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仔爷
1973年的11月,我们连把新兵里的军事技术过硬的派往集训队,让这些兵经过正规培训,成为连队骨干(班长),我作为骨干也进了集训队。
当时,刚好连队的二班全部都去公路边给新盖的营房打井,二班的宿舍就腾出来,让这些进集训队的骨干住。
大概是11月的13号,二班一个老乡邀请我去公路边,吃他在老百姓的马房晚上抓的麻雀,因为麻雀晚上只要手电筒一照,它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他用带去的行军锅油炸麻雀,我这个馋嘴猫自然是当仁不让。
在那个年代,我们一天的伙食费0.47元,这油炸麻雀的确是不错的改善,吃完麻雀后,我就提了一个小桶,想给集训队的哥几个捎点儿麻雀,让他们也饱饱口福。
谁知,我刚走到营房到团部大院的路口,就看见部队全副武装在夜色中往团部行进,刚到连队我就发现二班的灯亮着。
进门一看,大通铺的羊毛毡上有血迹,留下的战友说:“刚才三班一个兵,枪走火把集训队的另一个兵给打了!”
我急忙赶去团部大院,这个时候就听见广播点名让一些战友去卫生队,因为我们在部队都查验过血型,这几个被叫名字的战友都是O型血,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我赶快回到连队,一问才知道,部队吃完晚饭后集合去看电影越南故事片《琛姑娘的森林》,结果三班的一个战士,看到宿舍门没有锁,就把枪给了他们班一个陕西籍的战友去锁门。
这个战友把枪放在膝盖上,看到枪保险没关就按照习惯击发关保险,令他没想到的是,前一天晚上,站岗的人把子弹上膛,下岗时值班员没有验枪,在他击发关保险时,子弹飞出来刚好击中去集训队的一个兵的头颅。
这时集合的人都惊呼起来,打着人没有?排在队伍左前的一班长惊呼,这是谁的帽子?
这时,集训队中一个战士直接倒了下来,因为枪击中一个人,他没有任何防备,生理上还是正常状态,在小马扎上还坐了几秒钟倒下,鲜血加着脑浆突突地往外冒。
连队卫生员一直都是稀稀拉拉的,这个时候急了,马上去连部拿出战场急救箱里的三角巾,包裹他已经被打碎的头颅,营部的医助也带着担架跑过来,几个兵跑步抬着伤者送团卫生队。
到了卫生队,人连心跳的迹象都没有了,所谓的输血抢救,其实就是走过场,团里连夜上报师里,师里连夜报军部,那一天晚上整个连队,都没有熄灯,沉闷压抑的气氛笼罩在营房。
当时,走火的子弹还穿过了其他一个兵的皮帽子,差一点儿也成为牺牲者。
第二天一大早,军保卫处的几个干事,连夜从宝鸡开车来到团里,他们非常仔细地拿着镊子在枪击周边查看,地上一团团的毛发也仔细捡起来放进牛皮纸袋里,最后的结果是,死者头顶部被子弹击中,有一个15×12公分的洞。
因为死者是兰州兵,部队联系家长让来部队处理后事,连队把值班室腾出来,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褥单,炊事班把最好的手艺,拿出来做最好吃的饭,这个时候谁能吃下去啊!
装弹的兵和开枪的兵,他俩当天晚上就把领章帽徽给摘了,被关进一个库房里,外面派上哨兵,而且还是双岗,就害怕他们两个人想不通出问题,连队给牺牲的战友开了追悼会,悼词还是我写的。
晚上熄灯号响后,我已经钻被窝了,指导员轻轻走到我的床前,让我去连部,我进了连部炉子上座一水桶,水桶上放一个炊事班的大盘子,里面有葱爆羊肉这是专门给我做的宵夜,我以战友的名义和部队的名义写了两份悼词。
那个时候评烈士比较简单,好像师一级就可以批。这个战士马上就被批准为烈士。
在第二天的追悼会上,战友的家属发言:“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家里把孩子送到部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
当时,部队在搞营建,让木工连夜做了一副棺材,本来打算是铁路运输到兰州的(铁道部规定,烈士遗体运输免费)结果家属临时改变主意,要送回祖籍安徽安葬。
安徽在11月份气温还是有点高的,害怕遗体在运输过程中腐烂,铁路不给运输,无奈之下只好让团维修所,把棺材用马口铁整个焊成罐头盒一样的东西,密不透风地运输到安徽。
至于这两个战士是怎么处理的,一个党内记大过处分,一个开除军籍送回原籍。多少年以后这个开枪的兵,在煤矿挖煤遇到塌方被砸在矿坑里。
另外一个回到原籍,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