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郭年友走进他的砖厂门卫室和杨忠伟亲热聊了几句后,就从口袋掏出他时常抽的“恒大”牌香烟打开,先恭恭敬敬递一支烟给杨忠伟,尔后拉一把木椅子坐在杨忠伟旁边,而杨忠伟则从茶几上摸出一只干净的茶杯为郭年友斟一杯熬得黑乎乎的酽砖茶,放在郭年友面前,郭年友端起茶杯吹吹,呷了一小口茶后放下茶杯,正准备开口询问杨忠伟他儿子杨芳全的消息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模样清秀漂亮,穿红色防寒服的年轻女孩子。
这个漂亮女孩不到18岁的样儿,她就是杨忠伟自小送人抚养的小女儿孙兰香。
孙兰香一进门将她拎的小篮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亲热地叫了一声杨忠伟“大”,说她家里今天蒸了萝卜猪肉包子,所以她就来给杨忠伟送几个包子。
郭年友此前没见到杨忠伟自小就送人抚养的小女儿孙兰香,这是他第一次见,自然就感到陌生,郭年友一时想不通眼前的漂亮女孩子,来找杨忠伟干什么?且称杨忠伟大,所以郭年友在上下打量女孩子时,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女孩。
杨忠伟看郭年友在打量他小女儿孙兰香时,盈脸的疑惑,杨忠伟就指着小女孙兰香,不无伤痛地对郭年友说:“年友弟,这就是没有了嫂子后,哥不得不送人抚养的小女孙兰香……”
郭年友一听,恍然大悟,嘴里连噢噢几声,随后不无亲热地说:“原来是咱小女子,现在已长得这么高这么大,又长得这么漂亮……”
杨忠伟又指着郭年友对小女儿孙兰香介绍说:“这是你年友叔,他是咱公社主管农付业的主任,又是这家砖瓦厂的负责人,大能来这里当门卫,全是你年友叔对大的关照呢……”
聪明的孙兰香立时明白了亲生父亲杨忠伟之所以能来砖瓦厂当上门卫的原因了,她转身微笑而感激地向郭年友鞠躬,小嘴乖巧地说:“谢谢年友叔您对我大的关照。”郭年友客气了几句后端起茶壶,给孙兰香斟杯热茶递向孙兰香,说:“你被送人抚养后,叔就没见过你,所以就看你有点面生,来,我娃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孙兰香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茶,嘴里连说:“谢谢年友叔……”
杨忠伟等小女孙兰香坐下后,不无牵挂地问:“这几天有你哥杨芳全的消息吗?”
“还没有呢!”孙兰香摇摇头,说:“我哥这次走的时侯是从我家走的,他说他们建筑公司这次去南方某市承包工程不一定会很顺利,具体是南方的某省某市他没有说,我只明白了他的大概意思,他的意思是如果能顺利承包到工程他待的时间可能就会比较久一点,他也就会写信回来,告诉他在某市的详细地址,如果他一时三刻不写信回来,就表明他不久就会回来,他们这次只去了几个人,是先与人家洽谈,谈成了,才会上大队人马开工……”
郭年友听了父女俩的谈话,也就明白自己不用再开口向杨忠伟打听他儿子杨芳全的消息了。
为此,郭年友喝完一杯茶,就起身告辞了。
其实,此时的孙兰香和父亲杨忠伟皆还不知郭年友为了将他的疯癫女儿郭淑芬嫁给他哥杨芳全,在他家动工盖房子的事儿。
郭年友多少有点失望,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郭年友的心里就有点释怀,他在途经公社信用社大门口时,停下摩托车,从腰里掏出存折,大踏步地走进公社信用社,取了1000元的现金装在上衣口袋里。
瞅着存折上不断上升的数字,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大家都知道他有钱,但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钱,每月他除了向公社交纳1500元的承包费和给员工发过工资外,他个人的存折上都会有3000多元的进账,这3000多元在今天不算什么,但在80年代初期大部分人的眼里,那绝对是天文数字。
更让他欣喜的是,农村盖房的人越来越多,他所承包的砖厂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可以说他将砖瓦厂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当年公社领导放话将公社砖瓦厂承包出去,一时三刻没人敢承包,都怕赔钱,后来是他郭年友大胆从银行贷款,一下子交纳了5年的承包费,如今他不仅早已还清了贷款,还攒下了二十多万元,且这钱还在持续增长着。
当时的20多万元,可能相当于今天的上千万身家了。
随后,他还计划投资3万元办一家木器加工厂,若不是女儿郭淑芬突然患上精神病,他要投资的木器加工厂恐怕已开工了。无论女儿郭淑芬的病能不能被治好,在来年的春暖花开之际,他的木器厂都要挂牌营业,地扯他已选好了,就在公社旁边一处此前住了几十个插队落户知青的那两排子里。
如果杨芳全愿意娶他女儿郭淑芬,这木器加工厂就是他陪的嫁妆。
也是这笔还在持续增长的钱给了他郭年友做人的底气和胆量。
为此,郭年友平时在做事和说话上,就会不由自主地显得财大气粗了一点。
郭年友将1000元现金装进衬衫的上衣口袋后,扣上外套扣子,下意识地拍了拍口袋,尔后抬腿跨上摩托车,一拧钥匙,摩托车便嘟嘟地吼叫起来,随即,喷一缕青烟,威风八面地扬长而去。
而此时的吝春娟早已将自己收拾打扮好,坐在炉子旁边等候着郭年友的到来。
吝春娟头戴一顶自己手工织的紫色羊毛线圆帽子,脖子上系一条浅灰色拉毛围巾,上身内穿一件粉红秋衣和一件枣红色毛衣,外穿一件当时正流行的蓝棉大袄,下边内穿两件绒裤,最外一层是一件深蓝色凡立丁筒裤,脚登一双自己用针线纳的黑灯草绒棉鞋,袜子是蓝色的尼龙袜子。
吝春娟虽40多岁的人了,但身材仍保养的不错,穿什么都比较好看。
做为一名农村的中年妇女,吝春娟当时的这身打扮,已显得很新潮而前卫了。
吝春娟听到“嘟嘟"的摩托车响声后,就知道郭年友来了,她拎起炉子上的大铝壶,沏了一壶茶放在一边。郭年友熄了摩托车的火,将摩托车撑起停在大门口的旁边,尔后推院门走了进来。
“该准备出发了吧?”郭年友一进院大门,就高喉咙大嗓子地说。
“不急!”吝春娟嫣然一笑,端起茶壶给郭年友斟杯茶后说:“时间还早呢,现在还不到11点,我二舅他们12点下班吃饭呢,然后休息一个多钟才上班,咱现在到了县上,也不方便打搅人家,你坐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到了一点左右咱再出发。”
听吝春娟这么说,郭年友就抬起手挽看看表。说:“也好。”话落就坐在火炉旁边的一把小木椅上端起吝春娟为他斟的一杯茶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郭年友轻轻叹了口气,对吝春娟讲了杨忠伟与他小女儿孙兰香父女俩之间的谈话,有点小遗憾地说了目前暂无杨芳全的消息一事。
吝春娟一听,说:“年友哥,这事不急,馒头不吃在笼子里放着呢,杨芳全他早晚会回来的,但咱该准备的准备好,该干的事干好,有一句话不是这样说,有备无患吗……”
郭年友点点头,从口袋掏出他的“恒大"牌香烟,先敬坐在旁边的孙兴运一支,自己嘴上叼一支,但没有再递烟给吝春娟,他明白吝春娟是不会当着自己的老公孙兴运的面抽烟的。
郭年友说:“春娟呀,你说的有道理,是这个理。”
孙兴运忙从旁边的茶几上抓起一盒火柴,咔嚓一声划燃,为两人将烟点燃。
三个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郭年友抬手看了一下手挽上的上海牌手表,说:“快一点了,咱该出发了。”
孙兴运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挽看了一下表,在孙兴运抬手看表时,郭年友也看清了孙兴运手挽上的手表是40多块钱一块的蝴蝶牌手表,而他自己手挽上的老上海牌手表要180多块钱一块,两种不同牌子手表在价位上的差距,也让郭年友感到了一种优越感和满足。
为此,郭年友故意问孙兴运戴的是什么表,卸下来让他看看。
孙兴运歉虚地咧嘴笑笑,说我戴的这表没法跟你老哥的比,边说边将他的蝴蝶牌手从手挽上卸下来递给郭年友看,郭年友接过表,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说:“这表也不错,款式看起来挺大气,走的也挺准……”说着就将表还给孙兴运。
“是这样,”这时,吝春娟从卧室走出来,手拿出两只口罩,将一只递给郭年友说:“年友哥呀!我的意思是你先骑摩托车在村南的马路边等我,我随后就去马路边找你,省得你和我走在一起被我们村的人看到说三道四的,这些人一闲,就会东家长西家短地乱扯呢……”
听吝春娟这么说,郭年友笑笑,就直身从椅子上站起,说也好,就大步流星走出院门,骑摩托车先走一步。
等摩托车的响声远去后,吝春娟对丈夫孙兴运说你送我到马路边,等我离开之后,你再回来,我在县上不会待多长时间的,我找我二舅给郭年友他女子把药一抓,我就会回来,我回来时顺便割点猪肉,晚饭咱包饺子。
吝春娟说完,就戴上口罩,和丈夫孙兴运锁了院大门,尔后朝村南的马路边走去。村道里确实有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在抽烟吹牛,女的在窃窃私语着东家长西家短。
大家看到吝春娟和孙兴运两公婆,都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两公婆走到村南的马路边,吝春娟跨上郭年友摩托车的后座,对丈夫孙兴运说,记得一会回去后把蜂窝煤炉子里煤换了。
孙兴运点点头。
郭年友一加油门,摩托车嘶叫着狂奔而去。
站在马路边的孙兴运,瞅着抱住别的男人腰的妻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是五味杂陈,这就是吝春娟的本事,她让感情之舟游荡在两个男人之间,却能让俩个男人彼此无话可说。
郭年友与吝春娟到了县城,并没有忙着去找吝春娟她二舅买什么药,俩人像夫妻俩一般,先手拉手给吝春娟买了一块上海牌小坤手表,随后看了一场电影,接着又去浴池洗澡,大家不要误会,当时的浴池只有男池和女池两种,没有什么夫妻池。
也就是说吝春娟与郭年友在澡堂洗澡时是清白的。
可吝春娟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和郭年友从澡堂出来,正要去找她二舅买药时,却遇到了当时她最不想遇到的一个人,大家猜猜,吝春娟这天遇到的这个人会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