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60岁了，每次到我80多岁妈妈这里来，老人家总会交代点事情。今天从她屋里出来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楼道里，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拄着拐杖送我到门口，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鞋柜上拿起个小布包：“上周去早市，见人卖这个，你小时候爱吃的软糕，买了两块，带回去给孙子尝尝。” 我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软软的形状，心里暖烘烘的。她又叮嘱：“你那膝盖不好，天冷了别穿薄裤子，我给你缝了个护膝，就在你上次忘在这儿的那件蓝外套口袋里，记得拿走。” 其实护膝我自己买了好几个，可她总说“自己缝的棉花实，戴着暖和”。我点头应着，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在夕阳里更明显了些，忽然发现她的背又驼了点，说话时也比上次慢了半拍。 “还有啊，”她拉住我的袖子，声音轻轻的，“你爸那老相册，我昨天翻出来晒了晒，里面有你小时候戴红领巾的照片，下次来带着孙子看看，让他知道爷爷以前多精神。” 我“哎”了一声，眼眶有点发热。人活到这把年纪，自己都成了别人的爷爷，在妈妈眼里却好像还是那个需要叮嘱“放学早点回家”的孩子。她交代的事都琐碎得很，不过是块软糕、一副护膝、一本旧相册，可每一件都裹着她的心思，像这夕阳的光，不刺眼，却暖得能渗进骨头缝里。 下楼时回头看，她还站在门口望着，见我回头，又挥了挥手。我知道，下次来，她准又攒了些新的“交代”，或许是给孙子留的糖果，或许是提醒我按时吃药——只要她还在，这些细碎的牵挂，就永远有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