
她将手上的筷子摆到一边,右手捏起勺子,左手扶住装米饭的碗,搅动几下,舀起一勺汤泡饭往唇边凑近。
双唇噘起吹了几口气,张嘴将米饭喂进嘴里。
她性格和外表的柔和不同,吃相倒是和长相一样秀气,一口米饭硬是嚼了好一阵才往下咽。
易思岚这段时间大多是在办公室吃的饭,要么赶时间五分钟就解决,要么边看文件边吃,总之节奏极快。
说是吃饭,其实只不过是在填饱肚子,维持生命,毫无任何美食体验感。
这会儿看着她,不自觉被感染得也将速度放慢。看她盘子里的银鳕鱼被吃掉,又添上一块,碗里的梅菜扣肉没了,也夹去两片。
米饭和排骨汤吃光,他朝她伸手,“我给你再盛点。”
续念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摇头道:“吃饱了,谢谢。”
垃圾桶在餐桌边,她记得。
扶着桌沿起身,脚尖探到后踩下开关,将纸团扔进去,感慨了句:“魏阿姨的手艺真好,这几天我每天都吃很多。”
易思岚扯了下唇,“我在国外那几年,不知道多想吃一口她做的饭。”
那几年他在异乡辗转,除了憋着一股想回来的劲,最想念的不是家里的父母和兄妹,反倒是魏玉霞。
小时候他生病,带他去医院的是她。长大一些给他开家长会的是她。
甚至后来他出国,唯一到机场送别的人也是她。
于他而言,她才是更值得依赖的长辈。
气氛忽然有些低沉,易思岚换了个话题:“对了,茶博会也结束了,去茶园你和我们一起吗?”
续念点头:“嗯。”
她站直,眸光一闪,“对了,我有个和合作相关的东西想给你看。”
易思岚的一声“好”刚到唇边,她已经顺着桌边往楼梯那头绕。
这几天待在家里,她在魏玉霞的陪伴下,试着走过楼梯。
习惯使然,这会儿也没多想,抓住扶手便往上爬。
虽是比电梯费了些时间,上去得倒也顺利。
下来时手上多了台笔记本电脑,只能用一只手去抓扶手,加上脚步有些急,拐过二楼楼梯角时,左脚踩了空。
身子猛地一歪,她想抓紧扶手,却已经脱手。
右脚落地时脚踝一扭,她“啊”了声,整个人瘫坐到地上,大脑空白,浑身只剩脚上传来的痛感在蔓延。
没来得及管受没受伤,续念整个身子往前趴,双手去摸掉落的笔记本电脑。
易思岚听见动静,大跨步跑上来,“没事吧?”
话刚出口,望见她裸露的右脚踝发红,似乎还有些肿,来不及多问,伸手揽住她腰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她双手还在往前探,急吼吼问:“我的电脑是不是摔坏了?”
电脑顺着台阶滑到了一楼大厅的地板上,向上的一面外壳已经有裂痕,里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
但她自己现在也受伤了。
易思岚垂下眼看怀里的人,安抚道:“电脑修一修就好。你除了脚踝,还有没有摔到哪里?”
被这么一问,续念的注意力才从电脑回到自己身上。
脚踝的痛感还在发散,像是皮肉破开,又像是骨头也被磕到,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哪种疼。
易思岚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她现在整个人和他贴得实在近,近到连他鼻间喷洒的呼吸她都能清晰感知。
她耳根有些发烫,支吾着答了句:“应该……应该没了。”
说着,她下意识后退,“我自己下去吧,我知道药箱在哪的。”
易思岚松开手,“抱歉,情况紧急,所以……”
续念摇摇头,没多计较,双手重新找准扶手,想自己下楼。
右脚刚一点地,疼痛感成倍侵袭,她脚尖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我背你。”易思岚偏头看她。
她摇头,“不用的。”
知道拗不过她,他也退一步,“那我扶你,这就不要拒绝了吧?”
续念静默。
她想拒绝,但身体好像的确不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