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梅-乌度卡将“最精彩”的集锦留到了最后。

在火箭队近45分钟的训练营前的幻灯片分析大会上，球员们像篮球课堂上的学生们那样，沉浸在教练所传递的讯息里。那一幕，全队仿佛坐在教室里听课的学生一样。紧接着，乌度卡播放起了混乱的集锦。

首先是2023年12月2日的一个片段，当时刚走马上任主教练的乌度卡曾对勒布朗-詹姆斯和他的湖人队说“别像个小婊子一样没完没了的抱怨”，此话一出，乌度卡直接被裁判驱逐出场。接着是2023年12月17日在密尔沃基出现的一段插曲，火箭队的恶棍狄龙-布鲁克斯和乌度卡因在比赛最后一分钟对裁判判罚的激烈抗议，双双被驱逐出场。再然后是火箭队上赛季发生的15次冲突——这样的画面一个接一个播放，直叫人哭笑不得。

在谈到这段集锦和乌度卡所扮演的角色时，火箭队后卫弗雷德-范弗利特说道：“他就是这种个性的人，一个好胜心强，不会屈服的人。所以当你按顺序观看这段视频，看到场上形势是怎么渐渐升温时，你会觉得这很有趣。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从团队的角度，培养出球队的个性。我们希望有足够韧性的前提下，不屈服于任何人。”

然而，打斗场面并不是录像的主要内容。乌度卡详细解读了球队上赛季在防守端的改善，他指出，球队在他上任前的各项统计指标上排名联盟倒数，但在他执教的第一年上升到“前六位”。他表示，如果想成为季后赛常客的话，那么球队的防守还得变得更好。但要实现这一点，队员们就得遵守乌度卡不断宣扬的口号——“场上无好友”——这一点正是视频里的那些激烈的对抗画面所凸显的。

乌度卡接受The Athletic采访时说道：“我们开始关注这类事件发生的频率，同时记录发生日期。从一月份开始，这种事几乎每周都会发生。解说员会说，‘火箭队又打起来了，这已经成了每场比赛的例行公事。’所以我们的心态变了，我告诉队员们‘你们必须得赢得全联盟的尊重，不要屈服于任何人’。”

这就是全新的火箭队，现代版的坏孩子军团，一支四处引战，完全不会因此感到抱歉的球队。

就像乌度卡在凯尔特人队担任主教练的那个赛季一样——当时他只用一个赛季就扭转了局面，现在的火箭队同样依靠防守取得了成功。

虽然他们还没有彻底掌控住方向盘，但他们确实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全速前进——同时也在享受沿途的各种喧嚣。

当乌度卡和火箭队总经理拉斐尔-斯通两年前开始重组火箭队阵容时，他们正面临一个关键问题，而这个问题将为接下来的一切奠定基调：球队是时候跟詹姆斯-哈登再聚首了吗？火箭队的这位传奇球员表达了重返球队的意愿，他们在包括球队管理层，哈登，哈登的经济团队以及乌度卡在内的会议上探讨了回归的可行性。如果火箭队老板蒂尔曼-费尔蒂塔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重回争冠队列的话，那么这就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在篮网队担任助理教练期间，乌度卡曾指导过哈登，而且多年来在马刺队，76人队和凯尔特人队任职时，他曾多次制定有关于后者的防守策略。尽管对哈登和他的打法抱有很大的敬意，但他的回归对双方来说并不是最优解。如果火箭队计划打造出一支擅长防守，进攻均衡的球队的话——火箭队也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增加这么一个侧重持球进攻但却从未以防守好著称的伟大球员，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乌度卡说道：“我当时的主要想法是，为了让我们的年轻球员继续成长，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但同样地，出于对詹姆斯的尊重，（我告诉他），‘你现在正处于赢在当下的阶段，而我们还没达到那样的水平。’这样的话，不只是针对詹姆斯，我对那个夏天想要加盟的5,6位老将也说过同样的话。”

“考虑到勇士队，雄鹿队，太阳队都很希望得到他们，所以他们去了这些地方。但不论如何，我告诉过他们，‘我们确实还没达到那种水平，所以你们该争冠就去争冠吧。’所以这就是个阵容适配度和球队处境的问题……我们的（年轻）球员需要更多上场时间。”然而，正是因为火箭队希望改变他们在防守端的球队文化，寄希望于这群年轻球员为球队的未来奠定基础，他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球员时代，乌度卡正是一个以防守见长的球员，来自于波特兰州立大学的他之所以能以落选秀的身份在NBA度过7个赛季，在海外联赛效力，也正是凭借于此。

2012年到2019年，在乌度卡首次以教练的身份跟马刺队的格雷格-波波维奇共事期间，他的这种理念得到了加强。等到他在2022年带领凯尔特人进入NBA总决赛时（凯尔特人队的防守从前一年的第13位跃升至联盟第1位），他的理念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实践。虽然在哈登/迈克-德安东尼的领导下，火箭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他们从未被视作一支防守至上，以至于令人生畏的球队。

除了乌度卡对防守的设想外，火箭队的管理层还担心，如果引进无法跟球队的年轻核心相兼容的优质老将的话——尤其是阿尔佩伦-申京和后卫杰伦-格林——那么他们的成长势必会受到影响。而随着范弗利特和布鲁克斯这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的加盟，他们不仅很好的扮演了各自的角色，还帮助火箭队从前一年的赛季22胜提高到了上赛季的41胜。

乌度卡如此钟情于范弗利特，有部分原因在于两人相类似的经历。他们都是落选秀，但都在NBA站稳了脚跟，而范弗利特后来成为了全明星和总冠军（2018-19赛季在猛龙队夺冠）。布鲁克斯在灰熊队期间因其球风和易怒个性而闻名，这让他非常符合乌度卡的设想。

乌度卡说道：“弗雷德既能打有球也能打无球。他曾与科怀（伦纳德）、德玛尔（德罗赞）、帕斯卡尔（西亚卡姆）一起打球。他必须得有无球兼顾。为了让杰伦和Alpi有所成长，让其他队员有所成长，我觉得弗雷德更适合我们。……他们都能很好的配合我的想法，而他们在防守端的心态也影响到了我们的队员。”

这样的运作所产生的涟漪效应是如此的明显。

在前火箭队主教练斯蒂芬-塞拉斯执教的三个赛季里，火箭队的防守效率从未高于第27位，而且只赢下了222场比赛中的59场。但乌度卡所执教的火箭队，上赛季防守效率排名联盟第10，现在则位居第2。考虑到球队聘用乌度卡背后的故事——费尔蒂塔和斯通在选帅过程中优先考虑防守调教能力——他们无法再要求更多了。

现年52岁的总经理斯通，自打2005年以来一直在火箭队工作，他在2020年10月被提拔为总经理。

对于选帅工作，他说道：“当我们引进伊梅时，我们并不是在找‘最好的教练’，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彻底影响球队防守的人。而且我也认为他（乌度卡）确实是我们当时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教练，所以这好极了。但防守确实是我们招聘主教练时比较看重的一大领域。”

快进到12月12日，勇士队已经亲身感受过火箭队的防守统治力了，当时他们创下赛季单场得分新低，同时也结束了对阵火箭队的15连胜。那场比赛的第一节堪称防守教学课，在火箭队的逼迫下，勇士队出现了6次失误，单节只拿到了18分。

在TNT的现场转播过程中，曾有解说提到，火箭队看上去像是布置了6,7位防守球员同时在场。虽然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但他们确实拥有一群能防到多个位置，运动能力出色且不屈不挠的防守选项。范弗利特、布鲁克斯和三年级内线小贾巴里-史密斯（2022年的探花秀）是首发阵容中的防守领袖，而申京（场均18.8分、10.6个篮板、5.3次助攻）和格林（场均19.2分、4.7个篮板、2.7次助攻）负责扮演进攻端的核心。范弗利特（场均15.6分、5.9次助攻）和布鲁克斯（场均12.6分）在进攻端同样有重要贡献。

但没有谁比替补席上的摇摆人阿门-汤普森（2023年的4号秀）和前锋塔里-伊森（2022年的17号秀）有更抢眼的防守表现了，以至于球迷们给他们起了个——“强盗组合”——的外号。

乌度卡说道：“我们去年打好了基础。但我认为，今年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一方面，我们的健康状况有所改善，阿门早早复出（曾因左踝扭伤后缺席了一个多月，直到12月5日复出）。塔里去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养伤（上赛季只打了22场比赛），另一方面，我们增加了诸如（老将中锋）史蒂文-亚当斯这样的球员，更不用说队里的所有成员都有了进步。”

“我们看到了去年的所有球员的成长，所以今年回来之后，他们不需要再学习战术或是专业术语，也不需要去搞清楚我们期待着做些什么。当然，你肯定会期待他们有所进步。”

按照火箭队的更衣室领袖们的说法，正是乌度卡直截了当的个性——和球队的方向——让这一切能够奏效。假如你看到他在比赛中断时，用手挡住嘴巴讲话的话，那么他多半是在狠批某个球员在防守端出现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他的坦率使得他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完全不讲情面，比如12月5日在旧金山的那次发布会上，他曾直言火箭队以93比99输给勇士队时，看起来非常“软弱或是胆小”，而这话说完的6天后，火箭队完成了复仇。范弗利特说道：“这在NBA是非常罕见的，大多数教练必须小心翼翼的照顾到那些自尊心强或是自尊心弱的球员。我们都是些高度敏感，情绪化，自负，拿着高昂薪水的人，所以当有教练敢于直言不讳时，这真的让我耳目一新。我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在我进入NBA前，这也是绝大多数教练对待我的态度。”

“对于这样一支年轻球队来说，这很棒，因为这能为队员们的成长奠定非常好的基础。但我也想说，他有骂人的权利……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骂人。他赢得了全队上上下下的信任，他是个领导者，不仅领导着球队，也领导着教练。”

杰夫-格林，这个曾在篮网队与乌度卡共事过且在2023年和火箭队签下两年合同的38岁前锋，对乌度卡的执教风格并不陌生。

他说道：“他希望他的球员能在场上努力打球，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你就等着把板凳坐穿吧……队员们都明白这一点，谁也不想被换下场。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你就必须得改变你的比赛态度，改变你对待比赛的方式。同时，你必须得把球队摆在第一位——场上不存在朋不朋友一说。伊梅就是这么执教的。”对于正在崛起的球队来说，没有什么比赢球，拥有大量潜力新人和可交易资产要更好的了。这就是火箭队现在所享有的奢侈。

尽管他们在上赛季的交易截止日前的那几个月时间里寻求得到一位明星球员，但据球队内部的消息人士透露，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不仅仅只跟他们与杰伦-格林（3年1.06亿美元）和申京（5年1.85亿美元）成功续约，还在于他们赛季初取得的成功让管理层更加确信，对现有阵容的评估更适合留到夏天。

至于之前跟火箭队传出过绯闻的吉米-巴特勒，尽管有报道称，火箭队在他的首选目的地名单上，但球队内部的消息人士透露，火箭队追求这位35岁的6届全明星的可能性极低。跟哈登的情况相类似，年龄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虽然巴特勒是一个顶级的攻防一体型球员，他的到来也能让火箭队立刻成为争冠球队，但他们似乎不愿引进任何30多岁且处于巅峰末期的明星球员。

从乌度卡的角度来看，他们更应该充分利用好现有球员——尤其是格林和申京。考虑到格林更容易在快节奏进攻中打出最佳表现，申京更倾向于以较慢的速度在低位磨，所以有些人怀疑他们能否搭档在一起，但乌度卡将这视作两全其美的两套方案。

截止到12月14日，火箭队的进攻效率曾排在联盟第15位，7位球员场均得分在11分以上。

乌度卡说道：“我喜欢平衡，我喜欢一支能够快速推进，有低位进攻选项，后卫能控球，创造机会，擅长抢进攻篮板的球队。对我来说，这会让你的球队变得更具威胁。”

当然，火箭队接下来的目标是维持住这样的上升势头，在季后赛到来时，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争冠球队。

范弗利特说道：“如果我们到了冲刺阶段，进入到季后赛模式，能够可以打出我们想打的比赛的话，那么我们将会是一支难以被击败的队伍。没有谁期待着我们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我们只是在为自己打好基础，成为那些能够参与冲刺阶段的球队。而且别忘了，在我们来之前这支球队是什么样的。我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扭转局面，教练绝对该记头功。”

就在12月3日火箭队对阵国王队的比赛开始前不久，谈笑间，斯通曾与笔者分享了那次凸显出乌度卡的强硬性格的季前PPT分析会议，而火箭队的这位高管的一句话似乎给那个夜晚带来了厄运。

他说道：“今年照比去年要平静的多。”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几个小时后，裁判针对申京的一次漏判彻底激怒了乌度卡，以至于后者在比赛末段追着主裁约翰-戈布尔骂脏话，随后被驱逐出场，紧接着申京也被驱逐出场。离场时，当伊森听到有人在场边起哄时，他直接冲向看台区域，直到被安保人员拦下。而到了赛后新闻发布会上，乌度卡则继续制造混乱，直接在媒体面前喊话戈布尔，“快他妈配副眼镜去吧”。最终，联盟对所有涉事人员开出了罚单。

但几天后，在被问及那晚的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时，斯通非但毫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很有趣。

对他来说，这只是又一个充满喧嚣的火箭队之夜。

斯通说道：“我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百分之一百的满意。大家都明白他的想法。他不会退缩，我也不希望他退缩，我们愿意跟他一起承担后果。如果我们退缩的话，情况只会更糟。所以我们还会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我们都会继续坚定自己的立场。

“每个球员，每位教练，每位管理层同仁，老板——包括队里的所有人在内，如果我们说我们想做写什么，我们就会去做。如果你想轻易操纵我们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