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街的彭锷还在痛苦地挣扎着,曾泽生正走在永吉到长春的冰天雪地里,郑洞国正在为长春的前景焦虑,卫立煌正在和蒋委员长打着嘴皮子官司,蒋介石也正在为全国战场的失利和竞选总统而忙得焦头烂额,但所有这些,都不影响沈阳城里的花天酒地、歌舞升“乱”,不要说梁华盛从吉林灰溜溜地逃跑到沈阳了,也不要说梁华盛是个大贪之人,在他头上,照样罩着抗日英雄的称号,更让他得意的是,他能和蒋介石一样,是许多将领的老师,因为他曾经出任过军委会昆明干训团的教育长,远征军的将领,多数在这里轮训过。而今天宴请他这位梁老师的,便是他的学生,时任第71军87师师长的熊新民和被免了职务送陆大学习,刚刚回到部队,还没有明确职务的黄炎,而宴请的地点,就在第71军驻沈阳办事处。

酒宴已经摆好,两个人客客气气地喊着梁老师,便请他坐了首位,二人左右相陪。梁华盛看着一桌子丰盛的粤系酒菜,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在冰天雪地的沈阳城,能吃到我们广州的家乡菜,那简直比山珍海味还香甜啊。二位年轻的干才,说句实话,这东北的高粱米,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们南国的大米养人啊。我们这些人,从北伐到中原大战,再到抗日战争、剿灭共匪,可是一天也没有消停过啊,如今已经年近半百,还为先总理三民主义之实现,为委员长戡乱建国之大业,为黎民脱离水深火热而奋斗,实在有些累了,有些累了,我真想辞职返乡,到广州街巷间做一隐者,呼吸着南国春天的空气,享受着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简直是一种奢望啊。可委员长、卫长官却一直不放手,我也只能这样干下去了。好在有你们这些年轻干才在,我也就放心了。”
梁华盛是一个极爱推着自己屁股往上爬的人,也是一个极爱宣传自我的人,更善于表扬和自我表扬。而熊新民、黄炎,也早已不是龙陵前线那对猛得不能再猛的猛将了,第71军进入东北之后,越打越弱,和东北行辕、保安司令长官部乃至于现在的东北“剿总”的关系处得并不好,尤其是军长陈明仁无错受罚,愤然离开东北之后,第71军更是每况愈下,早已成了一支弱旅。新任军长刘安琪,名为兵团司令,手中却只有第71军一个军,还时不时地归第9兵团司令官廖耀湘节制,处境相当尴尬,听说副军长向凤武,已经天天以画画为业,打发时光了。
“老师,请喝下这一杯,也让我们好给您诉诉苦。”熊新民的骨子里,还有几分不满之意,说话间,早已举起了酒杯。

梁华盛爽快地喝了下去,说道:“新民啊,你是说第88师彭师长的事吧,他那里,委员长可是三番五次地打电报来,让卫长官出兵的,可卫长官还有顾虑,一直犹豫不决,嘿,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出在哪儿了,肯定是廖耀湘那儿,第88师在四平街,却把我们第71军安排到新民去,他的新6军在铁岭,新7军在长春,是最佳的救援位置,他按兵不动,卫长官能奈何他?姓廖的,和陈小鬼差不了多少,公报私仇,他才不会救我们呢?”熊新民愤怒地说着。
梁华盛依旧笑着,说道:“廖耀湘,人小鬼大,一个黄埔六期生,竟然爬到我们这些人头上,作威作福来了,他也没有看看,这几大兵团司令官,都是什么资格?就东北而言,我是以东北‘剿总’副总司令的身份,兼任第1兵团司令的,这资格,他比得了?孙渡将军,那可是参加过护法、护国运动的老将,他照样比不了;再看看关内的几个兵团,胡宗南、范汉杰、侯镜如、孙元良,还有我们的两个副总司令郑洞国、陈铁,你们的老军长陈明仁,我们的老长官杜聿明,哪一个不是黄埔一期的?就算是论资排辈,也根本轮不住他!”梁华盛说着话,自己也愤怒了起来。
黄炎早已给梁华盛盛了一小碗海参汤,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嘴里说着:“那是,那是。”
梁华盛喝了一小碗参汤,脸色又红润了不少,熊新民又恭恭敬敬地给他端起酒杯来,梁华盛同样笑纳了。这才说道:“新民,黄炎,咱们今天高兴,不说那些丧气事了。近期你们第71军将调整班子,刘安琪有可能升级外调,我已经保举向凤武任军长,保举新民任副军长,黄炎官复原职,任第87师师长。呵呵,老师所言,绝非空穴来风,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何敬公已经回到了上海,接任国防部的部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顾墨公也要任参谋总长了,呵呵,有他们二位在上面支撑着,咱们的事,还不好说?”
二人听了,急忙又给梁华盛敬起酒来,梁华盛吟下一杯,已经有些微醉的感觉了,他拍了拍胸脯,说道:“你们放心,这两天,我把吉林省和第1兵团的担子,交给郑桂庭之后,就到南京去一趟,把你们几个的事,给落实了。好了,好了,酒,不能再喝了,我……”
熊新民急忙站到了梁华盛身边,问道:“老师,是跳舞还是搓两圈。咱们的政工处长,又招了一批女政工干部,一个个能唱会跳的,要不?”
梁华盛笑了起来,指着熊新民骂道:“你个熊新民啊,是打牌怕输吧,好,好,好,客随主便,老师听学生的。”

第71军一个不大的接待厅内,政工处长早已领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政工干部,在等待了,温暖如春的接待厅,轻柔的音乐,闪烁的彩灯,把这个夜晚装扮得更加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