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到底存了多少钱给阿川买房?”我盯着她,声音发抖,内心深处升腾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
母亲手里还拿着手机,刚挂断和弟弟阿川的视频通话,听到我的质问时,神色波动了一下,随即挑起了眉头,一语双关般说道:“莹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阿川是你亲弟弟,他买房缺钱,我帮衬点怎么了?”
她语气坚硬,甚至带了点责备,仿佛我这么问就是天大的不孝。但她不知道,我刚才透过房门听得一清二楚。那种内心的梗塞,瞬间炸开。
“妈妈,你住我这九年了,吃喝用度我从未让你操过心,每个月还给你500块零花钱。你的退休金一直都没动!但现在,你全拿去给阿川买房,你觉得合适吗?”我一口气说完,胸口依然在发闷。
母亲用力拍了一下沙发,声音比我更高:“莹儿,你是女儿,女儿就该孝顺!阿川可是我们老周家的根,他买房成家是大事,你作为姐姐帮一把怎么了?”
“可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日子怎么过?我也得养家,我还有女儿!”我的声音颤抖,眼眶发热,差点没绷住。
母亲却冷笑了一声,仿佛完全没听见我的话:“你有女儿,你女儿嫁人了,别人家养着呢!再说了,你现在不还是有退休金吗?够你花了,还想着计较什么?!”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原来在她的眼里,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仅是为“老周家”牺牲的工具人。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母亲搬来我家住九年了。我曾以为,这些年因为我对她的照顾,至少会让她心里稍微偏向我一些。但我错了——她的心里,只有儿子和孙子。
我闭上眼,思绪回到小时候。
1975年,我8岁,弟弟刚出生。母亲抱着弟弟舍不得撒手,总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弟弟以后可是要撑起家门的。”
初中刚毕业,我成绩优异,老师建议我继续深造。但母亲一声令下,把我叫回了家:“莹儿,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你是姐姐,得顾全大局,去厂里干活,帮弟弟攒学费吧!”
16岁,我进入纺织厂,两班倒,工资一分不少地交回家,供着弟弟吃穿用度。他上学、娶妻、生子,甚至买房,都离不开我的帮衬。
弟弟的日子好了,母亲反而把我当成“多余的人”。过年过节,他家从不喊我去吃饭,说是怕弟媳不高兴。而母亲每天住我这,唠叨着我如何不如弟弟孝顺她。
“妈妈,我想送您去弟弟家住。”某一天早晨,我的语气很平静,但不容置疑。
母亲神色一变:“你是想赶我走?你还是我亲生女儿吗?”
“妈妈,我不是赶您走,只是弟弟也是儿子,他也该尽尽孝了。”我说得很慢,手指攥紧。
母亲抬起手指着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莹儿,你对得起你爸吗?你爸那时候最疼你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刺痛。父亲早在1998年就去世了。他年轻时是机械厂的工人,后来因工受伤,落下病根。他走后,母亲搬去和弟弟同住。那时的她,或许找到了更好的依靠。
母亲搬来的那些年,我早已习惯为别人而活。但今天,我真的受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母亲的东西全收拾好装进了两大箱。
“妈,我送您去弟弟家。”我的话很轻,却掷地有声。
一路上,她边骂边埋怨,但我都没有吭声。一到弟弟家,我按响门铃,把行李往屋里一放,转身就走。
弟弟追上来喊:“姐姐,妈怎么了?”
我头也没回,只扔下一句:“妈以后就靠你们了!”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些年,我一直为别人而活。如今,终于为自己做了件事。
几天后,弟弟打来电话,说母亲不习惯住他们家,总说我不孝。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挂了电话。
站在阳台上,我看着外面的阳光落在树影间,心底升腾起一种久违的轻松。
风吹着树叶沙沙响,仿佛在轻声说:“莹儿,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从那以后,我开始学会如何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