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宋小将军战场失踪三个月,人人都道他已经死了,可我却不信。
终于我及笄礼这日,他长街策马凯旋而归,三军欢歌。
我来不及欢喜,却见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明媚的女子。
他将那女子拥入怀中,向我贺喜,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
不日,皇上赐婚我与太子的消息传来,满朝文武皆来道喜。
我以为此生就此别过,不复相见。
可他却在我成亲那日,长剑染血,挑起了我的盖头。
1.
腊月初七,我的及笄礼。
宋闻祁从边关回来的时候,母亲正在为我梳妆。
青儿急匆匆地跑进屋,说道,「夫人,小姐,宋小将军回来了。」
我手一顿,他在战场失踪三个月,人人都道他已经死了,我却不信,他说过会来参加我的及笄礼的。
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满心欢喜地直奔将军府,将军府的侍卫我都已经是老熟人,此时他们见到我表情却是有些不自然。
我来不及多想,踏入府中,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明白了那抹不自然意味着什么。
宋闻祁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他正同那女子笑着说话。那女子容色清丽,笑颜粲然,就像春日里的桃花耀眼夺目。
一阵风吹过,他将女子散落的发丝轻轻挽到耳后,像极了我们初次见面时。
我顿住了脚步。
却是那女子先发现了我,柔声问道,「将军,她是谁呀?」
宋闻祁转过头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一瞬间的愣神,不过刹那间便恢复如初。
他挽着那女子的手,笑着解释道,「婉宁,她是傅大人家的嫡长女,傅弦月。」
「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低垂的睫毛,还像以前那般,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调,那么陌生,像一把匕首。
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我攥紧手指,仍保持着世家小姐的仪态,微微行礼道,「今日是弦月的及笄礼,弦月想请将军前去观礼,一时唐突,还请将军见谅。」
宋闻祁微微皱眉,冷言道,「晚宁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又不太好,现下刚回府,不宜再劳累了。」
明明才分开三个月,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忍下眼泪,「是弦月叨扰了,将军与姑娘好生休息。」
「哎等等,既是妹妹的及笄礼,我与将军事先不知,便没有准备些礼物,妹妹莫怪,妹妹要是不嫌弃,我把这只镯子赠与妹妹如何?」
我刚要转身离去,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女子却拽住了我的衣袖。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将镯子取下来。
宋闻祁连忙拦住,「这只镯子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不可送人,傅姑娘要是喜欢,我叫人从库房挑些礼物送到你府上可好。」
那女子似乎有些为难,楚楚可怜地望向我。
我拂了拂衣袖,「不必了,我傅家嫡长女,不缺这些。」
2.
「他这臭小子,敢欺负我闺女,阿月你要是还喜欢,父亲现在就给你把他绑过来。」
父亲本来还在为宋闻祁凯旋归来而高兴,就听到他讲别的女子带回府,甚至为了她缺席了我的及笄礼。
母亲在给我夹了一筷子我喜欢的菜,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阿月,让你父亲找皇后娘娘,这诺大的京城,娘还不信找不到个比他好的」
娘说的对,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的祖父征战沙场数十年积累下庞大的家业,我的父亲是当朝国公,我又何愁找不到一门合适的亲事呢。
可我现在并不想说这些事情。
门口的下人忽然来报,说宋小将军想见我。
我的动作一滞。
难道他是为着先前的事。
我承认,我抱着一点侥幸之心见了他。
外边下了大雪,他没有撑伞,就这样站在庭院里,周身清朗,恍惚间,我以为什么都未曾改变。
他抬眼看向我,「傅姑娘,今日既然已经讲话说清楚,这些东西也还给姑娘,免得日后徒增误会。」
侍卫将几个箱子抬上前,然后在我面前打开。
我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
那是我送给他的所有东西,少时只要父亲母亲送给我的东西,都会准备两份,我会笑着说,「闻祁,你认我做老大,只要我有的你都有。」绣的第一个针线歪歪扭扭的香囊,他戴在身上许久,我说丑他也不曾摘下。
可是现在,这些他都不要了。
他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呢。
我心头一颤,前所未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眼前渐渐被水雾氤氲开了。
「那我们的婚约呢?」我垂眸,轻声淡道。
「少时诺言,做不得数。」
我一怔。
一滴泪落在了脚边,又很快融进了雪里。
原来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只换得你一句「少时诺言,做不得数」。
我强压下心脏处袭来的疼痛感,缓缓抬起头,望向他。
「既如此,还望将军日后不要反悔。」
他身影微顿,然后转身离去。
我看着院子里的箱子良久,「青儿,叫人处理了吧。」
我想起七岁的宋闻祁笑着说,「阿月,等你到及笄礼,我一定前去观礼,然后送给你世上最好看的礼物,再让我娘亲第二日去提亲。」
可是现在,他食言了。
3.
次日,皇后设宴,邀请京城众多贵女前去。
不出意外,我在宴会上看到了宋闻祁和那名女子。
宋闻祁年少有为,战功赫赫,如今已然是朝中新贵,自有不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他面前,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如今看到他身边的陌生女子,便纷纷小声议论开来。
可我与他的婚约,却没有多少人知晓,本来约定只待及笄,便互送庚帖。
我眸色一沉,将手中的酒杯放回。
「本宫听闻,宋小将军还未曾娶亲,本宫为你指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如何?」
皇后一开口,底下的声音便小了许多,只不过都向那女子看去。
任谁也听得出来,皇后娘娘的言外之意。
果然,那女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正欲起身,宋闻祁握住了她的手。
「回禀皇后娘娘,臣已有心仪之人。」
我心头一颤,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却落在那女子身上。
「哦,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啊」
那女子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道,「回禀娘娘,臣女秦婉宁,父亲是边关守将秦明。」
皇后微微点点头,表示知晓。
一个五品武将的女儿又怎配得护国大将军的嫡子呢。
青儿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来,我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打住。
秦婉宁有些尴尬,不知是继续站着还是坐回宋闻祁的身边。
宋闻祁却上前行礼,一字一句道,「娘娘,臣先前在边关遇险,是婉宁救了臣,对臣悉心照料,臣才有今日,臣此生非她不娶。」
好一个此生非她不娶。
我咽下杯里的酒,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宋闻祁小时候体弱多病,个头没有我高,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他总是被别人欺负。
将军与将军夫人常年驻守边塞,他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躲在角落里。
那时我第一次见长得如此漂亮的小人儿,自然不忍心他被欺负,后来再有欺负他的人,我便挡在他面前,
「别怕,有我保护你。」
「我祖父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我姑母是皇后娘娘,有我在,他们就不敢欺负你啦。」
我向他伸出手,他抹去眼泪,把手放在我的手心。
后来将军与将军夫人从边塞回来,宋闻祁开始习剑,他年纪小,握不住剑,常常受将军的责备。
我偷偷跑过去看他,他会向我展示新学的剑法,然后擦掉额头的汗水,喊道,
「阿月,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可好。」
他好像都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又或者是那一句,「儿时诺言,做不得数」。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放下了。
4.
宴会散去,人人都道,这秦婉宁当真是好福气,攀上了宋小将军这根高枝。
我让青儿陪着我,去外边转转。
宫檐下梅花琼萼,雪态冰姿,映着绮丽红墙,煞是好看。
「妹妹,好巧呀。」
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又传来了。
我全当没听见,「青儿,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如何?」
身后那人似乎有些着急,连忙追上我,
「妹妹,我有话要与你说。」
我回过身,手里把弄着那汤婆子,「弦月乃是傅家独女,家中并没有嫡庶的姊妹,况且和姑娘关系并不亲近,不知姑娘这声妹妹唤的是何人?」
她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不再理她,叫上青儿就要离去。
「姑娘可认得此物?」她却从怀中掏出一物问道。
我瞳孔微微一震,他手里拿的是我与宋闻祁的定情信物。
一枚金丝缠就的玉佩,上边还刻着“月”字。
而另一半,此时还戴在我的身上。
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还忘记处理这块垃圾了。
那日我命人扔掉宋闻祁送来的几箱东西后,将我这里留存的那些也打包扔了出去。却唯独忘了这块玉佩,或是因为平时随身携带,又或者是因为当时还心有不舍。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面上一笑,道,「这玉佩不值几个钱,难得秦姑娘喜欢,那这个也送予姑娘吧。」
我撤下挂在身上的另一半玉佩,吩咐青儿送过去。
这么喜欢收垃圾,那全都给你好了。
我拍拍手,真是一身轻松。
秦婉宁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一脸阴沉。
她突然凑过来,借着身体的重量,想要将我拽进湖里去。
青儿眼疾手快,立马把我拉到一边,而秦婉宁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讨厌,我的衣服都被溅湿了。
「婉宁!」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宋闻祁来了,只是他身后还有旁人。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我行礼道。
「免礼。」太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太子宇文朔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平时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就连皇后娘娘的生辰,他也不曾多呆一会。
今日他一身华丽锦袍,发束金冠,外面一件银狐轻裘披风,风姿俊逸,倒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边,宋闻祁已经将人救了上来。
秦婉宁呛咳着水,冬日水寒,她怕是冻得不轻。
真是活该,想不开非要跳水,还想将我拉下去。
「婉宁,发生了何事?」
秦婉宁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宋闻祁,手里还攥着那玉佩,小声说道,「将军,傅姑娘看见我这玉佩,心生喜欢,婉宁不忍割爱,争夺间,不小心落下了水。」
「想来傅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正说着,随即又轻咳了几声。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叫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定会心生怜惜。
话音刚落,宋闻祁便向我看来。
「傅姑娘若是向婉宁道歉,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他冷冷道。
不就是看在周围没有旁人可以为我作证嘛,我笑笑,但你凭什么认为这些只有你能演的来呢。
「将军,弦月本带着青儿在这赏风景,秦姑娘想与弦月一同探讨她的玉佩,但是弦月并无此意。只是弦乐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想着既然秦姑娘喜欢,那不如成全了他的心愿,也作为弦月给姑娘的见面礼,谁曾想,姑娘太过激动,一时不慎跌进了湖里,倒是溅了弦月一身水,不过只要姑娘没事便好。」
我也楚楚可怜道,声音里还带了一点哽咽。
宋闻祁闻言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你!」秦婉宁缩在他怀里,气道。
「难不成姑娘是见没有旁人替弦月作证,才诬陷弦乐的。」
秦婉宁气得瞪大了双眼,我心里乐开了花。
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谁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孤可以为姑娘作证。」
我:「???」
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吗,能看见什么。
不过有他开口,这件事也不用再纠缠下去了。
我仍欠了欠身,笑道,「谢殿下为臣女作证。」
太子殿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