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驭》作者:臣年

冰悦谈小说 2024-05-13 13:50:37

《难驭》

作者:臣年

简介:

1、

檀灼家破产了,一夜之间,明艳张扬、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从神坛跌落。

曾经被她拒绝过的公子哥们贪图她的美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檀灼不胜其烦,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想起了朝徊渡。

这位是名门世家都公认的尊贵显赫,传闻他至今未婚,拒人千里之外,是因为眼光高到离谱。

游轮舞会昏暗的甲板上,檀灼拦住了他,不小心望进男人那双似无机质的琥珀色眼瞳,冰冷却勾人。

帅成这样,难怪眼光高——

素来对自己容貌格外自信的大小姐难得磕绊了一下:“你缺老婆嘛?肤白貌美…嗯,还温柔贴心那种?”

2、

大家发现,檀灼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破产后为生活所困的窘迫,依旧光彩照人,美得璀璨夺目,还开了家古董店。

圈内议论纷纷。

直到有人看到朝徊渡的专属座驾频频出现在古董店外。

某知名人物期刊访谈。

记者:“听闻您最近常去古董店,是有淘到什么新宝贝?”

年轻男人旋转着象征权势地位的族徽尾戒,浸透生人勿近的气场,淡漠的面容含笑:

“接宝贝下班回家。”

3、

起初,朝徊渡娶檀灼回来,当是养了株名贵又脆弱的娇花,精心养着,偶尔赏玩——

后来养着养着,却养成了一株霸道的食人花。

檀灼想起自荐‘简历’,略感心虚地往男人腿上一坐,“叮咚,您的贴心‘小娇妻’上线。”

又嗲又作大小姐vs冷酷无情大boss

精彩节选:

江城的春夜向来潮湿多风。

傍晚时分,天边晕出的雾色浓而氤氲,清风拂过时,如一幅水墨画卷徐徐展开。

忽而,夜风刮开了古董鉴定工作室半阖的木质雕花窗。

将桌上那张古旧到下一秒就能随风碎成粉末的枯木色薄绢纸,吹得卷了边儿。

幸好一只纤细漂亮的手及时地按住薄绢,才没让它飞出去。

依稀能看到上面模糊的字迹——

这是一纸婚约书。

细嫩指尖传来纸质独有的糙感,檀灼不由得轻吁一口气。

仿佛才感觉到凉意侵入,她慢吞吞地裹紧了身上奶白色披肩,有几缕凌乱乌黑碎发从边缘不听话地偷溜出来。

随即,目光似不经意落在方才被她指尖触及到的左侧姓名。

女方:檀灼。

没错,这是她本人的婚约书。

这不是目前重点,重点是与她并列的男方姓名,竟然是:

朝徊渡。

简直像是家里人跟她开的玩笑!

白天,她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家里看到这纸婚约书时,檀灼还在想,真不愧是她爸爸,当年跟爷爷学过几天古籍修复的,现在造个婚约书……假冒伪劣跟玩儿似的。

但蹭谁不好,竟敢去蹭上这位大佬。

他们家破产归破产,最起码人还想活着。

去蹭这位,是活腻了吗?

原本她是准备把这张‘假婚约书’撕了消灭罪证,却又鬼使神差地拿到了自己平日里做古董鉴定的工作室,给详细鉴定了一下这张足足有二十年历史的婚约书,究竟是真是假。

最后鉴定结果:

为真。

并非后期做旧仿造。

嗯……

这就……很迷。

就在檀灼盯着那张薄绢,几乎要盯破时——

手机突然震了下,檀灼这才移开目光,看向屏幕。

是姜清慈的视频来电。

“喂?”

檀灼接通的同时,懒懒地倚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因为长时间用眼,她泛着淡淡红晕的眼皮掀起时,眼神有些倦怠的恍惚感,迷离又勾人。

姜清慈被突然出现的盛世美颜暴击了下。

透过视频环境,她发现檀灼竟然在工作室。

忍不住调侃:“别人家破产都要死要活,你倒是淡定,还有心思工作呢。”

“不然呢?”

檀灼想起方才的‘工作内容’,没刻意否认,“檀家宣布破产都一星期了,早该认清现实。”

有时候人生就是充满了戏剧化,一周前,她还是众星捧月的檀家大小姐,一夜之间,她家突然宣布破产,全家迅速飞往国外,唯独留下她。

一时间,身边亲朋好友仿佛集体学会了变脸绝技。

说起檀灼与姜清慈的关系,同处一个圈子,朋友说不上,仇人更谈不上,反倒有那么点惺惺相惜。

相较于以前那些捧着她供着她的圈内塑料闺蜜,在得知她家破产后,一个个比谁更快把她删好友拉黑。

唯独姜清慈,还跟以前一样。

姜清慈了解檀灼的性子,不信这话:“你能认命才怪。”

“咚咚咚。”

檀灼身后突兀地响起敲门声,助理的声音透过半开房门传来,“檀老师,又有你的花束和礼物。”

檀灼细白指尖揉了揉额角。

又来了……

助理:“还是丢垃圾桶吗?”

檀灼:“对。”

凭着檀灼这张脸,多得是追求者趋之若鹜,之前碍于檀家势力,那些公子哥不敢太过放肆。

然而最近檀灼失去了保护伞,这群人天天各种鲜花礼物,流水似的往她工作室送,即便每日清空,即便是特大号垃圾桶,可日日玫瑰都满溢出来。

檀灼不胜其烦。

甚至还耽误其他人工作。

等脚步声远去,姜清慈才笑出声,“咱们大小姐魅力不减呢。”

“反正你现在处境也就这样,要不然选个从了算了,最起码这些家伙年轻有钱。”

檀灼绯唇轻讽似地勾起:“我是突然家里破产了,不是突然眼瞎了。”

以前看不上,现在也不会看上。

她可不会委屈自己。

姜清慈想,就冲着你这张招人的小脸蛋,那些公子哥也不瞎啊。

她说:“你要是没这心思,就自求多福吧。”

檀灼没在意姜清慈的调侃。

她很烦地闭了闭眼睛,“算了,不说了。”

“别呀,我还没说正事儿呢!”

姜清慈差点忘了跟檀灼视频的主要目的,“明天是你死对头梁初菀的生日邮轮舞会,这次排面搞得可大了,客人全部出身顶级豪门。重点是……据说她哥哥邀请了朝家那位大人物,那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会不会赏脸。”

“不过看梁初菀那个得意样,还有那么多贵客冲着朝家那位来的,大概率会出席。”

朝家那位?

原本对梁初菀生日宴没什么兴趣的檀灼,听到某个人会出席后,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朝徊渡?”

她若有所思地捻起那张落了这三个字的古旧薄绢纸,一下一下,极轻地摩挲着发脆的边缘。

“没错。”

“你去吗?”

几秒钟后。

檀灼忽而一笑,慢悠悠道:“去,为什么不去?”

“毕竟这种邮轮生日宴的世面,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

生日宴当日,檀灼很有时间观念,在开始前一分钟抵达渡口。

随着邮轮启动,舞会即将开始。

宴会厅外微暗,厅内溢出来的灯光却流光溢彩。

檀灼恰好站在交界处,切割的光影洒落在女子明艳灼灼的侧脸。

她本就是顶级大美人的长相,很有攻击性,一颦一笑,都是会让人一眼悸动的冷淡美感。

原本觥筹交错的场合,静了一瞬。

毕竟檀家破产,大小姐跌落神坛,是豪门圈这周的谈资。

大抵是没想到檀灼居然还敢出现在这种场合吧。

檀灼无视众人目光与私语,神情自若地环顾四周。

也不知道朝徊渡有没有来。

她真的很想弄清楚,那纸突然出现的古旧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然像是束缚在身上的紧箍咒,万一她以后跟人谈恋爱,都像是‘出轨’。

这时,姜清慈端着一杯香槟晃荡过来,“来一杯?”

檀灼这才收回目光,接过酒杯:“谢谢。”

突然,原本缓慢流淌的音乐声一变。

姜清慈瞥了眼舞台中央,看戏般提醒:“快看,女主角登场了。”

几秒后,她压低声音吐槽,“有没有觉得她那身穿搭眼熟?没错,梁初菀提前拿到了之前你为自己生日宴在F家定做的高定礼服和珠宝,还放话说:反正你以后也配不上这种华服珠宝,如今也只有她穿上,才不枉费着华美礼服的诞生。”

当初檀灼作为公认的圈内第一名媛,只要她出现新的穿搭或者妆发,立刻就会掀起豪门圈追捧,其中梁初菀是跟得最浮夸的,其他人都是根据自身条件学习穿搭,她是一比一还原,也不管适合不适合自己。

在梁初菀心里,只要是檀灼的就是好的。

曾经大家为了讨好檀灼,都戏称她为:学人精。

檀灼眼睫掀起,随着她的示意看过去。

果然。

梁初菀穿了身羽毛钉珠刺绣的拖地长裙,搭配一整套的镶钻珠宝,确实是她之前预定那套。

姜清慈看着刚一出现就被众人围住奉承的梁初菀,凉凉道:“搞不好过段时间,她反倒成了新的名媛之首。”

毕竟梁家如今如日中天。

尤其是搭上了那位。

檀灼不置可否。

“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那我恭喜她?”

姜清慈:“……”

站在台上的梁初菀正在享受吹捧,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了檀灼。

檀灼一袭极简的墨绿色缎面垂感露背长裙,长长的裙摆摇曳之下,少女纤白小腿若隐若现,踩着细带高跟鞋,就那么随意站着,都夺人眼球。

无需华美珠宝的装点,美得轻轻松松,赢得毫无压力。

仿佛她的存在,便是诠释——

高贵从不是珠宝华服赋予的,而是与生俱来。

梁初菀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以自己光鲜亮丽衬托檀灼的落魄,让她成为圈内笑料,痛打落水狗的场景,这一个对视,就垮了大半。

更气人的时……

檀灼对上了梁初菀的视线后。

她竟然慢悠悠地举起酒杯,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明目张胆地戏弄人。

梁初菀表情瞬间僵住。

檀灼觉得她这反应还挺有意思。

谁家豪门名媛之战,把心机都写在脸上啊。

懒得把心思分给梁初菀,檀灼刚准备问一下掌握各种八卦消息的姜清慈,朝徊渡今天到底来了没。

还没开口呢。

姜清慈反倒是先关心了下檀灼目前处境:

“话说你爸妈他们就这么跑国外去,没给你留下点傍身的东西?”

傍身东西?

檀灼冷不丁竟想起了那张薄绢纸,沉默半秒才开口:“哦,留下东西了。”

姜清慈:“多少钱?”

尾音还没落下呢。

檀灼红唇悠悠吐出四个字:“一纸婚约。”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又补充了句,“和朝徊渡。”

“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姜清慈差点失了名媛教养,把香槟直接喷出来。

谁?

朝徊渡?!

朝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传闻有“一本朝家谱,半部华夏史”的美誉,可见其历史传承之悠久。

檀家破产前虽然也是第一梯队的豪门,但比起朝家,他们这些所谓豪门,都像是暴发户的存在,完全不够格。

而朝徊渡,年纪轻轻便成为朝家说一不二的实际掌权人,同龄人还沉迷声色犬马时,他却已是真真正正杀人不见血的野心家。

朝徊渡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势与地位。

所以,别说檀灼现在只是个破产千金,就算还是曾经的众星捧月大小姐。

也不可能跟这位联上姻。

但看檀灼冷静的表情不像是瞎扯,姜清慈结结巴巴,“开……开什么惊天大玩笑?”

“哪个朝?哪个徊?哪个渡?”

“那个朝,那个徊,那个渡。”

檀灼回得淡定,“所以,他今天来了没?”

姜清慈脑子CPU都快干烧了。

“你等等,朝徊渡真是你未婚夫?!”

她震惊之下,嗓音无意识变大。

空气一瞬间凝滞。

大家齐刷刷看过来。

檀灼:“……”

“你礼仪课没及格?”

公众场合喊这么大声!

姜清慈自知犯错,连忙捂嘴。

可惜迟了……

恰好也被提着华丽厚重裙摆而来的梁初菀听了个正着。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位的声誉岂可随随便便被檀灼败坏?!

梁初菀稳了稳心神,含沙射影道:“真是痴心妄想,檀大小姐是现在还没认清自己处境吗?想要未婚夫还不简单,正好蒋家、霍家那几位公子哥对你很感兴趣,不如……”

檀灼:“我没兴趣。”

梁初菀嗤笑:“檀家都破产了,还身负巨额债务,以你现在的身份,搭上这几位也已经高攀了。”

高攀?

檀灼想起垃圾桶里那堆日日不重样玫瑰,什么蒋家霍家,她还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巴不得一个个离远点。

是想要找的人,没影儿也就算了,现在还演变成人尽皆知的‘谎言’。

她对这场闹剧已经开始不耐了。

只不过,今日话题被迫按在这里,只好先借用一下对方名头。

总归,那纸婚约是真的,说是‘未婚夫’也没毛病。

想通之后。

檀灼浓密卷翘的眼睫垂落,居高临下地睨着梁初菀,故意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是吗,那太可惜啦——”

“可我未婚夫是朝徊渡。”

本……本人承认了?!

*

不单单是宴会厅内被这话震到了,此刻二楼贵客厅内,亦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朝徊渡平日里的行踪神秘莫测,想要见上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今夜他屈尊现身。

无论是身份高的低的,自然都想方设法地要攀上他。

作为东道主的梁颂得知楼下闹剧,也很是怀疑檀灼的话。他忍不住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另一位当事人。

朝徊渡俊美面容上的神情很淡,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荔枝皮,艳丽的皮下,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

男人指节修长精致,动作优雅从容,不曾溅出半点汁水,处处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冷感。

至于下方的喧闹,似未引起他半点情绪波动。

就在梁颂游移不定时。

倏然间,果肉落入酒杯。

冰块与雪白果肉在盛了威士忌的玻璃杯中轻轻撞击。

发出极低声响。

细密的气泡破碎又融合,一下一下,刺激着人类脆弱的神经。

男人平静地用湿巾擦拭着本就干净的长指。

明明朝徊渡没发表任何意见,偏生看得梁颂心惊胆寒,蓦地反应过来——

无论真假,扰了这位清净,就是错。

他好不容易才请得这位纡尊降贵,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梁颂连忙站起身,“我下去瞧瞧。”

门关上的刹那。

里面响起不轻不重的谈话声。

“徊渡,你什么时候金屋藏了娇?”

没了外人,同样是贵客的传媒大佬沈肆白往椅背上一靠,调侃道。

朝徊渡为人,旁人不知道,他还是清楚一二的。

即便檀家没破产前,就檀灼在圈内的那骄纵任性的作劲儿,从小到大都得被人宠着捧着哄着,说不得半点不好,很明显就不符合这位的完美择偶标准。

就在沈肆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无聊的玩笑时。

下一刻。

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

朝徊渡将那杯荔枝威士忌交给他的秘书。

随即侧过身,似漫不经心地赏赐了答案:“今天。”

这厢,一楼宴会厅内。

随着檀灼那句匪夷所思的话音落地,全场皆惊。

华美璀璨的吊灯下。

少女身上那套墨绿色长裙仿佛与中世纪油画般的浓郁色彩交相融合,细细肩带勾勒出精致的锁骨线,随意撩起眼睫,那双乌黑眼瞳都像是在勾魂儿。

她如果想要刻意去勾引一个人,绝不会失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些人怀疑的目光慢慢变了。

就凭这张脸,好像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

檀灼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极为镇定,看似坦然地接受大家的打量,实则满脑子都是:

婚书是真的吧?

她应该没鉴定错?

毕竟她爸技术很菜的,不可能造假逼真到她都看不出来。

但——万一她看走眼了?

这怎么收场?

呜呜都怪她这该死的好胜心!!!

可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

最后只能内心小人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祈祷:千万别鉴错!求求辣!

就在檀灼临时抱佛脚,还是在心里抱的时候。

梁初菀发现有人竟被她的话动摇了,被刺激地难得机灵了一下:“呵,说大话谁不会,如果你未婚夫真是朝总,有本事现在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给他打个电话。”

无论什么场合,都不乏爱看热闹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开口:

“对呀对呀。”

“打个电话就能证明。”

“……”

有曾经的塑料闺蜜火上浇油:“哎呀,檀大小姐不会是没记未婚夫的电话号码吧?”

梁初菀故意说:“要不要我帮你问一下呀?”

檀灼真想说好。

麻烦你给一下我未婚夫的联系方式,她也很想要。

然而没等她开口,

这场游轮背后真正的东道主梁颂来了。

梁初菀眼睛一亮,率先迎过去,挽住对方手臂先告状:“哥,檀灼来这里找未婚夫呢,我好心问问,她——”

梁颂皱了皱眉头,低声示意她闭嘴,免得二次扰了楼上的清净。

梁初菀咬唇噤声的同时。

梁颂目光已瞥向檀灼,对上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

同在圈内,其实曾经他也对这位美色过人的大小姐有过心思,只是现在的檀家,与他们粱家早已云泥之别,他与檀灼的身份亦是如此。

如今更不能让这些小姑娘之间的笑话,影响到与朝家往后的合作。

这样一想,心底那点儿怜香惜玉也就消失得无声无息。

于是,当众人的面,梁颂看似客气,实则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施压,手臂朝向门口一展,“檀小姐,那位不是你能玩笑起的,还请你离开……”

檀灼在看懂他的眼神时,已然明白过来。

没了檀家的背景撑腰,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外也可随便被人当场逐之,

以及当众被警告——

你还没资格。

她慢慢捏紧了那杯仅剩一半香槟的酒杯。

淡粉指尖此时因为用力缘故,微微泛了白。

众人露出或讽刺或看戏的表情。

巴不得檀灼灰溜溜地被赶走。

檀灼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就在她思考,把这杯香槟倒梁氏兄妹脑袋上,自己游着回岸的存活率?

突然间。

右侧楼梯响起脚步声。

年轻精英一身工整西装,手里似端着杯酒,正朝这边走来。

看到来人,梁颂心下一沉。

难不成那位已经不耐到要让首席秘书亲自来处理吗?

他含笑道,“怎么劳动崔秘书下楼,事情已处理好。”

一个秘书,居然让向来心高气傲的梁颂这么客气。

檀灼暂时收起“伤敌二百五,自损一个亿”的心思,毕竟,比起这对兄妹,她的身体更珍贵。

岂料。

那位崔秘书竟径自朝自己走来,并奉上一杯酒:“檀小姐,我们Boss邀您一品。”

???

等等,你们Boss哪位呀?

望着面前这杯清透漂亮的荔枝威士忌,呼吸间是酒精挥发与清甜荔枝果肉糅合的气味,心理素质堪称顶级的檀灼,都忍不住懵住了。

第一反应: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这酒……怕不是有剧毒吧?!

突然,檀灼余光无意间掠过梁颂,没错过他看着这杯荔枝威士忌眼底掀起的惊澜。

旁人不知这杯酒的含金量,梁颂却亲眼目睹那位如何亲手剥壳。

再联系崔秘书的话,瞬间福至心灵。

此时,檀灼脑子里两个小人正打架——陌生人的酒该不该接?

一个说:看梁颂的反应以及对这位崔秘书的礼遇,那位boss绝对是大人物,送酒是给她解围的,是活菩萨显灵了!

一个说:陌生男人给她这样大美人送酒就是居心不良,万一接了,等于接受对方示爱怎么办?上次她不小心笑了下,还被某个公子哥误以为是暗示他呢!

……

没等小人打出个结果。

旁边姜清慈也发现了这位崔秘书口中那位boss的不寻常。

觉得今晚她不小心喊出声来,才害得檀灼成为众矢之的,一直想趁机弥补,但没找到机会,这次很有眼力劲儿接过了檀灼手里的香槟。

提醒她去接那杯荔枝威士忌:“快接。”

恰好,梁颂无比客气地喊了声,“檀小姐。”

令檀灼立马想起了几分钟前他众目睽睽之下给的难堪。

以及……他对这杯酒若隐若现的敬畏。

崔秘书奉酒的姿势一动不动,处事不惊又训练有序,寻常人绝对驾驭不了这样的人物当秘书,最起码她那位破产爹的秘书团,合起来都比不过这位崔秘书一人的气场。

檀灼心里蓦然拨开迷雾般,终于接过酒杯顺便致谢。

随即抬眸扫向梁颂,扬唇轻笑了声:

“怎么,催我滚?”

“檀小姐误会了,梁某方才是见你有倦色,请你去六楼的贵客休息舱。”

梁颂请人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冷漠语调没了,仿佛变了个人。

檀灼眼睫低垂,视线落在浸泡在酒液里的雪白果肉,轻啧了声:

哦豁,这酒果然剧毒。

靠着酒精挥发的气味,就能让梁颂这个大活人即刻失忆。

在场的人看着这戏剧般的转折,即便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崔秘书,但也敏锐的察觉到。

除了梁初菀,她急了:“哥!”

梁颂沉下脸来,“到此为止,来者是客。”

“好好招待檀小姐以及其他贵客,不要再胡闹了。”

这对兄妹的撕扯檀灼没兴致。

反倒是极为自然地跟这位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崔秘书搭话。

“你是朝徊渡的秘书?”

檀灼向来不擅长迂回,直白地将猜测问出口。

向来处惊不变的崔秘书难得默了秒,大抵没遇见过这种能直球打到脸上的人。

片刻,公事公办回:“是的。”

檀灼不在乎他的态度,反而松口气。

峰回路转!

朝徊渡居然在邮轮,还帮她解围。

等等,不对劲!

朝徊渡为什么帮她解围???

檀灼当然没忘记那纸婚约书,这下更加深她想跟朝徊渡求证的心思。

“我能见他一面吗?”

崔秘书:“抱歉,朝总今晚的行程满了。”

都来邮轮玩了,还行程满了?

檀灼:“疑似未婚妻嫌疑人可以插队吗?”

崔秘书:“抱歉,朝总公私分明。”

檀灼退步:“就十分钟!”

崔秘书:“抱歉。”

跟机器人一样。

仿佛只会说这个词。

檀灼脸上的礼貌微笑几乎维持不住……求见这位怎么比求神还难?

只能眼睁睁看着崔秘书上楼。

檀灼:好气啊!

偏偏从小到大的礼仪教养不允许她纠缠。

-

打发走跟她道歉的姜清慈。

舞会还在持续,可檀灼已经早就没了兴致,趴在舱外栏杆上,及腰长发极为随性的半挽起,雪肤红唇,美色蛊人。

然而美色本色却托腮苦恼:

本来她只是来找朝徊渡问一下婚约书到底怎么回事,谁知竟发展成这样。

这要是假的,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

哎。

春天的夜晚十分美好,她却差点沦为笑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除了这杯‘及时酒’。

檀灼轻晃了下酒杯,雪白荔枝肉微微晃动。

她先是轻抿了口,有点甜有点辣但还挺好喝。

不知不觉,一整杯喝光光。

忽而。

楼下甲板传来的德语谈话声。

其中一人的声音像极了崔秘书。

依稀听他用中文称呼了句:“朝总。”

嗯?!

檀灼眼睛亮起来,往下一看,二楼果然站了人。

迟疑两秒。

她随手搁下酒杯,踩着细高跟鞋,一路逆着光,从楼梯跑下楼。

一下一上。

檀灼刚好在楼梯口堵住了人。

机械感十足的舱外甲板。

被一众精英簇拥在最前方的男人正在调整袖扣,银蓝钻石袖扣严丝合缝的扣在腕骨位置,正淡声与旁边的外籍秘书说着什么。

察觉到被人拦住。

朝徊渡视线淡淡扫过去。

男人眼皮本就薄,瞳孔又是偏浅调的琥珀色,浸着洞察人心的清冽透彻,仿佛她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檀灼来之前,打过无数腹稿,还担心自己认错人。

如今一个对视,便令她满脑子话化为碎片,被海风一吹,脑壳顷刻间空荡荡的。

片刻后,才溢出了句:“朝总,我想跟你聊聊……”

两位保镖已然迅速上前,警惕地看着檀灼。

毕竟向他们朝总投怀送抱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什么假摔,假撞,手段层出不穷。

崔秘书认识檀灼,解释道,“檀小姐,朝总十五分钟后有个很重要的跨国会议,现在需要回舱内准备。”

“我就说一句话!”

檀灼竖起葱白纤细的食指,说这话时,隔着一众人,看向最中央那位。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

朝徊渡示意保镖散开。

檀灼这才得以从楼梯下来,发现自己踩着高跟鞋,这男人居然还比她高出一截。

这得一米九了吧。

难怪这么有压迫感。

崔秘书又在看腕表了,刚要提醒:“朝总,您时间……”

檀灼生怕朝徊渡走了,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这位见个面难如登天,这次错过,搞不好就没下次了!

朝徊渡没拂开她,冰冷似无机质的眼眸微垂:“你想说什么?”

知道对方时间紧迫,檀灼尚记得她尚记得自己最初来见朝徊渡的目的,言简意赅:“婚书。”

片刻后。

朝徊渡侧眸看向崔秘书,“带檀小姐去我的休息舱。”

檀灼懂了,这是可以详谈的意思。

见好就收。

“朝总先忙。”

顺势松开了攥着他的袖口,瞥见对方起了折痕的布料,檀灼有点心虚地轻拍了两下抚平,随即假装无事发生。

崔秘书将她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想起这位檀小姐直率坦荡的性格,唇角忍不住抽了下。

真能嫁进朝家吗?

*

朝徊渡的休息舱是整个邮轮最豪华的位置,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飘窗,观景效果绝佳,可惜是夜晚,连片的海浪浮沉间,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室内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毕竟别人的地盘,檀灼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会儿。却感觉越来越热,忍不住用微凉的手心贴了贴脸蛋,不是错觉,真的在发烫。

脑海中浮现出那杯荔枝味的酒……

唔。

那酒后劲儿好足。

檀灼打了个呵欠,眼睫被雾气氤氲得潮湿,软软搭下,原本端坐的仪态也保持不住,伏靠了下去。

-

朝徊渡连续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刚推开舱门。

空气中漂浮着陌生的清甜香气与蛊人的酒精。

抬眸看去。

少女懒懒地伏靠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纤薄脊背折出柔软脆弱的弧度,垂坠感极强的墨绿色长裙铺散了满地,露出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

像是一个漂亮香艳的礼物。

等着主人拆开。

朝徊渡脱西装的手臂蓦地一顿,随手搭在沙发。

檀灼惦记着正事儿呢,虽然眼皮很重,但坚强地没有被酒精彻底打败,听到开门声时,挣扎着撩起眼睫。

语调掺了丝醉后迷糊的娇气,“你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她就睡着了。

那可不行。

朝徊渡这么难见,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必须得……

得干什么来着?

这时西装滑落。

顺势遮住了少女双腿。

酒精后劲儿太大,檀灼根本没意识到,反而嫌热,一把就把西装推到地毯上,连带着绸滑的裙摆更往上了。

朝徊渡反而添了几分兴致。

檀家倒是会养,把豪门名媛养成这么随心所欲的脾性。

想起了那张重见天日的婚约书,他反手合上了舱门,开门见山:

“檀小姐,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

半晌,慢吞吞地坐起身……

然而因为酒精作用,她身子软得没力气,差点磕茶几上。

幸而朝徊渡绅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男人指骨冰冷修长。

檀灼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冻了一下后,她想起来了:要让朝徊渡认下她这个未婚妻!

梁颂在豪门二代里算是天之骄子了,可面对他的秘书都那么客气有礼,可想而知,朝徊渡在圈内的背景地位如何显赫,并非传闻夸大。

如果有他庇护……

檀灼略略清醒了几分。

所以——

檀灼轻轻吐息,让自己保持冷静,眼睛望着他问:“你单身吗?”

少女思维出乎意料,更得朝徊渡意。

他应了声:“嗯。”

檀灼又问:“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檀灼歪头仔细打量站在暗色里的男人。

依稀可分辨他极为优越的皮相,俊美脱俗,似是九州山水之间隐匿的仙雾,孤高飘渺,无欲无求。

帅成这样,传闻他眼光高也不奇怪。

她这么美,眼光也高。

向来对自己容貌格外自信的檀大小姐,磕绊了一下,大胆自荐:“你缺老婆嘛?肤白貌美…嗯,还温柔贴心那种?”

少女眼波轻颤,带着不自知的蛊惑媚气,却一副天真无辜的语调。

肤白貌美没夸大其实,至于温柔贴心?

朝徊渡极淡地笑了声。

人不大,野心倒不小。

檀灼迷糊间看到男人俊美面容一闪而逝的笑痕,漂亮的眉头皱起:

“你在笑话我?”

少女生了一双桃花眼,内勾外翘,眼尾自带薄薄的粉色,瞪人的时候,像是抛媚眼儿……招人的很。

朝徊渡视线停了几秒,抽出被她攥得发麻的指尖,刚准备回答。

忽而,他私人手机响了。

看了眼屏幕显示,朝徊渡静默几秒,俯身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西装,“稍等,我接个电话。”

离开船舱,他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夜风很大。

朝徊渡嗓音似染了夜风的冰冷:“爷爷。”

那边传来朝家老爷子略带病态的声音:“你回江城半年了,也不回老宅住,我养病都不安心,时常担心你无人照料起居。”

朝徊渡淡淡道:“有生活助理。”

不接老爷子的茬儿。

朝老爷子装模作样敲了敲拐杖,有意无意,话往联姻上说:“生活助理也不如枕边人照料得心,你的婚事就定下吧。”

整个朝家,也就老爷子敢过问朝徊渡的婚事。

朝徊渡薄唇勾起一抹厌烦的嗤然:“定您初恋情人的孙女?”

朝老爷子:“蓁蓁哪里不好,出身书香世家,端庄娴静、温柔贴心、才貌双全,乃是上上人选,配得上朝家女主人的身份。”

当年他没有将心爱的女人正大光明的娶进朝家,成为风风光光的朝夫人。

如今对方的孙女与自己孙子如此登对,自然是不想断了喜结良缘的机会。

话顿两秒。

见电话那头朝徊渡无声,没了回应。

朝老爷子补充道:“更何况,为了更名正言顺的掌权,你也该结婚了,毕竟族规在上,爷爷也压不了他们太久。”

朝家百年族规,继承人只有结婚了,才能得到族徽戒指,成为真正成为掌权人。

而朝徊渡虽然实际掌权。

但还缺了最重要的信物。

去年朝老爷子病重,朝徊渡在朝氏实际掌权后,六亲不认,将公司所有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蛀虫全部换掉,其中包括朝家直系族亲。

这半年来,族亲闹个不停,以朝徊渡没有族徽戒指为由,说他这个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顺,没资格把他们赶出朝氏集团。

朝徊渡流淌着朝家的血,欲望、野心、掌控、权势以及不甘人下。

所以朝老爷子笃定,即便为了族徽戒指,孙子也会应下婚事。

朝徊渡修长指骨微微屈起,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栏杆,这次倒没推拒:“您说的对,我确实该结婚了。”

“您喜欢端庄贤淑,温柔贴心的孙媳妇?”

朝老爷子面色松泛了些:“喜欢极了。”

朝徊渡:“一定让您满意。”

-

这厢。

檀灼还窝在沙发里怀疑人生。

毕竟听到她这样肤白貌美,身娇体软大美人未婚妻的自荐,对方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檀灼先是炸毛,而后开始怀疑自己。

听说这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愿意选娴雅端庄的妻子。

她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檀灼脑洞一开,根本停不下来。拿起搁在沙发的企鹅抱枕。

细指攥紧了抱枕两侧的小翅膀,无意识用力,原本泛着淡粉的指尖都发白了。

下一刻,伴随着房门开启,灯也被打开。

原本昏暗的室内,猝然亮了起来。

是朝徊渡回来了。

檀灼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松开了被揉搓到小翅膀都变形的企鹅,双手放在膝盖,维持乖巧端正的仪态,第一时间问道:“婚书是真的吗?”

男人沉敛从容的嗓音徐徐传来:“是真的。”

紧接着,他从茶几下方拿出婚书的另一份,不紧不慢地推到檀灼面前,“你可以看看。”

就着明亮炽白的灯光,檀灼也拿出随身手包里塞着的婚书铺在茶几上,两份婚书摆在一起,明显可见,是同一年份的薄绢纸。

字迹与印章皆一模一样。

婚书果然是真的!

峰回、路转?

就在檀灼迟疑着要说什么时。

朝徊渡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直奔主题:“檀小姐,结婚吗?”

“啊?”

檀灼愣了下,吃惊之余低呼出声,“结婚?”

这下是真被吓得酒彻底醒了。

她起初真没野心勃勃到成为朝怀渡的合法妻子。

方才试探着自荐给他当老婆,也仅仅是为了落定‘朝徊渡未婚妻’的身份!

根据让步效应——首先提出一个大要求,然后提出一个同类性质的小要求,这时小要求更有可能被接受。

所以她率先提出给他当老婆,按照传闻中朝徊渡的行事作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这样她再顺理成章退让一步,拿出那封婚书,不要求对方履行婚约,只要让她暂时顶着未婚妻名头行事就行。

计划非常完美。

然而第一环就出了意外……

檀灼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试图捋清这团乱麻。

不得不说,朝徊渡这个提议,与她而言,跟天上掉馅饼没区别。

朝徊渡没催促她。

气定神闲地在对面坐下,开始煮茶。

男人动作极为优雅,是那种真正名门世家浸润出来的出众气质与礼仪修养,像是画中人一样。

在檀灼细品朝徊渡时,朝徊渡也在欣赏她。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此时歪着小脑袋,用那双眼尾泛粉的桃花眸打量人,天鹅颈纤细脆弱,似一碰即折的娇花儿,漂亮珍稀。

檀灼有点不明白。

她向来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性子,沉吟片刻,还是问出口:“你为什么娶我?”

反正不可能一见钟情。

倒不是檀灼妄自菲薄,而是这男人看她的眼神,根本没有情爱,无波无澜,浑身上下写满神圣不可侵犯矜贵气场……

朝徊渡偏冷的音质淡而平静:“我刚好缺个肤白貌美,温柔体贴的老婆。”

听到这话,少女极为蛊人的眼尾忽而低垂下去,试图掩住眸底的心虚。

有时候个人简历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艺术性美化,这是职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作为集团掌权人的朝总,应该会理解吧?

那、她应该不算骗婚?

朝徊渡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气定神闲地将冒着白色热雾的茶水推过去,“醒醒酒,考虑清楚明天再决定。”

望着男人冷白修长的指节,檀灼眼睫微动,其实她酒早醒了。

迟疑片刻,她抿了口热茶,湿润红唇溢出极轻的一个字音:“好。”

*

梁颂给檀灼安排的贵宾舱也在六楼,虽没有朝徊渡那个讲究奢靡,但也算豪华。

不知有意无意。

仅一墙之隔。

回到房间,檀灼先去洗了个澡。

花洒喷出温热水流,冲刷着少女泛着淡淡粉色的肌肤,热气逐渐弥漫在整个浴室。

檀灼半搭着湿漉漉的眼睫,脑子却越发清明。

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是未婚妻,但如果是朝太太,有了这个名头,简直就是横行圈内的护身符,日后谁还敢烦她、辱她、用权势压她。

工作室那日日不断的玫瑰,肯定也消停了。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朝徊渡明天后悔了?

也没个凭据。

也没个证明。

她手里那份婚书,还被朝徊渡收走了。

檀灼猝然抬眸。

等等,我靠!

朝徊渡不会是在钓鱼执法吧??!!

她冷静下来一想:朝徊渡这身份,跟谁结婚都是扶贫,不至于蒙骗她这朵柔弱无助又可怜的小娇花。

但不管是不是,必须得给这件事盖个章,上个保险。

朝太太这个身份,她要定了!

浴室炽亮光线下,热雾散开,清晰可见少女桃花眸有种摄人心魄的清明,哪有半点无助小可怜的模样。

零点时分,舞会已经结束,整个邮轮陷入长久的安静。

朝徊渡披着黑色真丝睡袍,即便自己在床上,也穿得严丝合缝。

此时斜倚在床头看文件,往日这个点,原本该是他休息的时间。

他向来自我要求严格到近乎苛刻,今晚与檀灼的谈话,是行程之外,工作没处理完。

忽而。

敲门声响起。

很轻,似幼猫用粉色肉垫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挠门。

朝徊渡打开门。

少女慵懒地倚在门口,像是趁夜来蛊惑人心的美艳妖精。

微凉海风卷起她如绸缎的乌发,摇曳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剥开她身上烟粉色的睡裙,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肌肤。

“朝总,我有点不放心。”

朝徊渡:“嗯?”

檀灼:“无凭无据,怕你骗我。”

“听说越厉害的资本家,越喜欢欺骗我这样的单纯少女。”

朝徊渡似笑非笑:“是吗?”

檀灼轻轻踮起脚,扶着他的手臂,吐气如兰地在男人耳畔最后落下一句,“让我盖个章。”

直白的要命,胆子也大得要命。

夜黑风高。

成年男女。

朝徊渡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暗示,薄唇溢出低沉的音色:“檀小姐,我是比较传统的男人。”

男人真丝睡袍都能穿得一丝不苟,不露分毫肌肤,俊美面上温润从容,像极了圣贤古籍堆砌而成的圣人君子。

然而。

即便逆着光,依旧可分辨出这位圣人君子黑色睡袍下原本蛰伏的凶兽,正慢吞吞地开始变换成伺机而动的巨兽形态。

相当明显。

相当坦诚。

他传统……传统个毛线呀!

檀灼顿了下,提醒道:“你硬了。”

朝徊渡从不觉得有反应是一种羞于启齿的事情,况且,这本就是他的地盘。他毫无遮掩的意思,勾着慵懒不羁的声线,漫不经心问:

“所以?”

还,还在变化?!

檀灼没想到他长了张无欲无求的性冷淡脸,那里……那里居然这么……惊人。

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自我安慰:吓人是吓人了点……但书上说这样的男人,才是顶级神品,再加上朝徊渡这个身材长相,顶级里的超顶。

总之。

紧要关头,绝不能退缩!

檀灼压住内心羞耻和退缩,假装冷静地上前一步,几乎完全侵进了男人的私人领域:“所以……”

“做吗?”

她眼睫撩起,语调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比朝徊渡的身体还要露骨。

离得近了,朝徊渡微微垂眸。

少女薄而细腻的肌肤,是不曾经受过风雨洗礼的脆弱娇贵,像他收藏的甜白釉瓷。

甜白瓷釉质细滑,薄而莹润,需要反复烧制,才能呈现出最美的色泽。

朝徊渡想——

她的色泽可以更精美。

朝徊渡从不是真正坐怀不乱的君子。

没多久。

檀灼就后悔了。

她平日里就娇气得很,这方面尤甚,半分疼都耐不住,刚一点点就喊疼。

想过不合适,没想过这么不合适。

“不行,别……呜呜这章,我不想盖了……”

岂料,她还没来得及临阵脱逃,细踝便被轻而易举地按住。

男人指骨修劲漂亮,慢条斯理地沿着甜白瓷莹润细腻的釉面一一巡过,忽而,指尖碰到了反复烧制时窑内残留的水珠。

朝徊渡给檀灼摆上证据:“瞧,你想。”

她不要面子吗!

檀灼被他吓得闭上眼睛:“我瞧不见!”

绝不承认这是她的。

然而眼睛一闭上,黑暗袭来,嗅觉却越发敏锐。

她能清晰嗅到男人俯过来,身上偏冷调的木质香。

像正在雪域之地焚烧的白檀香,随着时间推移,木质的焚香调缓慢又强势地将雪调覆盖,越来越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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