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一个国家，突然来了相当于总人口1/700的超大旅游团，这画面会有多美？

5月9日~14日，位居全球前列的直销公司婕斯（Jeunesse Global）组织1.2万名中国员工，开启了为期6天的瑞士之旅。而仅仅是卢塞恩一地接待的其中一批不到4000人的团队成员，就派出了近100辆大巴，车队即使紧挨着也将绵延1公里以上。

据外媒报道，这是“有史以来到访瑞士的最大旅游团”，中国旅游团在酒店、餐馆、交通、景点上的花费将高达1400万瑞士法郎，这还不包括航班费用。

部分外媒报道截图

婕斯是一家什么公司？销售什么产品？为什么要组织这样庞大的旅游团？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庞大旅游团到访引发不同反应

根据外媒的报道，这个总人数1.2万人的旅游团，将在6天时间内分批游览莱茵瀑布、阿勒河峡谷、铁力士山、卢塞恩湖，还要访问伯尔尼、苏黎世等城市。

在卢塞恩市，仅仅周一当天就迎来了近4000名游客。该市为此安排了90多辆大巴旅游车，每辆旅行车长约14米，即便首尾紧密相连在一起也将超过1300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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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卢塞恩旅游局公布的数据，这批中国游客在卢塞恩逗留期间，将带来400万瑞士法郎的旅游价值。

1.2万人是什么样的概念？截至去年6月瑞士总人口不到851万，换句话说，单是这一个旅游团的总人数，大约就相当于瑞士全国人口的1/700，他们将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游历这个面积仅4万平方公里的风景如画的内陆山国。

对于如此庞大的旅游团来访，瑞士当地居民和官方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许多网友在社交媒体上抱怨，规模过大的旅游团到来，将影响普通市民的生活，对城市旅游资源来说是一种“过度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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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瑞士《每日导报》援引苏黎世旅游局负责人的话表示，对旅游服务部门来说，大型旅游团到访不会带来太大问题，相反会使瑞士旅游业受益。重要的是瑞士完全可以做到旅游服务运行良好、有序规划。

年销百亿之下的旅游奖励

为什么会组织如此庞大的旅游团出游？组织方又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呢？

记者从婕斯的官网了解到，该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大批经销商的旅游计划，用于奖励某地经销商团体的卓越表现。据官网介绍，公司2018年的奖励之旅目的地是悉尼，共有超过6000名来自大中华区的经销商分别入住当地20间以上的酒店。而今年，公司把奖励之旅的东道国选在了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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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斯又是一家什么公司呢？这个以销售保健用品为主的企业，在2018年销售额达到创纪录的14.6亿美元（以近期人民币汇率计算，约合100.4亿元人民币），从而在“直销新闻”全球百强榜单中排名上升了五位，居于第13位。

“直销新闻”全球100强代表着在全球收入最高的直销公司，婕斯于2012年首次亮相该榜单，此后基本上每年排名都有所上升，2018年也是公司连续第四年进入榜单前20强企业。

在过去4年中，其年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2018年，公司经历了两位数的增长，9月和12月的月销售额创历史新高。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该公司经销商处获得的宣传品中介绍，婕斯产品有多种多样的疗效，主打抗衰老和防癌。

据一名婕斯销售人员向记者声称，婕斯明星产品“沛泉菁华”有十大功效，如延缓衰老、具有很强抗肿瘤功效，能抑制癌细胞扩散，有效降低癌细胞活性、有效控制血糖浓度、平衡胰岛素分泌、抗菌消炎等。

另一名婕斯销售人员也告诉记者，沛泉菁华主要功效是修复细胞，让细胞更健康，人能够少生病，保持年轻的状态，“沛泉菁华能增强免疫力，（服用后）家人两年没有感冒。”

产品销售人员和官网说法

存在明显矛盾

从一家名为“婕粉俱乐部”的网站上，记者查阅到4则会员讲述的案例，均宣称婕斯产品可以预防疾病，癌症患者服用后还能重获健康。

在案例中，一名自称罹患脑胶质瘤四级癌症的患者A表示，自己于2014年12月进行了手术切除，但2016年7月病情复发，医生说只能再延续3个月生命。

在此之后，A声称自己停止了化疗，开始服用婕斯白藜芦醇。“服用一年后，结节和水肿都缩小了，变成健康了，吃过孢子粉、人参皂苷、虫草等等，没有哪一个保健品可以达到如此神奇的效果。”

前述销售人员称，婕斯“沛泉菁华”没有副作用，糖尿病患者、癌症患者都可以服用该产品。当记者询问是否可以抑制癌细胞扩散时，这名销售人员称“坚持吃会有所改善的”。

年龄为55岁的糖尿病患者B女士在案例中称自己的血糖有时会高达25，此前一直坚持吃药但病情也没有太大改善，而在服用婕斯产品后，晚上小便次数减少了，睡眠时间长了，做血液检查空腹血糖也开始慢慢好转。

但记者随后在婕斯环球官方网站上发现，白藜芦醇-沛泉菁华实际上是一款由多种外国水果制成的天然甜味补充品，产品上说明：“未经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评估，本产品不用于诊断、治疗、治愈或预防任何疾病”。

而该公司发布的一份文件显示，婕斯产品不提供作为身体、精神或任何障碍或疾病的药物治疗手段，不得说任何婕斯产品有FDA认证，或建议使用婕斯产品能帮助任何诊断、评价、描述、抑制或治疗疾病。

公司诉讼缠身且疑涉传销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婕斯官网还了解到，公司产品经销的范围遍布88个国家和地区，实际上这其中还不包括中国内地。记者随后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中查询直销企业名单，也未发现婕斯公司。

既然如此，那么婕斯为何还要组织中国经销商赴瑞士旅游呢？原来，公司产品早已渗入中国内地，其销售活动主要是通过微博、微信、淘宝等平台进行。

但记者也发现，近几年，一次次的诉讼将婕斯集团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2018年8月，一位美国加州的女子提起诉讼，声称婕斯方面向她表示，她可以通过招募其他人成为婕斯经销商来赚钱，她认为这是非法传销。

这名女子声称，事实上自己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赚到钱，并且婕斯营销计划奖励的是招聘而不是零售。原告称自己曾向被告支付了1万美元，来作为参与该计划的一部分。

美国专门披露虚假广告的非盈利组织Truth in Advertising(TINA)曾于2017年4月对婕斯进行详细调查，并细数其12大“罪状”，包括100多份婕斯经销商夸大宣传的案例，可疑产品使用前后对比照，混乱的产品价格和消费者投诉等。

根据TINA的报道，2016年7月，婕斯在美国遭遇一起100余名加州华人的集体诉讼案件，控告婕斯欺骗在美中国移民，鼓励他们组织非法传销机构，向中国境内亲友出售婕斯产品。产品通过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等渠道进入中国内地，以规避工商部门和海关的监控。

健康时报也曾报道，2016年8月15日，美商婕斯环球集团大中华总部发表声明，称公司产品皆为营养补充品，不涉及任何治疗及医疗效果，也从未进行过违反各国法律的宣传，并郑重提醒所有经销商，如有上述行为，所有法律责任由该经销商自行承担，皆与该公司无关。

据了解，婕斯为其会员制定了“财务奖励计划”，会员分为10多个等级，从第４等级开始参与奖励分配，高等级会员可从低等级会员的产品消费中分得利润。根据媒体此前的报道，要想成为其会员首先要购买入会套餐，套餐的价格最低为324.9美元，最高达3275.95美元。

按照公司的奖励计划，会员首先要成为消费商，必須注册且支付网站管理费。从初步消费商开始，赚取收入最快的方式是以经销价购买产品，再以零售价销售获取利润，在每次销售中可以获得15%~40％的收入。

根据我国《直销管理条例》和《禁止传销条例》，对直销和传销有明确的界定：直销不得以缴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作为成为直销员的条件，直销员的报酬只能按照直销员本人直接向消费者销售产品的收入计算，同时直销企业应由国务院商务主管部门颁发直销经营许可证；而以缴纳费用或购买商品取得加入资格、要求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形成上下线关系、以下线销售业绩给付上线报酬的，均属于传销。

记者 | 庄伊 编辑 | 陈旭 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