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已经成为互联网视频热门类目。李子柒等一批自媒体记录一年四季的农耕生活，打开一条流量通道。《种地吧》《你好，种地少年》等真人秀展示一群年轻偶像从播种到收获的劳作过程，创造收视奇迹。开着兰博基尼拖拉机去种地的英国老头杰里米·克拉克森与他鸡飞狗跳的农场生活，更是被无数网友视为下饭的电子榨菜。
无论在中国种地，还是在英国种地，这些当代陶渊明们，都已经成为都市云生活里的重要景观。
“种地”赛道热闹非凡
前不久，《你好，种地少年》第二季收官。在这档真人秀里，年轻的偶像游走全国各地，参与并展示那里的农业。
偶像与农业，在当下的娱乐叙事里，已经成为被紧紧捆绑的两个关键词。这一切来自去年火爆全网的一档真人秀《种地吧》。擅长唱跳表演的10名年轻偶像组成“种地小队”，亲力亲为经营100多亩土地。他们种麦子、学园艺，经历一个完整的作物生长季。从最初的陌生、笨拙，到最后的熟悉、熟练，他们收获的不仅是粮食，还有一段自我成长。
在已经相当拥挤甚至略显疲沓的真人秀赛道，《种地吧》可谓“横空出世”，去年、今年播出的两季，豆瓣评分分别高达9.0和8.8，与之相关的《你好，种地少年》也取得了不俗的收视成绩。这些年轻偶像的背后是庞大的粉丝群体，影响力不言而喻，而随着节目的播出，“种地”与唱跳表演一样，被许多年轻人视为一种充满吸引力的新鲜体验。
其实，早在《种地吧》之前，“种地”便已经在互联网上流行开来。比如在网络红人李子柒的流量崛起之路上，“种地”是重要的密码之一。李子柒在记录自己田园生活的视频中，展示了稻谷、玉米、辣椒等农作物的生长和丰收，让网友通过镜头看它们如何从一粒粒种子变出累累果实，最后又如何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很多综艺节目也早早将镜头聚焦“种地”。从2014年开始播出的韩国综艺节目《三时三餐》便将明星带到农村，利用当地食材制作一日三餐，呈现他们如何为一顿饭而努力。2017年，《向往的生活》开播，黄磊、何炅与他们的朋友在农村相聚，收玉米、砍甘蔗，体验农田里的劳动。
在英国，“种地”真人秀也颇受欢迎。2008年，当红汽车专栏作家杰里米·克拉克森买下一个有6000多亩土地的农场，雇用当地人经营。10年后，他突发奇想，亲自去经营农场，并将这个过程拍成了真人秀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在《克拉克森的农场》中，观众可以看到种种让人捧腹的“水土不服”和“翻车操作”的画面。节目自2019年播出之后，便在互联网上走红，被许多网友视为下饭的“电子榨菜”。
《克拉克森的农场》剧照
围观“当代陶渊明”
制造“笑果”是这些“种地”节目深受都市观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种地吧》中，年轻的偶像身着潮服出现在下过雨后泥泞的农田。他们不得不卷起裤腿去清理排水沟，抢救陷在泥里的拖拉机。偶像与种地之间是光鲜亮丽与一身泥巴的反差，一番劳作之后，没有人再在镜头前顾及自己的偶像形象，只有不加掩饰的疲惫不堪。在一些网友看来，节目中的偶像某种意义上撕下了作为偶像的一种“包装”，这反而拉近了他们与粉丝之间的距离。
与之同时，年轻偶像平时所擅长的音乐与表演技能在农田里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乐器弹得再好也只是农闲时的放松，更多的时候他们得扛起锄头战农忙。大多数年轻偶像从小在城市长大，对农事生产并不熟悉，而初来乍到的笨拙也制造了另外一种形象上的反差。对观看《种地吧》系列的网友来说，这些反差正是让他们大笑的原因。
《克拉克森的农场》剧照
李子柒的关于种地的视频与真人秀《向往的生活》则展示了一种与农耕有关的浪漫。李子柒精致的镜头下，农作物的生命力尤其鲜明。绿的、黄的、红的……田园里的一切五彩斑斓，采摘最新鲜的果蔬，然后用最自然的水清洗干净，从地头到餐桌充满了自给自足、新鲜健康的幸福感。在很多网友看来，在李子柒的视频里可以体验陶渊明的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借助自然的力量播种、收获，人也成为这自然的一部分。
《向往的生活》中亦是如此。镜头截取的农田像是进入了被画框装裱的自然画，优美中又流动着人们所向往的闲适，再加上院子里悠然漫步的鸡与自由奔跑的小狗，这一切都在告诉观众，这里是摒弃纷扰的世外桃源。
《克拉克森的农场》则向网友展示了另外一种种地的生活。对农业一无所知的汽车专栏作家克拉克森一头扎进6000多亩地的农场，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辆兰博基尼拖拉机。这辆拖拉机外形威猛霸气，车轮比克拉克森还高，块头大到得重新为它盖一栋新仓库，驾驶室里的按钮近200个，前进和倒车挡位多达48个。征服这辆拖拉机让克拉克森感到头疼，却让镜头外的观众捧腹大笑。而这正是《克拉克森的农场》制作播出想要得到的效果，正如克拉克森自己说的那样：“他们专门为我定制了一个8集的系列节目，打算让观众看看一个喜欢玩车的老家伙突然跨界去种大麦、小麦和油菜，侍弄林木和草场，会制造出怎样令人笑掉大牙的喜剧效果。”
“当代陶渊明”在种意境
无论在中国种地，抑或在英国种地，还是在韩国种地，这些流行的当代陶渊明们，都已经成为都市云生活里的重要景观。很多网友喜欢围观他们种地，欣赏其中的传统浪漫或者反差幽默。
值得注意的是，陶渊明的种地技术其实不怎么样。陶渊明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写“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以解读诗词为网友所喜爱的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戴建业就曾说，陶渊明是个特别有幽默感的诗人，“种豆南山下”写得如此隆重，但实际上“草盛豆苗稀”。诗人天不亮就去种地，月亮出来了才扛着锄头回家，尽力而为，却不得收获，可以说，陶渊明种地，种的是一种意境。
某种意义上，这些深受网友喜爱的当代陶渊明们，种地种的也是一种意境。比如在李子柒的视频里，观众看不到扑身农田的忙碌和疲惫；在《种地吧》这档综艺里，观众又看不到那种真正的农村年轻劳作者才有的焦灼与希望，无论是观众还是偶像，都明白这是一场有时限的体验；而《三时三餐》与《向往的生活》这些综艺里，种地其实只是一种起辅助作用的节目效果，它们回避了农村农业生产真正的景象，只保留了让观众欣赏之后产生“向往”的那部分；《克拉克森的农场》同样如此，观众最关心的不是克拉克森种了什么、收了什么，而是他在种地的过程中进行了哪些“翻车操作”，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百万富翁”克拉克森似乎也并不在意最终从自己的农场里能得到多少收益，他更多的是在提出自己关于英国农业的一些观察和思考。
尽管他们并未真正展示农业农村生产，但是他们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对种地这项事业的关心，并引发了广大网友的关注。其实人人都知道，在真正的现实生活中，“种地”其实并不轻松，但艺术化的呈现并非刻意地忽视和回避，相反为它开辟了新的互联网赛道。借助当代陶渊明们的传播，农业生产也可以成为一种流行的时尚技能，农村也可以成为引人打卡的网红地，吸引被围困在都市办公室里的人们离开屏幕，真的去踩踩泥巴种种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