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莫言的《蛙》：宏大叙事、时代裹挟下个体的命运和选择

《蛙》其实就是取自于“娃”，因为“蛙”与“娃”是谐音。一开始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为什么一部围绕接生与计生的书会取名于蛙，看完了此书后，我深深感受到了书中所呈现的那个时代生育的混乱状况。

在宏大叙事、时代裹挟和残酷的现实面前，每个人都不得不做出前无古人的历史改变时，各种人性的善良和丑陋，各种人际关系的选择和改变，各种思想的碰撞和交融，各种社会现象众生百态纷纷涌现，颠覆者各种三观，让人无不感叹唏嘘。

故事主角万心姑姑原本是一位乡村妇产科医生，在计划生育政策实施前，她是村民们眼中高风亮节、为人敬爱的“送子观音”，为无数的产妇接生，挽救了无数新生儿及其母亲的生命，是一个接产率几近完美的妇产科医生。

由于她的巨大贡献，万心姑姑成为了村镇中名望颇高的女强人，她本该可以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但时代的改变了，政策改变了。

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之后，万心姑姑成为施行计划生育政策的领头人，遗余力地贯彻和执行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无论亲疏，都没有丝毫偏袒，经常力排众难地宣讲和执行国家政策。为了义无反顾地执行这一政策，万心姑姑变得异常的冷酷无情，不让一个人超生。以铁腕手段把超计划怀孕的女人强行弄到手术台上，实施人工流产或引产，因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曾多次导致妇婴惨死“一尸两命”的悲剧，于是万心姑姑成了村民们眼中的“杀婴恶魔”。

她还亲手酿成自己侄媳妇王仁美的悲剧，为了使侄子万足的妻子王仁美落胎，她动用拖拉机，到王仁美父母家，对其两旁邻居家的房屋树木财产进行胁迫，但躲在父母家的王仁美仍不出门。

于是万心姑姑则命令用拖拉机拔了王仁美父母家的邻居肖上唇的命根树，下一步准备对肖上唇的房屋进行动手。而直到有忍受不了这一切的邻居准备点燃玉米杆抛进王仁美父母家以威胁王仁美出来时，王仁美终于自己打开门出来了，满眼泪水主动答应落胎。

结果侄媳妇王仁美在强行堕胎的时候，意外死亡。而王仁美的母亲用剪刀深深地捅进了万心姑姑的大腿，鲜血直流，万心姑姑不但没有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反倒认为这是一种补偿，对侄媳妇死的一个交代。

因为她的内心拥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她大声疾呼：“我不怕做恶人，总是要有人做恶人。我知道你们咒我死后下地狱！即便是真有地狱我也不怕！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在她看来：“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大事，人口不控制，粮食不够吃，衣服不够穿，教育搞不好，人口质量难提高，国家难富强。我万心为国家的计划生育事业献出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读完莫言的《蛙》后，万心姑姑的悲剧到底什么导致的？或许是那个宏大叙事的年代，时代的裹挟下，每个人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莫言的小说《蛙》选择了一个特别的主题——计划生育，这是介于国家威权话语与民众日常生活之间的特殊地带，用文学的方式叙述了那个时代的历史“暴力”。从暴力史观角度出发，小说展现了国家机器的强制力。

当国家成为一种机器后，公权力渗入到民众的日常生活后，所有人都将变得渺小，如同蝼蚁般的微不足道。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我们能做的恐怕只有绝对的服从，无条件服从统一意志是绝对必要的。

所以说，莫言其实想说的是，不真正落实人民为国家的主人，那么，国家机器的强大，只能使人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以各种阴谋劫夺国家机器之操作权的人，丝毫不会对人民负责。国家一意于谋求机器之强大，则只能使之更无人性。

在《蛙》这部小说中，莫言运用叙事智慧，刻画典型场面以呈现底层人物卷入宏大叙事和被时代裹挟的不幸，展示他们的尊严、生命等最有价值的东西被践踏、被毁灭的过程，对人性、时代、伦理、道德进行了大胆揭示和深刻反思。

揭示出在强权压迫下底层人物生存空间的狭小，在国家意志面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都将灰飞烟灭。

当国家机器凌驾于个体生命之上时，人的尊严被侵犯，生命的价值被漠视。当民众连生存权都不能掌控的时候，还指望他们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还能有什么呢？还能有选择吗？这是莫言留给我们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