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窗邀华月  首发|明窗邀华月1 图|网络

最近，医疗反腐的话题上了热搜。人民群众莫不拍手称快。

据统计，过去7个月，全国已有至少155位医院院长、书记被查，数量已超过去年全年的两倍！

除了院长、书记之外，被查的科室主任更是众多。比如四川宜宾，10家大医院，11个主要科室领导落马，该市的医疗系统人事配置，算是推倒重来了。

可见医疗反腐，这次真的动了真格，赢得了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

人民群众为什么衷心拥护医疗反腐？

因为医疗领域属于民生，腐败成本由全体患者直接担负。

正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患者，都要和医院打交道，都要负担医药费开支，而医疗腐败的成本绝不是凭空产生的，你成为一次患者，就要承担一次成本，所以大家对医疗腐败的反感才特别明显。

8月1日，广东省纪委省监委官方发布平台“南粤清风”公众号发布了一篇题为《中山：以精准监督守护民生福祉》的文章，披露了中山市坦洲人民医院原党总支书记、院长罗勇受贿一案的部分案情。

如今，“医蠹”被拔除，医院采购成本、群众就医成本明显下降。

据统计，中山市坦洲人民医院今年1-5月门诊和住院次均费用同比下降16.6%、21.4%，人均就医成本下降1400余元。

请看，中山抓了一个腐败院长，人均就医成本能下降1400元。所以各地抓了这么多医院院长、科室主任就意味着当地居民的人均就医成本可能下降，人民群众能不高兴，能不拥护吗？

但是问题也来了，抓完这一批院长，科室主任，终归要任命新的院长和主任吧，面对已经存在的潜规则，他们会不会再陷进去呢？会不会成为新的问题呢？

医疗行业的腐败，归根结底，来自“以药养医”。

生病了需要就医，就医需要开药，开药又需要什么？

需要医院药房进了药再由医生开方才行。

问题也在于很多药，在如何进入医院药房，如何让医生开给患者方面，存在着一些几乎公开的潜规则。

这世界上大多数药不是独家秘方，所以药企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药企要获得利润生存下去，就必须通过医院把药销售出去，而想要让医院药房用自己的药，药企就会组织“公关”。

公关这两个字，隐含了多少“潜规则”在里面，其中人民群众都很清楚。

举个最简单的潜规则：药企如何合法的向普通医生行贿。

药企不能直接行贿医生，因为现金开支一大就会被税务审计出来，所以得间接行贿。

药企会通过“赞助”医疗协会举办五花八门的医疗讲座会、医疗座谈会、医疗交流会等等。

然后以会议费的名目将各类行贿费用纳入其中。

比如，在学术讲座会中，请某一个医生介绍一下某个病例的治疗经验，这属于讲课，那给一笔讲课费，符合规定吧？

再比如，在交流会中，请某一个医生介绍一下某款新药的不良反应，这属于学术咨询，那给一笔咨询费，也符合规定吧？

正是这些看似合规，实为行贿的潜规则大行其道，完美避开了税务查账和审计，打通了医院销售渠道。

这笔开支暂时是医生们得了，但这不是药企捐赠的，而是要通过利润赚回来的，怎么赚回来，只能是通过药价从患者身上赚回来了。

这还是潜规则普通医生，主打一个合规实惠。

至于科室主任，医院领导，这个靠开学术会研讨会给点咨询费就显然不行了。

得靠简单粗暴的大额回扣。

根据中纪委今年披露的真实案例，云南普洱市人民医院，一台进价1500万的医疗器械直线加速器，医院以3520万元买入！

院长光回扣就拿了1600万，比机器本身还要多！

当然，这个是账目上的数字，现实中医疗企业卖出这台器械得到货款后，怎么才能把1600万取出来交到院长手上，还能经得起审计和检查，其中有着很复杂的操作。

绝对不是说去银行提现或微信转账这么简单。

而医院是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花了3520万买了台1500万的设备，如何把本钱赚回来？

当然是靠向患者伸手了，不管你来看什么病，先去做一圈检查再说。

甚至你拿着A医院的检查结果去B医院看病，B医院却不认，理由也很充分，不同医院的设备不同，检测结果可能会有误差，B医院不敢拿可能有误差的检查结果给你看病，你要坚持的话也可以，请你签个字，我就不管A医院的检查结果有没有误差了，就按这个给你诊疗了。

请问此时你敢签这个字吗，还不得乖乖掏钱去再检查一遍！

医疗行业反腐的难点就在于这种专业性太强，很多地方明摆着做过手脚但却很有道理！

而比起拿会务费的普通医生，拿回扣费的医院领导，医疗行业里的专家大拿是不屑这些蝇头小利的。

所以要对这些专家大咖“公关”的话，就要拿出能打动对方的条件来交换。

比如现在西方有些药品和器械，国内还无法生产，那就需要进口。

但进口外国药品和器械需要面临一个资质认证和行业认可度的问题，需要权威专家来背书。

这时就要公共那些有影响力的专家学者了。

专家学者大多不缺钱，但他们普遍也有软肋，他们的软肋是“名”。

说来也搞笑，在中国科学界有个很不好的惯例，医学界也完美继承了，以论文论英雄，副教授评教授，需要2到5篇SCI论文，教授评院士，论文发表数量也是指标之一。

可现在医疗领域的SCI期刊掌握在谁手里？西方国家。

所以，当西方药企拿着SCI期刊发表论文的诱惑对专家学者进行公关时，很少有人可以抵御这种诱惑。

你想发SCI论文？可以，但是你就要为某某药品、某某器械、某某治疗方案站台。

西方药企通过这样的潜规则搞定专家学者，得以进入中国市场，再让对应的销售代理用国内的潜规则去搞定医院领导，普通医生。

最后这些进口药到了患者手中，能不变成天价药吗？

至于说医药集采，国家出面直接大规模买入药品，再分配到各个医院，大比例降低患者的购药成本。

这个事情当然很好，但一样需要医院和医生来配合啊。

比如心脏支架以前都是几万元起步，但通过集采后，居然降到了700块钱！

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你以为患者负担就真的变小了？

央视《新闻调查》报道，支架降价之后，部分医生改用没有集采的球囊。

原因很简单，支架降到了700块钱，医生做支架手术无利可图，所以并不推荐病人用支架，而采用没有集采的球囊，毕竟很多心脏病，是可用支架也可用球囊的，医生自然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利益的选择。

一个球囊价格，相当于20-30个集采后的支架。

这种事情背后没有医院的默许和支持，医生会这样搞吗？

但问题是如果主刀医生真诚建议患者别用支架用球囊，作为患者有几个敢坚持用支架？

除非这颗心脏不长在我的身上，否则我只能听医生的啊。

于是问题来了，假如国家把球囊也纳入集采，也把价格从几万打到700呢？

你放心，药企会研发出新的替代品，作用和支架或球囊是一样的，但就是价格特别贵而已。

这样的潜规则，已经持续多年了。

很多集采后大规模降价的药，医院和医生都不愿过多使用，因为没有利润。

此时聪明的药企会马上研发一种“新药”，其实药效差不多，但就是不属于集采药，药价当然会比较高，毕竟医院的利润，院领导的回扣，普通医生参加新药研讨会的咨询费都得从药价中来是不是？

所以，医疗反腐确实深得民心，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医疗系统多年来“以药养医”导致的潜规则，形成的利益链，这些基本盘能改变多少，现在还不好说，也说不好。

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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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窗邀华月：资深写手兼段子手，文笔辛辣幽默偶尔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