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唐钟声(十六)裴度奉命率军平定河北乱局,为何元稹暗中使坏?

惊心鸟 2025-01-29 02:05:56

唐宪宗李纯去世后不久,河北三镇再次爆发叛乱,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元和中兴就此戛然而止。刚继位的唐穆宗李恒连忙调集军队平定叛乱,奈何前线军队都不给力,连战连败,反而让叛乱不断的扩大,有蔓延到整个河北的趋势。为了迅速平叛,李恒不得不重新启用的老宰相裴度,让他率领军队出征河北。裴度是唐宪宗李纯时期平定淮西、淄青两大藩镇叛乱的熟悉功臣,因此朝廷群臣对他率军平叛抱有极大的期望。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新任宰相元稹却不这么认为,不但反对启用裴度,而且暗中阻扰裴度平叛的战争。

由于元稹的暗中使坏,裴度在前线的作战遭到了极大的困难。他不但要面对河北叛乱的藩镇联军,还要收拾朝廷中的各种破事,搞得战事非常不顺。后来裴度虽然通过弹劾将元稹拉下马,却也错过了最佳平叛的时期。朝廷只能与河北卢龙、成德军两大藩镇朱克融、王廷凑讲和,向他们妥协。于是元和年间以来勉强形成的全国统一的中兴气象,再次陷入了藩镇割据之中。后世学者评判这段历史的时候都众说纷纭,大多数观点认为,元稹与裴度并没有私人恩怨,只是受到朝廷政治斗争的裹挟,才不得不加入到反对裴度的阵营。

学者们的看法似乎有一些道理,但其实根本不能自圆其说。从史书上看,裴度和元稹在历史上的交集并不多,也不太可能有私人恩怨。但是就政治斗争而言,起起因也不一定是私人恩怨,也有可能是政治利益的博弈。学者们以政治斗争裹挟的说法,其实是事实而非的,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说明。分析当时两人面临的历史背景和政治环境,从各方面的来综合评定,元稹之所以在裴度平定河北乱局的战争中拖后腿,其目的还是阻挠作为主战派领袖的裴度掌控兵权,避免破坏朝廷中宦官集团和主和联合掌控政治路线的大局。

元稹在历史上名气很大,与白居易并称“元白”,是晚唐诗人的代表,也被认为是朝廷中正直劝谏君王的大臣。元稹的官场生涯很不顺利,前半期因为得罪权贵多次被贬地方,留下了不畏权贵的名声。而白居易也因为朝廷对此劝谏唐宪宗李纯遭到触发,所以史书上将两人相提并论。因为元稹的诗文名气大,唐穆宗李恒在当皇太子的时候就非常仰慕,所以一登基就将其任命为祠部郎中、知制诰。李恒对元稹非常倚重,多次召见筹划国家大事。不就之后元稹又被提拔为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成为翰林院大名鼎鼎的三俊之一。

第二年河北兵乱爆发,元稹和裴度几乎同时拜相。裴度重新出任宰相后便积极组织军队进行平定河北的战争,而在此期间留在长安的元稹则各种暗中使坏,给裴度拖后腿。当时裴度到山东前线只会战斗,对于前线的兵力布置进行了大调整,不断向长安发出奏章,告知朝廷和唐穆宗李恒。而元稹则利用宰相的权力将这些奏章阻拦下来,不但不按裴度的要求执行,反而各种抹黑污蔑。因为元稹的暗中使坏,裴度在前线的布置得不到实行,战争进行得非常困难。裴度派人调查了元稹,发现他和知枢密魏弘简是刎颈之交,便上书直接弹劾。

裴度在上书中指责元稹和魏弘简结党营私,将其批为朝廷中的奸党。裴度认为,朝廷奸党不除,朱克融、王廷凑两股藩镇势力就没有办法彻底剿灭。他请求唐穆宗李恒首先肃清朝廷奸党,避免他们干扰前线的战争决策。作为主战派的领袖,元和中兴的第一功臣,裴度在军事上有着极大的话语权。他的这番言论引起了朝野轰动,也让唐穆宗李恒陷入两难之中。一方面裴度的说法是正确的,要平定河北叛乱,朝廷方面肯定要全力配合,不能暗中使绊子。另一方面元稹和魏弘简都是李恒的心腹,他不愿意将他们拿下。

前文讲过,唐穆宗李恒是宦官集团和郭家一起扶持上位的皇帝,所以他继位后朝廷权势掌握在这两大利益集团手中。魏弘简是宦官集团的要员,出任知枢密的高位,掌握军队和政治之间的联系,是李恒遥控军队的第一人选。他与元稹联合,实际上就是军政两界的首领达成政治同盟,一起来破坏裴度对于战争的安排。如此大的事,又关系到李恒上位的根基,李恒自然不愿意贬责他们。但是河北的局面日趋严重,如果裴度的军事布置得不到施行,战争蔓延糜烂,对于整个唐朝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和影响。

唐德宗李适年间的四镇之乱和奉天之难就是因为初期没有控制住河北乱局让其蔓延到整个北方,才使得唐朝陷入了灭国的危机之中。这种深刻的教训唐穆宗李恒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也没法驳回裴度的上书。裴度的上书很快引起了朝廷主战派的响应,再加上前宰相李逢吉的从中挑拨,李恒不得不罢免了元稹的宰相,并且将魏弘简调任为弓箭库使。元稹和魏弘简去职之后,裴度平乱的战争才得以顺利进行,前线唐军打了几场胜仗,遏制了河北乱局蔓延的趋势。但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期,进展非常缓慢,战局也没能速战速决。

元稹和魏弘简联合阻扰裴度的直接目的是啥,他们为什么如此忌惮裴度呢?很多后世学者认为在当时政治斗争局势推动,也有人认为是前宰相李逢吉暗中挑拨的结果。因为在元和年间裴度率军出征淮西节度使吴元济时,李逢吉就暗中使坏,差点破坏了剿灭淮西军的大局。李逢吉是主和派的首领,他与主战派的裴度长期不和,所以他才是幕后黑手。这种说法其实是似是而非的,因为李逢吉当时已经不是宰相了,主持朝政的是元稹,李逢吉又怎么能左右元稹的操作呢?从各方面看,元稹之所以背后使坏,还是听命于宦官集团。

首先,从战争中将帅关系上看,裴度和官宦集团就已经长期对立很多年了。唐朝中晚期的军队中都有宦官监军,宦官集团通过这些监军遥控军队作战。而裴度最反感宦官监军干涉作战,率军征讨过程中多次处罚宦官监军。元和年间讨伐淮西、淄青两大藩镇最为危急的关键时刻,裴度直接上书唐宪宗李纯,要求撤出宦官监军,把军权还给各部的将领。李纯接受了裴度的建议,宦官集团遭到极大的打击。虽然后来战争胜利了,军队撤回后又派驻了监军,但裴度和宦官集团结下了深刻的仇怨,成为当时裴度被罢相的原因之一。

为了平定河北乱局,唐穆宗李恒重新启用裴度,宦官集团肯定是不乐意的。一旦裴度掌握军事大权,必然再度驱逐宦官监军,这就直接影响到了宦官集团在军政两界的控制力。作为宦官集团在军事上的代表,魏弘简破坏裴度在平乱中的决策,本质上也是为了宦官集团争取政治利益。元稹是新任宰相,在朝廷中的根基不深,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必然要依靠宦官集团的支持。而宦官集团又是唐穆宗李恒倚重的,所以不论处于皇帝角度考虑,还是个人权位出发,元稹配合宦官集团给裴度使绊子,都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和权势。

除此之外,元稹个人的政治倾向,也是主导这次破坏活动的重要原因。元稹虽然入朝不久,但他的行为早就打上了主和派的烙印。元稹前半生非常不顺,实际上是唐穆宗李恒破格提拔的。他在政治上作为很少,以诗文出名,实际上就是皇帝的发言人。在他的前任宰相崔植、杜元颍谋划分化瓦解河北三镇期间,元稹正好是翰林院的重要人物,也是参与了讨论的。从最后的决策看,显然,他也是同意用这种方式解决河北问题的。但结果事与愿违,这种方式不但没能解决河北藩镇,反而激发了藩镇兵变,造成了河北乱局的扩大化。

从这个角度上看,对于河北乱局的造成,元稹也是负有责任的。虽然他替代前两位当了宰相,但本质上还是唐穆宗李恒的发言人,所以主和的这一主导路线是没有改变的。唐穆宗李恒让元稹当宰相,也是维持主和派在朝廷中的力量,拿前两个宰相背锅而已。说白了,河北乱局的出现就是唐穆宗李恒和主和派大臣昏聩无能的表现。如果让主战派的裴度收拾了乱局,这就显得主和派太无能了。如果让裴度顺势掌握了兵权,甚至压倒了宦官集团,主和派在朝廷中就没了立身之地。所以站在派系政治利益角度考虑,元稹暗算裴度也是为了自己。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整个河北藩镇战争的前后,唐穆宗李恒都是倾向于主和派和宦官集团的。他重新启用裴度平乱,一方面是面对舆论压力不得不采取的动作,另一部分也是防患于未然。他并没有太想通过战争方式彻底解决问题,只是想暂时稳定大局。实际上河北距离长安千里之遥,李恒也感觉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等大局稍微缓解后,李恒果断罢免了裴度,恢复了元稹的宰相之位,然后派人前往河北和朱克融、王廷凑议和。而他的这种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行为助长了藩镇集团和宦官集团的嚣张气焰,也为唐朝的灭亡埋下了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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