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里1点多,婆婆扯着嗓子在隔壁叫我:“秋燕,你还不起来哄你妹妹家孩子去,嚎得让人没法睡。”我挪了挪笨重的身子,起了两下没起来,推了推宋平,想让他去,便发了句牢骚:“我这都怀孕六个半月了,还让我伺候小姑子坐月子,我真吃不消。”
宋平没好气地说:“妈这不是让你提前锻炼下的么,等你生了就有经验照顾孩子了。”说完他就打起了鼾声。
我蹒跚着来到宋敏房间,她揉着眼把孩子递给我:“嫂子你抱大厅去哄,困死我了,我得睡会。”
孩子虽然小,我抱着还真是困难,左右抱都感觉自己不舒服,心里委屈得直想哭。只是,路是自己选的,再苦,跪着也得走下去。
2.
我是山东人,高中毕业后来南方打工,遭受的生活的捶打,才发现生活原来这么不容易。干慢了,领班说你笨手笨脚,效率太低,不给你安排加班,这样工资就很低,干快了,她说你质量不行,还得返工。
住在简易房里,冬冷夏热,我真是感到无望,可是,我也真心不想回到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偶然,和厂里的清洁工阿姨一起下班,她是本地的,闲谈间,她问我有没有对象,我半开玩笑地说:“阿姨,碰到适合的,您给我介绍个本地的呗。”
说真的,我真有这想法,听说,他们本地的一家都有三四套拆迁房,有了房子这辈子都不愁了。
没想到清洁工阿姨还靠谱,没过一个月,她找我,说问我愿不愿意去相亲。
男方是本地的,家里三套房,住了一套,租出去两套,家里一个妹妹已经结婚了,家里就他妈妈和他两个人,车子也有,在工厂里做电工的。
我一听条件还挺好,正想着,人家能看上我吗,阿姨说话了,说那男的比我大8岁,前妻带着孩子走了,具体啥原因也不太清楚。
我脑袋一热,生怕错过嫁到本地的机会,就连忙答应去相亲,认识一下。
3.
这男人叫大军,看着挺老实,也不太爱讲话,倒是他妈妈嘴巴厉害,一听说我是外地的,她就操着本地话说她不喜欢拖家带口的亲戚过来,我连忙说,放心,我家人都是农民,没人来的。
没想到,我一开始的低人一等为后来埋下祸患。
她又打听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告诉她,我是独生女,她才放心地点点头,跟清洁工阿姨说:“我是怕惹上扶弟魔、扶哥魔啥的,那样能把婆家掏空,我可不想扶贫。”
没想到,大军和他妈妈对我都没意见,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婆婆说:“你家那么远,给你彩礼,你娘家也没法给运来嫁妆,咱就两省事了,我不给彩礼,你也别给嫁妆。”
我爸说让大军在房本上加上我的名字,一套就行。大军去找婆婆商量,婆婆阴阳怪气地说:“你结婚不是图骗我家房子的吧?”她一句话说得我低下了头,再没敢提在房本加我名字的事。
但是,我给我爸撒谎,说加了我名字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大军说二婚没必要太张扬,我心里虽然不乐意,我毕竟是头婚啊,可是,我是倒贴人家的,我没权利争取什么。
婚后,我就辞职了,在家里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我发朋友圈炫耀大房子,老家的姐妹都羡慕我,原来的同事也都给我点赞。
过着,过着,我发现嫁到本地的生活并不是原来我想象的那样了。
4.
婆婆动不动就说:“你把我这地板都擦花了,得用抹布跪着擦,你用完厨房,把油烟机给我擦干净,我的那,我的这……”时时刻刻不忘宣誓主权,生怕我不知道住的是她的房子。
周末我想和大军去看个电影,婆婆一听,立马反对:“家里电视这么大,在家看不一样,那三十几块一张票不得败家。”
大军听话地二话不说,往沙发上一趟,就去看电视了,我憋屈得难受。
男方人爱吃甜,红烧肉也甜,红烧茄子也甜,我实在吃不惯,婆婆就说入乡随俗。
逢年过节的我就想回老家看看我爸妈,可是每次刚说走,婆婆就不同意:“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天天想着娘家的,你走了,亲戚来一大堆,谁做饭?”
不让我回去,也不欢迎我家人过来。我妈想过来看看我,婆婆让大军去订个小旅馆,而且婆婆一次没让我妈来家里吃顿饭。我妈很生气,说风俗再不同,基本的礼节应该有的吧,亲家来了,连顿饭都不请。
我妈气呼呼地问我,过得幸福不,不行趁没孩子就离婚吧,咋感觉过得这么没有尊严。
这是我好不容易不用努力劳动换来的生活,我不想轻易丢弃,再忍忍看。
5.
我们结婚第二年,小姑子离婚了,是婆婆的原因,嫌弃女婿没出息,小姑子和丈夫关系还行,他俩不同意离婚,耐不住婆婆强势,闹了几次后,他们离婚了。只是,离婚后,他俩还偷偷来往,这不,等婆婆发现时,小姑子都怀孕四个月了。
亲戚都劝婆婆不要棒打鸳鸯,让他们复婚,可是婆婆梗着脖子说那女婿不混出人样来,她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小姑子也生婆婆的气,在家里混吃等喝,啥也不干。
只是苦了我,婆婆让我伺候小姑子。
没多久,我也怀孕了,可是,婆婆一点顾忌,说她怀大军时,都临产了还在干活,娇气个啥。
随着孕期反应的严重,我心里越来越难过,觉得过得不舒心。特别是再伺候小姑子娘俩,我真是力不从心。
结婚后,我发现大军是个妥妥的妈宝男,婆婆说一他不敢说二,从邻居的闲谈中,我也得知,大军前妻和他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婆婆强势,大军妈宝,前妻忍受不了,带着孩子走了。
有时,我也想想,我这一辈子不快乐和有一套房子住,这样到底划算么?
6.
那天,我想喝鸡汤,让大军早起去买新鲜的鸡,结果婆婆出来就说:“男人哪能伺候女人,他还得去上班,你又不上班,自己去菜场买个鸡咋了。”
大军拎起工作服走了。
我托着肚子去了菜场,买了只三黄鸡,又买了铁棍山药,回家洗了半天,炖上,不知道站的久了还是怎么,浑身难受,我关了火,去床上躺会,由于昨晚起来哄小姑子的孩子,我没睡好,居然一躺,就睡到晚上9点多,饿得我前胸贴后背。
起来去喝鸡汤,到厨房,看到锅里空空的,洗碗池里一摞没洗的碗。我叫大军,我熬的鸡汤呢,大军说:“妈给我们盛了喝了,以为你喝过了呢。”
那一刻,我心凉透了,含着泪回了房间,拿起外套,下楼,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刚说两句,我忍不住就哭了。
在我妈的再三追问下,我终于说了实情。
我妈挂了电话。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8点,我听到大门砰砰直响。
婆婆叫唤着让我去开门,我正在卫生间洗衣服,我扶着腰没起来,大军就跑过去把门开了。我听到他问:“你们找谁?”
“这是赵大军家吗?”
婆婆可能听到不对劲,也跑了出去,她还问大军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欠了什么账?婆婆一副讨好的口气:“啥事,慢慢说,别急,我去给你们倒水去,我去给你做早餐啊!”
奇怪,婆婆从来没这讨好的口气说过话呀,外面声音我又很熟悉。
7.
我刚站起来,一眼看到人高马大三个壮汉已经来到卫生间门口,我惊呆了,是我三个堂哥。
大堂哥扶着我走出来,瞥了一眼一盆子衣服,回去一脚把盆给踢了。二堂哥抓着大军的衣领:“有你这么对媳妇的吗,挺着大肚子给你们系衣服?”
三堂哥气呼呼地说:“燕啊,傻妹妹,你过成这样也不吱声,昨晚,俺婶子给我们打电话,说你电话里直哭,肯定是受委屈了,我们一早就赶回来了,果然,这家人真是不靠谱。”
婆婆大概明白了是我的娘家人,她低声细气地讨好,说她下去买些烧牛肉,烤鸭,让大军去买酒,好好招待我娘家哥哥。
我这才知道堂哥他们在我们这里开了蔬菜超市,都开两年了,他们早就想来看我,我妈告诉他们,别给我添麻烦,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他们南方人没咱们北方人好客,去了人家再不高兴,所以也一直没来。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一股脑把这家里的事都说了,大堂哥很铁不成刚地说落我:“秋燕,也不能全怪大军家拿捏你,你自己一点经济能力都没有,谁能看得起你,手心向上,总是要看人脸色的。”
当然,这些话大堂哥没有当着婆婆说。
婆婆和大军可能被我三个彪悍的堂哥吓到了,他们格外殷勤陪笑。大堂哥走时撂下话:“我们三个在这附件开了四个蔬菜超市了,我妹妹在你家,我要是再听到受一点委屈,我们下次来就不会敲门了,砸!”
婆婆鸡啄米地点头,说不会不会,肯定当亲闺女待。
8.
三个堂哥走后,婆婆笑眯眯地问我:“你们家和堂哥家关系这么好啊?”
我挺直背,说:“三个堂哥从小待我跟亲哥哥一样,在学校里,谁都不敢欺负我。”
“真是山东大汉,看着都挺瘆人的。”婆婆喃喃地说。
自此,婆婆对我的态度大转变,连大军也勤快了不少。
俗话说得对,娘家是你最大底气!大堂哥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婆家人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我没有挣钱的能力,我之所以在婆家低声下气,就是因为我手心朝上。
大堂哥告诉我,等孩子能走路了,就帮我也开一个蔬菜超市,这样我们一起进货,拉货成本低,利益就高。
是啊,娘家是女人的底气,但是,远嫁的女人,没了娘家的后盾,有可能在婆家被欺负。
女人只有自己支棱起来,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把握自己的人生。
自己怂,活该被欺负。他们让伺候小姑子就伺候啊,他们让干啥就干啥,那不成了仆人了吗
你自己就是一个字,贱
贱,白长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