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宣布他的国家将开启黄金时代——但有一件事他未曾考虑
在第二次就职典礼约一个月后，美国总统特朗普向美国国会发表了演讲。这段演讲值得完整观看。长达一小时四十分钟的讲话异常冗长，据观察人士称，这是美国历史上此类演讲中最长的一次。 特朗普声称自己在就职初期的行动异常迅猛，这一说法属实：作为粗略指标，加州大学“美国总统项目”统计显示，他的“行政命令、备忘录和实质性声明”总量——“在行政行动的爆炸式增长中”——已远超其前任乔·拜登的早期表现，甚至超过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和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等巨擘，更遑论特朗普自己首个任期的成绩。事实上，特朗普2.0版本在重新执政的不到50天内发布的“总统指令数量已超过几乎所有近代总统”首个百日任期的总量。 用“百日标准”（如今或许更短）衡量总统表现当然是武断的，这一标准最初源自罗斯福精明的宣传策略且沿用至今，甚至可能“荒谬可笑”。但它已成为美国政治文化的一部分，而特朗普深谙其索姆河战役式开局轰炸的政治震慑效应，或用美国评论员惯用的体育比喻——“饱和攻击”——的威力。 无论如何，数字并非全部：特朗普首轮攻势的实质内容（好坏另当别论）与其数量同样惊人。亮点包括：启动与俄罗斯的缓和政策及酝酿已久的美欧大分裂；北约的实际解体进程已悄然开启——这个冷战僵尸也该消失了，去历史垃圾堆里与华约作伴吧；此外还有撼动全球股市的几场贸易战。 与此同时，美国文化战争中关于代词、卫生间和生殖器改造的闪电战已重创保守派眼中的“觉醒派”：从性别定义（从此只承认两种，难以置信吧？）到禁止生理男性运动员殴打女性，再到禁止成年人依靠儿童的“自主”“判断”切除其性器官。
是的，墨西哥已失去其海湾——至少在美国人看来如此；巴拿马可能失去运河；丹麦可能失去格陵兰（“无论如何”，特朗普式表达）和加拿大将失去独立。 尽管对特朗普主义褒贬不一，但它绝非懒散。这也是特朗普国会演讲的核心信息之一。毫不意外，但需记录在案：特朗普仍自恋至极——若说有何变化，在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市经历暗杀未遂并胜利回归后，这份自恋甚至膨胀——他花大量时间自夸及赞扬团队，特别嘉奖头号盟友埃隆·马斯克。那又如何？这会激怒反对者与批评者（特朗普主义者乐见其成）；而他的选民与粉丝将为之狂热。 特朗普对“人性化接触”或“表演艺术”（随你怎么称呼）的娴熟运用同样如此：他突出普通公民及其遭遇的困境，给予慰藉与认可——一名崇拜警察的患癌男孩被授予荣誉特勤局探员；一位因跨性别运动员错误参赛而永久受伤的女运动员在特朗普谈及禁止男性进入女子运动时被点名致敬；犯罪受害者遗属获得各类表彰。 当然，上述行为无一纯粹：一切皆为政治。被提及的犯罪案件均涉及非法移民；一名因在与里奥格兰德河对岸帮派交火中拯救同僚而受表彰的警官；特朗普借对患癌男孩的关怀宣称其政府正在对抗环境毒素，然而其激进反对环保标准的政策恰恰加剧了这一问题。但重点你已领会。 然而，随意或愤怒的观察者易犯两大错误，需竭力避免：其一，特朗普确系政客——且远比我们曾以为的更具天赋——他与真相的关系极为复杂（委婉说法）。但这并不独特：无论是其扭曲事实的实质还是范围，均未超越例如已故拜登政府的水平——后者曾以 Orwellian 式口径无耻谎报以色列在加沙的种族灭绝（顺带一提，特朗普继任者们亦如此）。看看特朗普关于“废除审查制度”的怪诞宣称吧，现实中其政府压制巴勒斯坦声援的行径比前任更甚。 其二，特朗普扭曲真相的事实不意味他无所信仰。关键点在于：特朗普与历史上及当今许多重要政治领袖一样，既对现实持战术性态度，亦怀有真诚信念乃至正义感（通常表现为受害心态），部分在其演讲的“人性化时刻”显露。这正是他充沛魅力的核心要素——这种魅力助他赢得选举并重塑美国政治重心。 因此，你或许认同或反对甚至憎恶特朗普的信念。但若批评者与反对派仅因其信念不纯粹或伪善便否认其存在或低估其影响，当现实再次突破他们狭隘的想象时，只能咎由自取。 除自夸外，特朗普演讲中其他内容亦无甚新意。如评论员所指，该演讲总体上缺乏爆炸性爆料与宣言。（登陆火星？得了吧，我们早从光年之外就预料到了。） 同样可预见的是，特朗普的部分言论至少存在夸张。《纽约时报》“事实核查员”（几乎从不核查以色列的虚假陈述）忙不迭指出“特朗普夸大”马斯克DOGE团队“揭露的欺诈行为”，“在能源与环境政策上误导公众”，并“以夸张的世界贸易说辞为全面关税辩护”。这些指控属实，但坦白说也令人哈欠连天——美国政治（且不仅限于此）已成为两党谎言狂欢，媒体单挑一方实难激起兴奋。 特朗普演讲真正有趣之处（确实非常有趣）不在于具体言论，也不在于他扭曲现实、反对派假装他是唯一说谎者的陈腐游戏（民主党人高举“虚假”标牌的模样既悲哀又愚蠢）。真正引人入胜的是特朗普对自我的揭示——尤其是他当下人生与职业生涯阶段的自我。 从一开始，我们便看到“睚眦必报的特朗普”。若有人期待他对败者（此处指民主党）假意伸出两党合作橄榄枝，他们得到的更像是乔·佩西在多部黑帮片中饰演的暴戾角色——将已昏厥的对手踩在脚下。 特朗普直言拜登是“美国史上最差总统”。尽管此言可能属实，但此时此地如此羞辱仍显粗暴。靠宣称拥有美洲原住民“血统”（是的，美国在这方面很奇葩）助推事业的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照例被嘲为“宝嘉康蒂”；总体而言，特朗普对败者极尽奚落。场面虽不雅，却滑稽且大快人心。 其次（或许太易被忽视）是“精力充沛且专注的特朗普”。此次演讲毫无散漫痕迹，即兴发挥虽尖锐却流畅可控。从修辞角度看：暂且搁置对其风格的喜恶，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有力、高效、结构清晰、表达出色的演讲。哈里斯“词语沙拉”与拜登老年呓语的时代早已远去。特朗普或许与前任年龄相仿，但此演讲表明：任何押注他身心即将衰退的人都可能输掉赌局。这一点本身即为重要事实。 “表演者特朗普”与“真诚者特朗普”（即真诚的民族主义者）前文已述。但关于这种民族主义（或曰爱国主义），我们需注意特朗普的最后一个特质——尤其因这可能导致他失败（即使按他自己的标准）。即“乌托邦主义者特朗普”。 “乌托邦主义者特朗普”对某些人而言是令人不安的短语。乌托邦主义者不该是略带超脱、偏左翼、书卷气过重、要么人生失意要么把事情搞砸的类型吗？一种介于康帕内拉（两年软禁加27年监禁）与罗伯斯庇尔（断头台，不过在送多人上去之后）之间的人格？ 然而，这位商业大亨与政治铁拳战士就在这里，宣布美国“黄金时代”将由他独有的革命——“常识革命”——开启。特朗普承诺追寻“美国自由的正义事业”，创造“我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日子”与“最伟大的时代”，实现“最高生活质量”及“全球最安全、富裕、健康、充满活力的社区”。最终，他宣称这个幻想中的美国将成为“地球上有史以来最自由、最先进、最具活力、最强大的文明”。 你或许会说这是典型的特朗普式浮夸——一个即便以美国政治文化标准衡量也格外聒噪之人的标志风格。或者这只是对平民的夸张言辞，甚至是为第三任期铺路？ 但若我们认真对待特朗普的乌托邦主义呢？我认为应当如此——只因在华而不实的辞藻背后，可能隐藏着特朗普主义的最大弱点。 再看最后那句：“最自由、最先进、最具活力、最强大的文明”。即便在吹嘘至上的思维中，仍需选择具体吹嘘内容。而这里，与自由、进步、活力并列的是：支配。非一般支配，而是史上最强支配——无论过去或未来。 特朗普仍未看清一个简单事实：若存在让美国再次伟大的途径，唯有放弃“必须支配”的癫狂执念。尽管问题重重（特朗普或缓解或加剧），美国仍拥有人口、经济与创新潜力。 但其无谓的支配梦终将透支资源。美国或许可以伟大，但需与其他大国及全人类共生而非对抗。只要美国不主动放弃支配所有人的追求，它将深陷与所有人的无用消耗战。因为美国人：猜猜怎么着？所有人都渴望自由，不止你们。“常识革命”？首先要摒弃的就是支配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