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选民投票,糊涂账有点多

一界 2024-11-07 15:07:36

我在美国学校结识的一个男性朋友是来自新泽西州(或者说“纽约六环”)的北欧裔抗罗宗正花旗白人中产良家子,块头高耸入云,外表却十分稚嫩,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想起白居易的两句诗——“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倒不是说他“男娘”;他只是个正直善良、很有才华(博士)也很风趣,但仿佛一生最大的苦都吃在健身房里的巨型大男孩。如果我在美国发现皮肤这么好的本地白人男生俯拾皆是、而不是在许多受苦受穷同龄人中只见了他一个,那在美读书的这几年一定会把我变成铁杆公知。2022年中期选举前,我和他出于某种原因聊到了新泽西的投票流程。他跟我讲解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也可以(混进去)投!”没想到,真有人干了这事儿:不是美国公民,却在今年的美国大选中,在密歇根州投下了自己的一票。密歇根州选民登记表的开头,需要勾选“我是美利坚合众国公民”密歇根州选民登记表底部的宣誓声明(左侧),需要再次确认自己是美国公民然后签字两次(右侧)“试图以非授权选民身份投票”在密歇根州是重罪。加上他那个谎称自己为美国公民的签字也是重罪,目前笔者听到不同版本的“可刑性分析”。不管这人后续结果如何,由于他投的是无记名选票(无需在票面上签名,也没有编号二维码等其他溯源工具),他投下的那张污染票已无法从计票池里找出来了。

美国每个县的选票形式都可能不一样,这位人士使用的可能是一台类似这样的现场电子投票器。这种投票器在投票成功后会自动打印一张纸质票封入底仓,以备发生争议时取出来人工清点。但纸票只记录投这张票的人选了什么选项,不会留下任何溯源信息,甚至纸面上连投票者的笔迹和DNA都没有,IRS来了都查不出来。2022年中期选举时,我还忙着上课,只应一个朋友之邀去大街上看了一眼,约等于什么也没见到。2024年,我的OPT(专业实习)身份还没有结束,得以留在美国近距离观察这场大选。本文,我就写些观察和感想吧。不可思议的美国选民登记组织选举本质上是组织一场大型社会参与活动。一个民主制度,无论其体系中有执政机会的一共几个党、选举的竞争性高低(差额比例、允许相互反对的观赏性和激烈程度、允许新闻报道对相关议题的聚焦倍数和干预水平、允许资本介入辅助一方宣传造势的程度等),在选举组织上需要遵循的客观逻辑都是一样的。

那么美国是如何做这两步核查的呢?理论上,一个对政治感兴趣的美国人如果想要拿到选票,需要提前在选举日前15天到1个月的截止日期前,自行去所在县的选举办填表(或者邮寄表格给他们)完成登记,具体的截止日期因州和登记方式而异(见下表)。在这期间,各县选举办会根据选民填在表上的注册信息,包括姓名、地址、社安号(SSN,见下表注释1)、驾照号等,调阅国土安全部、社安局、车管所等机构中已有的记录进行比对,从而核实选民的国籍(是否确实是美国公民;美属萨摩亚、关岛等殖民地居民被视为“非美国公民的美国人”,不能参与总统大选,搞笑的是党员可以参与之前总统候选人的党内初选)、身份(是否不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的重罪犯)、状态(是否在离选举至少若干天前已确实居住在本州)、年龄(选举日前是否确实已满本州的投票年龄),然后将其登记为选民。如果真实性存疑,则登记要求会被拒绝。

【注1】SSN:社会安全号,美国唯一的“全国统一身份证号”。但由于这个编号始于罗斯福新政,具有强烈的所谓“社会主义极权制度”既视感,与美国原子化和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实际上格格不入,仅仅因为现实管理需要才一直延续至今。因此在美国民间文化里,这个号码被设定为最高个人隐私,不仅承载它的那张纸(“社保卡”)应当永远压箱底,连这个号码也只应自己默记在心,不应让任何其他人、私营公司甚至低级别政府雇员知道。另一方面,为了管理在美外国人的工作许可等现实需求,这一号码也发给在美国有收入的合法身份非美国公民(例如笔者就有),因此无法基于该号码制作选民证。【注2】缅因州选民登记时可接受的身份证明文件(仅第一次登记时需要):带照片的政府文件或证件(如驾照、护照、军人身份证、联邦承认之印第安部落的身份证);或,没有照片的政府身份证件/证件(如经认证的出生证明、有签名的社保卡);或,显示选民姓名和地址的官方文件(即公共福利资格信、水电费账单、银行对账单、政府支票、工资单);或,经缅因州政府批准建立学校的学生证;或,已验证的唯一字串(缅因州驾照号码或社会安全号码的最后四位数字)。【注3】北达科他是美国唯一不设选民登记环节的州,该州实行直接投票实名制(北达科他是印第安人聚居区,这是一个用于排除印第安人选民的花招)。

白右的地上河,白左的花园口理论上,美国的选民登记比我们想象的麻烦得多。如果一个传统白人女性在登记后结婚,导致姓氏改变;或者一个旧金山码农在登记后被马斯克给优化了,导致他/她下个月住不起湾区的房子、被迫搬到萨克拉门托或尤里卡。那么严格从法理上说,之前的选民登记就作废了,需要重新登记或者再填一个表申请修改登记信息,因为姓名和地址是与选民登记直接挂钩的。比这更麻烦的是,如果一个旧金山码农在今年9月13日星期五之前在加州进行了选民登记,然后马斯克一声令下,Duang!公司总部从旧金山搬到了得克萨斯。那么之前一切争取民主的辛苦都作废了,这位码农如果还要坚持投票,只能在得州按“首次参选”重新登记选民。而保守的得州不支持网上登记,他/她还不得不开车亲自跑一趟;如果他/她在这趟里把自己的出生日月写反了(欧洲移民来源国的日期格式通常是“日/月/年”,但美国是“月/日/年”),导致核对不过关,他/她就只能赶在得州的截止日期(10月7日)前再急忙开车跑一趟。宏大叙事入脑、宁可拼着工作不要也得把自己总统哥哥打上榜一的红脖子、蓝脖子、五花脖子魔怔人,在一个正常社会里一定是少数。对大部分为生计奔波的大众而言,这样被困在算法里来回折腾,能坚持到底的有多少呢?为了建立起这个概念,值得从头出发,带读者回顾一些美国早年的历史。阿拉巴马可能是本世纪前中国人最熟悉的美国州名之一。1980年代以来城市地区的叔叔阿姨,应该都多少知道“黑鸭子”组合唱的“我来自阿拉巴马,带上心爱的五弦琴……”下图为1916年阿拉巴马当选的总统候选人、也就是美国第33届总统威尔逊,他在选举中狂揽99409票,以76%的得票率大胜共和党对手(后者只得了不到三万票)。

在182万人口的选举中夺得8万张选票,从而以93%压倒优势当选(夺得州代表承诺)的威尔逊那么,1916年的阿拉巴马一共有多少人呢?答案是235万9千人!1916年大选是美国女性名义上争得全国选举权之前的最后一次大选,许多州(尤其是东海岸和南方州)的女性是没有资格投票的。但随着奴隶制被废除,南方黑人名义上已不会因单纯种族原因被禁止投票了。这种笑话般的“选举”并不是孤例。1916年总统大选,在444万人口的得州,当选人(仍为威尔逊)只得了28.6万票;在171万人口的阿肯色和92.4万人口的佛罗里达,当选人(均为威尔逊)分别只得了11.2万票和5.6万票,都是66.6%以上的压倒多数;而在密西西比这个182万人的州,当选人(威尔逊)只得了80422票,竟然是92.8%的超级大胜。更早的1888年总统大选,在约165万人口[1]的弗吉尼亚(这是弗吉尼亚有选民登记制度后的第一次总统大选[2]),当选人(克利夫兰)只得了15.2万票。从古罗马开始,“投票参与率低”一直是困扰历代选举制度设计者的技术难题。但你们这也未免太低了?!可以看出,这些有幸在上面列名的州有许多共同点——它们都是主要支持民主党(“南方民主党”在当时约等于“体制内白人至上分子俱乐部”)、有奴隶制和闹独立黑历史,当时仍实行严格种族隔离制度的种植园农业州。1864年,“美利坚民国”、“里士满共和国”、“美利坚民国里士满”、“美利坚民国在里士满”……随便你怎么称呼这个割据叛乱伪政权;总之,当他们被林肯领导的武统大军击败后,由于后者没来得及清算在各州掌权的南方白右奴隶主,在美国“州权为大”政治传统下,这些州内精英作为阶级被保留下来,只是名义上失去了对黑人的奴役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庄园主们不可能给予黑人和其他贫苦白人以真正的自由和政治参与权,否则依赖奴隶劳动的种植园产业结构会立即被摧毁。为此,作为臭名昭著的“吉姆·克劳法”的一部分,南方各州制定了高度压制性的选举流程。这些地方的选民登记资格通常与地产证明或人头税挂钩——地产证明好理解,“人头税”是一笔无论贫富税额相同的巨款(得州人头税为每年1.5到1.75美元,而当时得州工人的典型时薪为20美分。

女性通常无收入,1.5美元可以买12.9斤米、14升牛奶、20块肥皂或54升汽油),如果你不愿意,就可以不交,但登记选民需要出示历年人头税的缴纳凭证。另一种常见的、在今天不了解美国历史只看到最新现状的中国人(包括许多美国华人)听起来非常合理的花样,则是识字测试——文盲没有政治权利。问题在于,早年把黑人“选育”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是这群人,现在千方百计阻挠黑人读书、随意私刑吊死黑人知识分子的也是这群人,未来(20世纪初)将会用飞机轰炸黑人双手勤劳建立的繁华商业街[3]、把它们烧成平地的也是这群人。自己把他们逼成除了摘棉花和“零元购”什么都不会,用绞架和燃烧弹断绝了他们哪怕在合法渠道内变得和自己一样“有文化”的可能,然后以他们没有文化为由把他们轰出去?这是所谓“贤能政治”在西方一个非常可笑的变种,但事儿就这样成了。时光流转,美国从不入流的农业国变成了世界第一工业强国、“西方价值观”的堡垒和灯塔,而南方各州和西部印第安人保留地较多的各州(因此白人在投票选举时设法尽可能排除印第安人)高度压制性的选民登记和验证制度仍是老样子。结果是,到1940年代末,国际共运席卷全球、苏联自称“和平民主阵营”时,美国很难说出自己举办的许多实际选举的流程、代表性和结果(民主党永远执政)比苏联东欧“民主”在哪里。下图为1948年阿拉巴马当选的联邦参议员、民主党人John Sparkman,他在选举中狂揽18万5334票,以84%的得票率大胜共和党对手(后者只得了3万多票)。

John Sparkman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相似投票结果的历史仿佛一直在循环。但实际上,随着美国经济的崛起和苏联民主理念的广泛流传,美国至少这部分地区的“民主政治”这条赫拉克利特之河,早就变成了高悬在山巅之城头顶、随时可能在美国人的意识形态信仰中决堤爆发洪灾的地上河。最终,南方各州操纵投票资格的堤防,被一场叫做“民权运动”的洪水冲开了。

这场运动之后,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基本盘在大众浑然不觉中发生了对调,黑人有色人种从政治贱民摇身一变成了名义上的政治香饽饽;唯独没有改变的是他们糟糕的平均经济社会地位。“只要密西西比仍然有一个黑人不能参加选举,我们就绝不会满足……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四个孩子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肤色,而是以他们品格优劣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马丁·路德·金显然没背过白居易的那首诗:“山苗与涧松,地势随高卑。”马丁·路德·金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天他的重孙辈正在一个仍然以他们的肤色、而不是以他们品格优劣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马丁·路德·金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天的密西西比,黑人可以参加选举了,但不是因为他们在经济基础上与白人实现了平等,而是因为管选民登记的人把验证要求放松到了经济基础差到几乎无法验证是公民的人也能登记投票:仍然有大量黑人(由于1964年新移民法通过,现在又增加了拉美人、中东人、东南亚裔和南亚裔;新冠疫情之后实际上还增加了贫困的白人)没有驾照?[4]没问题,我们允许“由美国政府或美国任何州签发的、任何已过期但有效的、带有选民姓名和照片的身份证件”。很多穷人一生不曾经官动府,没有任何这种证件?没问题,我们允许“出生证明或任何其他载有选民全名、出生日期和出生地点的文件”。很多穷人因为工作经常变动,频繁租新房子,出生证明甚至社会安全卡都早搬丢了?没问题,我们允许以下任何一项,只要包含选民的姓名和当前地址:

——过去六个月内开具的水电费账单;——过去六个月内出具的银行对账单;——过去六个月内发放的工资单;——过去六个月内签发的政府支票(救济金);——国税局W-2表格,本日历年内签发的工资和税务报表;——本日历年内发布的任何其他政府文件。[5]

这些都是最近一年或半年内自然就会产生的东西,如果一件也拿不出来,那基本上是流浪汉了。以上一件都拿不出来的人,没有资格获得选民证,这总没有可抱怨的了吧?问题是,有许多人还真的一件都拿不出来。于是密西西比州政府又制定了新准则,投票时如果拿不出选民证,还可以出示以下任一身份证件(只要显示姓名和照片):

——任何州的驾照;——美国政府或任何州政府颁发的身份证;——本式或卡式美国护照;——美国政府颁发的员工身份证(工卡,EAD);——密西西比持枪证;——印第安部落身份证;——美国政府颁发的军人证;——经密西西比州认可的大学、学院、社区学院或初级学院颁发的学生证。

泄洪闸:“选举日登记”实际上在密西西比,外国人大概率是不可能投出污染票的,因为密西西比选民登记截止日期是大选日提前一个月。如果一位外国人以真实的身份按规定提前填写了选民登记,在长达至少一个月的复查期中,很可能会被选举工作人员用交叉对比排查出来“你不是公民”,这样等不到投票日,他就会被美国的专政机关破门而入铐走。那密歇根州的这位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是由于,密歇根州的选民登记截止日期与密西西比不同。密歇根州的选民登记截止时间只提前15天,而且他们引入了一种方便非公民投票的大漏洞——“当天选民登记”(SVR,又称“选举日登记”EDR),即选民在投票站现场进行选民登记,然后立即投票。[6]现场选民登记可以有效地提高投票率——新泽西州女性选民联盟的研究表明,整体投票率可以提高5%,24岁及以下选民的投票率最高可提高 10%。由于这在统计报表上看起来显著加深了美国的“民主”性,而且其提供便利的多是民主党的支持者,很快被后者执政的州推广,而这种政策的落地又进一步巩固了民主党在这些州的地位。

目前美国允许选民在现场登记的州(绿色),注意其与刻板印象蓝州的高度重合选民登记方式差异与一个州大选政治倾向的相关性参见上面的大表。可以注意到,缩短选民登记截止日期和现场选民登记,实在是当今民主党的两件大杀器。在某些使用纸票的蓝州,还有一道“临时选票”的最后防线:

对这种跑到现场自称是选民、但现场选民册上找不到名字的人,他们的选票会被用记载他们实名的特殊信封封起来投入一个单独的票箱中。大选结束后,工作人员会对这个票箱里信封上写的人挨个进行交叉查验,包括验证他们是公民、本州身份有效、未在其他投票点投过等等。只有这一验证通过后,他们的选票才会被从信封里取出来统计。

不幸的是,密歇根的临时选票不适用于现场选民登记者,他们投了就是投了,唯一的要求是验证某种身份证。混沌的“美国公民”如前所述,密歇根现场选民登记者的投票直接有效,唯一要求是验证某种身份证。这算是防止非选民乱投的最后的防线了。在加州、科罗拉多、夏威夷、马里兰和华盛顿州,想要现场登记的人需要验证驾照或社会安全卡。在爱荷华州,只要有显示当前地址的身份证件就够了,但如果证件上的地址已过时,则需要携带另一份文件(通常是账单)作为居住证明。内华达州只接受有效的州驾照,怀俄明州则需要带照片的身份证件,或者至少提供两份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以上算是相对严格的。在更宽松的州,比如康涅狄格,只需要提供水电账单、银行对账单、工资条或带有姓名地址的政府文件复印件。但这里有个问题。笔者在美国待了三年多,驾照也有了,水电账单也有了,银行对账单也有了,“带有姓名地址的政府文件复印件”也有了(交通罚单),今年连社会安全卡和工资条也有了,当然也有学生证,不在话下。可笔者只是个可怜的“小留子”啊?!这就引发了一个新问题:美国为什么没有某种发给且仅发给每个公民的身份证?为了说明这个问题,笔者在这里放三则美国新闻。

新闻一:新西兰精神小伙坎顿在澳大利亚长大,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被招募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坎顿说,当时一名征兵人员告诉他,光荣退伍后,他将被授予美国公民身份。退伍后,坎顿认为自己是美国合法公民,并以美国人的身份在美国生活。他结婚、生子,在号称要“严抓投票资格验证”的佛罗里达住了一辈子、参加美国大选投票(显然从未被捕过),直到2019年他去车管所换驾照时,突然被告知他不是美国公民。从那时起,他多次尝试补入籍,但美国移民局拒绝了他,称他虽然在战时入伍,但战争结束后他才开始服现役。因此,他没有资格以“外国退伍军人”通道快速入籍。坎顿和他的律师已在联邦法院对政府提起诉讼,但仍在等待第一次听证会。

新闻二:66岁的佛州男子克拉斯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加拿大人,在两岁时被带到美国,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国家,通过了加入海军陆战队和警察的背景调查,是长期登记选民,拥有社会安全卡和有效驾照,在号称要“严抓投票资格验证”的佛罗里达参加了无数次选举,投出了无数张票(显然从未被捕过,他自己叙述这件事时都觉得是在开玩笑)。结果,在2020年疫情期间,他向联邦社会安全署申请退休金时被告知,由于他被发现不是美国公民,他的退休金被冻结了,连利息都拿不回来。

新闻三:77岁的田纳西海军老兵奥康纳的父母都是美国公民,出生在加拿大,17岁参军,每年都投票(显然从未被捕过),是一名职业卡车司机,领取联邦退休金。2024年,他的驾照突然被田纳西州吊销了——因为他在换驾照时被告知,田纳西车管局无法证实他是美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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