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宫猫迷踪
刘墨不由连皱眉头,突然,他的鼻子翕动了两下,转身走到殿外,问那几个宫女:“你们吴娘娘养的猫哪儿去了?”
宫女们都在低头垂泪,听刘墨这么问,都猛吃一惊,其中一个小宫女大着胆子走上前,说:“这……这位老爷真神,怎么知道我们在殿里养了猫?奴婢信娥儿就是专门为吴娘娘喂养猫儿的,吴娘娘养的猫儿叫凤丫头。本来,凤丫头是吴娘娘的心肝宝贝,须臾不离身的,可前天半夜里,凤丫头突然‘呜哩呜噜’叫个不停,还一个劲抓门挠窗的,折腾得吴娘娘睡不好觉。吴娘娘气坏了,第二天一大早,便叫我把凤丫头抱到猫儿房里去,说猫儿房里的公公有办法叫凤丫头不叫唤。奴婢起初还不相信,抱着凤丫头来到猫儿房,找到了一个叫‘小华子’的公公,如此这般一说,那公公笑了笑,从隔壁房里拿出一块布,让凤丫头闻了闻,又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最后变戏法似的摩挲了一番凤丫头的脖颈,凤丫头竟然真的不叫唤了,可真灵……”
刘墨问凤丫头现在哪儿,信娥儿转身一溜小跑,从偏房里抱出一只猫来。只见那猫的毛色黄黑相间,两只圆眼绿如翡翠,煞是可爱,只是神情懒洋洋的,小嘴不时地微微一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刘墨对信娥儿温言软语地说道:“休要害怕,你再说说那凤丫头的事。”
信娥儿说:“告老爷,今天早上吴娘娘出事时,大伙儿一哄儿进殿后,直奔东暖阁看望吴娘娘,奴婢却是赶紧寻找凤丫头,因为奴婢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喂饱凤丫头,不然吴娘娘要杖杀奴婢的。可奴婢在殿里怎么也找不到凤丫头,不由慌了手脚,可……可嘴上哪里敢说?好在大伙儿的心思都在吴娘娘被害这件事上了,没谁注意一只猫。奴婢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中午,凤丫头才自个儿回来了……”
刘墨从信娥儿手中抱过凤丫头,沿着猫的脊背从头到尾轻轻地捋了几下。说来也奇,本是天性畏惧生人的猫儿竟然温顺至极地躺在刘墨怀中。刘墨又捋了几下凤丫头的脖颈,只见那猫儿腰背上弓,尾巴上撅,从喉咙深处发出深受压抑的“咕咕”之声。
刘墨自言自语地说道:“哦,这是一只叫春的猫。”
“猫叫春有啥稀罕的?还是快快寻找凶手才是正经!”崔应元不耐烦地催促道,就在这时,却见刘墨手一抖,从凤丫头脖子上的黑纹皮毛里解下一根极细的黑丝线来!
刘墨将凤丫头交还给信娥儿,然后快步来到殿门后,从门栓的横插杆上又解下一根黑丝线来,就着殿檐下的宫灯将两根丝线一对比,微微点了点头。
崔、赵两人也跟了过来,他们终于也看出了点门道:这两根黑丝线一模一样,一端都是断茬口,分明是同一根丝线扯断的,极可能是凤丫头昨夜被人用一根黑丝线系在殿门门栓的横插杆上!这两根黑丝线极不显眼,分别系在猫的黑色脖颈里,和黑色的门栓横插杆上,刘墨居然能一眼发现,眼力着实不凡,看来他这“神猫”之誉绝非浪得虚名,当下崔、赵两人不敢小瞧刘墨了。
刘墨转身又问赵大用:“赵公公,不知这殿中有没有类似百姓家烟囱那样的出烟道?”
赵大用一时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忖了半天,才跺跺脚下的宫殿地砖,回答道:“要说出烟道,倒也有,便在这地砖之下。冬季宫中取暖,每个宫殿地砖下都安有取暖火道,火道口设在殿外廊下,由惜薪司的公公们燃起无烟炭。火道直通殿内的起居室,起居室便温暖如春,因此被称为暖阁。不过,无烟炭号称无烟,实际上还是有烟的,日久天长,火道便被熏黑了,而各殿的殿后墙也留有一个出烟道。如今已是仲春天气,火道自然是已经停歇封闭了不知你问这个干吗?”
刘墨两手一摊,说:“赵公公,刚才在下捋了几下凤丫头,两手已被染得有点发黑,嗅一嗅,隐隐有股烟气,分明是凤丫头身上蹭了不少烟灰。猫儿们是最喜欢钻烟囱的,原来凤丫头是钻过火道的了,但在下看这殿内地砖块块严丝合缝,这凤丫头又是如何钻进了火道的呢?”
赵大用一拍脑门,领着刘墨和崔应元又来到了东暖阁,走到东北角最里口的一块微微凸起的地砖前,蹲下身两手一抠,那块地砖便被揭了起来,下面露出一个小洞口来。
赵大用解释道:“这个洞口的下面便是火道,冬季火道开通后,每晚宫女都要掀开这块地砖,一来可以使火道中的暖气流得更快,二来也可给暖阁内通点微风,免得太闷,这洞口儿便被称为暖口。”
刘墨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在下明白了,原来凤丫头是通过这个暖口跳进了火道,又经火道钻进了出烟道,因此它的身上被蹭了一层烟灰。”
崔应元犹自不解:“这事儿着实蹊跷,但到底与吴淑妃被害有什么关系呢?”
“大有关系!”刘墨两眼发亮,信心满满,“我们可以通过这只叫春的猫找到凶手!”他如此这般对崔、赵二人说了自己的主意。崔应元听了,半信半疑,赵大用则兴奋至极,摩拳擦掌,将手下十几个侍卫太监和那八个宫女叫了过来,按刘墨所说作了一番布置。
“梆梆,梆梆,梆梆……”这时,从皇宫东北角玄武门的更鼓楼上传来一阵阵两响的更鼓声。赵大用扬扬手中拂尘,对崔应元和刘墨说道:“哦,已交二更天了,按宫规,二位须出宫了,本公公就送二位从玄武门出宫罢!”说着,他一挥手,两个挑灯太监便走上前引道。
宫灯荧荧之中,一行人沿着御道,穿过一座座宫殿,渐近玄武门时,迎面走过来一队挑着气死风灯的太监,只见他们走路时个个昂首挺胸,两腿交换高抬,脚步却极是轻快,好像往前跳跃一样,悄无声息,影子似的一闪而过。
崔应元经常入宫,对此见怪不怪,刘墨却大为好奇,扯扯赵大用的衣袖,悄声问道:“赵公公,这队公公是干什么的?他们的走路姿势好怪啊!”赵大用“呵呵”一笑:“没见过是吧?他们是宫中的巡更队,说来也属本公公所管。他们如此走路,叫走猫步,声音极轻,不会影响宫人休息的。”随后,他又深有感触地说道:“说来在宫中当差,最苦最累的莫过于巡更。宫中共有五个巡更队,每队十人,一夜五更,每更五个更点。每个更点开始时,都要有一个巡更队从更鼓楼出发,沿御道将大内角角落落都巡视一遍,转一圈回到更鼓楼时,恰好到了下一个更点,再交接给下一个巡更队,如此轮流循环,一夜不得歇息,本公公当年就是从巡更队里熬上来的!”
刘墨听了,心中一动:“巡更队如此辛苦,日久天长,必生偷懒之心,若是他们半途而回,何人得知?”赵大用冷笑一声:“这一点当初太祖皇帝早想到了,皇宫内外共十四道大门,每个大门前,夜间都有值守太监,巡更队巡更到各大门前,是要同值守太监照个面的,而值守太监则要将巡更队的更点一一记录在册。如此,何人敢偷懒?”
刘墨听了,暗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