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个子比较矮，小胳膊小腿，眼窝下还有几颗麻子。娶了我娘这个大美人。村里人说，这是我父亲命好，有一份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好工作。

我娘先一连生两个女娃，才有了我和弟弟。父亲每次回家，嘴里总是叼着大前门的香烟，背着手满村子转悠，邻居们总是带着讨好的神情和他打招呼："徐同志回啦！″父亲也不应声，只是扔一支大前门香烟给人家，继续转悠。

这次不一样，父亲坐在饭桌前，一支接一支抽着大前门香烟。那年，我上高二，弟弟上高一。父亲要作出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让一个儿子去供销社顶他的班。

父亲对我和弟弟说："你俩都是我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去顶我的班呢？抓纸团，赌运气。谁命好抓着了，谁去″！

弟弟抢先抓父亲准备好的纸团，抖嗦着手，打开一看是："不去″！就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娘站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流眼泪。父亲一言不发，不停地抽着烟。

到了吃晚饭时，尽管娘做的晚餐很丰盛，还是没一个人动筷子。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懂事了，就小声对父亲说："要不，就让弟弟顶班吧，我成绩比弟弟要好，就走高考这条路，考大学不敢奢望，争取考个中专″。

我话音刚落，父亲就长叹一口气，说："还是老大懂事，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弟弟这才破涕而笑，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八0年高考，我差五分没上中专线，闷在家里帮娘做家务。忽听外面一群小孩在喊："喇叭裤，一尺八。骑自行，不带刹。戴太阳镜，象蛤蟆...″

一听，我知道是弟弟回来了，参加工作不到半年，就丢了学生的质扑，变得洋气起来了。他一进门就冲我喊："哥，考上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显出很失望的样子："唉！哪怕考个师范，回来当个穷教师也比种田强啊″？

我娘见我不高兴，就瞪了他一眼说："胡咧个什么呀？当初你怎么不去考″？

弟弟讨了个没趣，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八一年，我总算考上了地区师范，父亲长出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还是我老大争气″！

弟弟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哥，你怎么不考个粮校，财校？你就这样喜欢当老师″？

我有些不高兴，就反问他："你出学校几天了？就这样看不起老师″。

弟弟一脸无辜地样子，对我说："教师工资低，每次上供销社买东西，算了又算，挑了又挑，小气得佷"。我娘听了弟弟的话，气坏了，一栗爆打在他头上。

两年后，我师范毕业，分到镇上小学教书。弟弟在供销社谈了一个对象，那姑娘叫小云，也是个顶班的，长得很漂亮。有一次，我请她和弟弟吃饭，小云性格开朗，就问我："哥，找对象了吗″？

我回答她说："没有″。

小云有些热心快肠地："我门市部里有一位姑娘，我帮你介绍一下，见个面″？

还没容得我开口，弟弟抢先说："当教师的太穷酸了，那女孩能看上我哥？哥，你也别三心二意地，老老实实找个农村姑娘吧″。

听了弟弟这么一说，小云姑娘似乎有些不开心，白了弟弟一眼说："我就喜欢当教师，可惜只上个初中″。

吃完饭，我正要去结账，被弟弟抢先付了账。还冲着我说："哥，还是我来付。你每月工资付不了几顿饭钱″。

当时，我尴尬极了。

九十年代后，供销社改制。一些门市和店门向职工出租承包，平时大手大脚，花光了钱没有积蓄的弟弟，变得六神无主。

我和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姑娘结了婚。她长相很一般，个子矮小。结婚时，弟弟很是瞧不上这个嫂嫂。这次承包门市要资金，他又死皮赖脸地上了我的门，要我接济他一把。我如实地告诉他，我存款不多，大概三千元左右，可以借给你。

弟弟还不满足，非得让我老婆在银行找关系，给他贷上两万元。最后，没有办法，只得用我和老婆工资作抵押，贷上了两万元。当时，我真有点心惊肉跳，万一弟弟生意做垮了，那可害苦了我夫妻俩。但又想到他是我的亲弟弟，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后来，弟弟生意越来越红火。二00四年左右，在镇上号称百万。我弟弟属狗脸，这一下又在我面前显摆起来，说教师穷。我就骂了他："你当初做生意的本金，还不是我这个当教师的哥哥给的″？

没想到弟弟即说："你那有这本事，还不是全靠大嫂"？

对这种低素质，手中又有些钱的人的，我真是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