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老家,不,严格意义上说,是每次回老家,我的心里,总在默默找寻,也充满了期待。那是我一生都在向往的故事,一段我暗恋中少年雪白的时光。
平日里,我的眼神从不会在任何人脸上停留。因为这,有人说我清高,也有人说我自卑。我曾经的顶头上司,更是把我形容成“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走在故乡的街道,我却目光温软地盯着每个人看,常常我们也会彼此颔首一笑,礼貌行注目礼。尤其对戴眼镜的小伙,我更是要多看几眼。明知道,那些都不是他。但我还是固执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总觉得他会突然地出现,在街角某个转眸的瞬间。
你看,几十年过去了,我心里还是那个鲜衣怒马,飞扬青春的人啊。我始终不能接受同学说的,他早已秃头勾背,满是油腻。多少年,多少年了啊,多少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我都曾那么无限重复,而又无限放大的记忆啊!
我无数次说过,我一往情深地暗恋他,而他并不知晓。可为何,他会在外出函授学习的秋假,为我寄两条纱巾来?实际的情况是,他人已经回来上班了,纱巾还迟迟未到。晚几天收到,一条白镶金线,一条粉色波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条纱巾,是一条盖被子,另一条围着上学。第二天,换过来。在那个时代,一个初中女生,穿了白衬衣,换着花样围纱巾,实在引来了许许多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而后经年的梦里,常常会有纱巾飞扬的场景。甚至,无数次梦到我还是一袭白裙,粉色纱巾翩然,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任由早春的风,把他的白衬衣吹起,一直从春风里飘过来,打到我脸上,带着淡淡沐浴露的香。我闭紧了眼睛,心里满是喜悦。
就这样想着,念着,走着。忽而想重新定义,难不成他也曾暗恋过我,一如我对他?可,在那样一个传统的时代,世俗是绝不允许师生恋的。
这样想着,我便对对面走来的每个人笑。那笑容里,有我全部的少年情怀。
我知道,路过的每个人都不是他。可这相视一笑的际遇之后,我又觉得每个人都是他。买一袋糖炒栗子,吃一枚甘甜、软糯,像极了朴素的爱情。
此情堪待成追忆啊,而我也终将知道,此生我们必不会再见。我们的最后一面,已于三十五年前见完。而,在我内心深处,他将永远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如风常伴,温柔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