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对垒,转向何处

一界 2024-08-28 17:02:45

01

从“族”到“国”

公元前6世纪到5世纪,最早的克罗地亚人生活在今伊朗和阿富汗境内,之后越过高加索山和喀尔巴阡山,约在6世纪末7世纪初于西巴尔干逐渐安顿下来,这一过程跨时约1200年。此后克罗地亚人皈依基督教。

公元前925年,托米斯拉夫建立克罗地亚王国,版图大致与今天的克罗地亚相当,克罗地亚成为欧洲诸国中立国较早的国家。托米斯拉夫之后的第三位国王兹沃尼米尔死后无子嗣,其遗孀获得王位继承权,遂将克罗地亚王国并入她的故国匈牙利。

1102年,匈牙利国王改称“匈牙利、克罗地亚和达尔马提亚国王”,克罗地亚族自此丧失独立地位,开始了800年附属历程。1527年,为了抵御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克罗地亚又加入了后来演变为奥匈帝国的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

1918年一战结束后,克罗地亚族脱离与奥匈帝国的领属关系,与有着相似语言的塞尔维亚、斯洛文尼亚等民族共同组成了南斯拉夫王国。

此时克罗地亚族对独立建国并无充分准备,这部分地导致了在这个多民族王国中,当权的塞族大肆迫害克族异见人士。

二战期间,纳粹德国利用克塞两族的矛盾挑起两族复仇,煽动“克罗地亚解放运动”,实行对塞族人的大屠杀。二战结束后,克罗地亚与其他五个共和国组成了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1980年铁托去世后,克罗地亚人的民族主义愈演愈烈,“国父”图季曼宣扬塞尔维亚人是克罗地亚人的天敌。

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东欧“天鹅绒”革命、柏林墙倒塌等的大背景下,克罗地亚议会于1991年6月25日宣布脱离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独立。

克罗地亚共和国的成立是克罗地亚民族主义的成果。这次民族主义潮流中的“他者”主要是塞尔维亚人及其国家。

克罗地亚以占总人口的89.7%的克罗地亚族为最主要民族,是从前南斯拉夫分解出来的6个国家中族群同质性最高的。共和国成立后,克塞两族间立即爆发流血冲突,克罗地亚战争爆发。

同年12月19日,境内塞族地区单方面宣布成立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1995年8月,克罗地亚军队发起“风暴行动”,击溃了境内塞尔维亚武装并瓦解了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同年12月,各方签署代顿协定,冲突正式结束。1998年,所有塞族地区重归克罗地亚。

02

从巴尔干到欧洲

冷战后,随着前“南联邦”和“南联盟”的相继解体,克罗地亚取得独立,开启了欧洲化进程。

2004年,克罗地亚被接纳为欧盟候选国。2013年7月1日,克罗地亚加入欧盟,成为其第28个成员国。2022年12月8日,欧盟正式批准克罗地亚加入申根区。当地时间2023年1月1日起,克罗地亚正式启用欧元并加入申根区。

在其整个欧洲化进程中,克罗地亚较为顺利地接受了带有强迫性干预色彩的欧盟政治要求,进而完成了从“巴尔干国家”身份向“欧盟成员国”身份的转化。

20世纪90年代,克罗地亚曾被西方政治家和学界描述为“极权国家”“准极权国家”“不自由的国家”“有缺陷的民主国家”“冒牌的民主国家”等,这与图季曼总统的疑欧主义倾向密不可分。

通过领导克罗地亚成功追求独立,图季曼被民众称为“国父”,这奠定了独立初期克罗地亚政治民主化进程威权治理的基调。

自1992年起,民族主义和反塞尔维亚族的沙文主义势力便在克罗地亚抬头。而在同年举行的独立后第一次总统和议会选举中,图季曼领导的民主共同体获得了占据绝对多数的议会席位。

民主选举给予了该党在国家立法机构中绝对的优势地位,这极大便利了民共体的统治强化,进而使得图季曼主张的民族孤立主义得以在政府和市民社会被双轨贯彻。

受“疑欧主义”政治气氛影响期间,克罗地亚国内疑欧主义者和激进的民族主义者非常活跃,最明显的表现是他们坚持本土战争的价值,同时认为克罗地亚一旦加入欧盟,将会对克罗地亚独立后的主权和独立、社会的单一民族特性以及民族主义特色造成威胁。他们一方面认为欧盟共享自由价值观存在许多问题,另一方面拒绝将主权让渡给一个超国家组织。

1999年12月,图季曼逝世,民共体的影响力大为减弱。此前一段时间内,受低迷经济再发展的紧迫性影响,以国内知识精英为首的民众对融入欧洲的呼声日益高涨。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也逐渐减弱,对反塞尔维亚主义渐渐失去兴趣。

此时的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政府由于私有化进展不顺而导致大量企业破产和民众失业,经济萎靡不振,战争破坏区域的重建及移民问题更使脆弱的经济雪上加霜;私有化过程中的贪污渎职、少数群体的特权和行政腐败越来越严重;在与欧盟的对话中,图季曼政府的强硬立场导致克罗地亚无法开启入盟进程。

基于上述因素,大部分中上阶层精英尤其是萨格勒布的知识分子开始转向支持左派的政治立场。此时社民党作为反对党不断扩充自身影响力,积极与欧盟国家的社会民主党开展友好合作。

由此,在克罗地亚的政治和社会光谱中,逐渐形成了坚持国家主权独立的“疑欧主义”和融入欧洲一体化的“欧洲主义”的对垒,也造成了克罗地亚内部政治和思想的分裂。而2000年总统和议会选举中由社民党领导的联合六党胜利,标志着民共体在国家政治体制中被边缘化的开始,也标志着“疑欧主义”在政治舞台上的逐渐淡出。

就欧洲一体化而言,在精英及公众意愿层面,起主导作用的是欧洲观念。对欧洲观念的认同是欧洲一体化的文化基础,也是使政治、经济联结更为深远、牢靠的纽带。

从克罗地亚民族的历史沿革及其自身的神创始话叙不难看出,克罗地亚无论是在历史事实还是神话叙述中,都将自己定位为欧洲国家;而现实中的基督教信仰与习俗的相近,又极大地增添了其对欧洲身份的归属感。

克罗地亚独立后彻底否定和抛弃了社会主义制度,对国家的前途进行了重新选择,决心以西欧式的现代资本主义制度为榜样,以“回归欧洲”昭示同旧价值观的决裂和对欧洲价值观的认同,进而彻底结束冷战时处于中间地带的地位。

03

未来

现今总理普联科维奇和总统米拉诺维奇分属不同政治光谱和不同党派,此二者的权力斗争是此次议会选举的一大看点,延续了克罗地亚选举的“左右对垒”传统。

而大选之后碎片化的政党格局,总统与宪法法院仍在继续的合法性之争,又令这个处于“超级选举年”的巴尔干半岛国家新政府和未来国家发展前景充满不确定性。

加入欧盟是1992年获得国际承认以来,克罗地亚外交政策的中心。成功完成国家的欧洲化一方面是基于克罗地亚对欧洲的身份归属;另一方面,在欧盟大量基金支持和援助下,克罗地亚可以更快地摆脱经济上的落后局面,尽快缩短与欧盟现有成员国之间的差距并领先于其他西巴尔干国家,获得进入欧洲单一市场的机会,进一步扩大出口和吸引外资,并以欧盟这一北约之外预防新的安全风险的安全机制,解决非传统性安全问题。

而加入欧元区和申根区又为克罗地亚经济发展提供了独特的机遇,能否有效把握机遇实现对欧盟富裕国家的经济追赶和自身长治久安,取决于其能否制定明智的富有远见的长期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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