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长得太像裴子胥的白月光。
我被太子派去裴子胥身边做间谍。
不仅以色事人,还要为人替身。
为了太子给我的任务,我只好委曲求全,做小伏低。
终于在我忍无可忍之前我发现。
裴子胥的那位白月光,好像就是我本人。
1.
太子要我去勾引裴子胥的时候我是拒绝的。
我是江东世家贵女,即使家道中落,这样以色事人的事情我也是万般不愿的。
若只有我一人,大可自缢保全了名节,可我双亲与小弟的命还握在太子手上。
我只好听从太子安排,从此没有了江氏贵女江绾一,只多了个教坊司舞姬鸢墨。
从前世家贵族最瞧不上的就是舞姬歌女,如今我却跳过一曲又一曲,终于成了京城最好的舞姬。
体若游龙,袖如素霓,妩媚多情,一时间我竟名满京城。
无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向我示好,可我的目标只有裴子胥。
太子笃定只要裴子胥见我一面,绝对不会忘记。
我质疑过太子怎么会如此笃定,直到我第一次见到裴子胥。
那日我一袭红衣,云鬓高挽,和着丝竹管弦声跳着一支绿腰舞。
人群中我看到了裴子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再未移开。
只此一面,他便一掷千金,为我脱籍赎身,带回了王府。
裴子胥,是当今的三皇子,矜贵自持的名声在外,是多少待嫁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然而他这样张扬地为我赎身,我却在他眼里看不到对我的爱意。
我成了裴子胥的侍妾,金银首饰绫罗衣衫送了我无数,却都不是初见那日我张扬的装扮,反而都是些素净文雅的样式。
他也从未问过我的名字,床笫缠绵时也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依依。”
我听到裴子胥这样在我耳畔呢喃,只感觉一阵耻辱。
原来太子喊我来勾引裴子胥,不仅是以色事人,还要为人替身。
2.
王府里的许多人恭维我,说从未见过王爷这样宠爱一个女人。
不仅王府里,就连市井里也有好些裴子胥与我的流言,大都是说我狐媚惑人,无数世家小姐把我骂了个遍。
可我知道我所谓的宠爱都来自一个叫‘依依’的女子,他宠我,和宠爱一只漂亮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倘若我还是江氏贵女,这样为人替身的日子我是断然过不下去的,恐怕还会指着裴子胥大骂道貌岸然。
可是如今我是鸢墨,是裴子胥的府中一个小小的侍妾,父母与小弟的命背在我身上,我只能咬牙承受这样的屈辱。
“依依……依依”
又是这样喊我,我想我此刻还是没想明白处境,竟然开口顶撞了裴子胥一句:
“王爷,我叫鸢墨。”
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是裴子胥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深。
他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
“你叫什么都无所谓,你蹙眉的样子我更喜欢,这更像她。”
我偏不,我转而故意谄媚地笑,脸颊还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像是被人娇宠的猫。
裴子胥果然没了兴致,收了手转身就走:
“鸢墨,你要知道,你是谁都无所谓,你只有像她才能在王府里过得好好的。”
裴子胥的话让我心里的得意还没冒头就熄灭了,恹恹地躺在床上。
太子送密信给我,恭喜我进了王府,还告诉了我真正的任务。
“观察裴子胥的一举一动,若有异立即通告,如有夺嫡之心,除之。”
我默读着这密信,旋即撕碎了扔进嘴里嚼碎咽下。
此刻我倒希望裴子胥只是酒色之徒,可别有异心,我不想杀人。
3.
裴子胥来见我的次数不多,虽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可是不见到裴子胥我还怎么赢得他的信任。
太子训练我那两年,乱七八糟魅惑人的本事教了我不少,我也算学得炉火纯青。
可无论我是媚眼如丝地投怀送抱,还是娇声软语撒娇挑逗,裴子胥一点领情,反而总是将我推开,骂我俗物。
我看他更喜欢我安安静静,做他心里那个人的影子。
但是比起做别人的影子,我可能更愿意做个勾引人的祸水,好歹能挑动裴子胥的情绪,才有机会赢得他信任。
我传信给太子,告诉他我如今的处境,大约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太子让我别急,他都安排好,让我耐心等着。
可是我感觉面对裴子胥我根本耐不下心来,裴子胥来时我总是忍不住挑衅他。
他叫我穿那些素净的颜色,我便将首饰插了满头;他喜欢我安安静静的,我非要每次叽叽喳喳和他说个没完。
为人替身又如何,我不要做别人的影子,我想让裴子胥从那个叫“依依”的女子的记忆里看到我的影子。
这一切不是因为我对裴子胥有了感情,只是曾经的江绾一还没有从我身上剔除。
裴子胥果然总是被我惹生气,不过我也不敢太张狂,每每他将要动怒,我便立马收敛。
裴子胥不理我,我就去找他,不逾规矩,只是让裴子胥习惯我在他的身边。
这天我听说裴子胥要去参加游湖夜宴,我便央求裴子胥带我去。
如果是我刚入府时,裴子胥估计理都不理我转头就走,他现在居然也会和我讨价还价。
“去可以,你收敛些,别乱说话。”
我假意地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其实对这夜宴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太子在夜宴有安排。
4.
夜宴这日,我非常听话,穿得素净淡雅,妆容也清丽。
游湖夜宴来的皇亲贵胄基本带了家眷,裴子胥却只带了我来,毕竟他府里也没什么女眷可带。
我的到来果然引得众人议论,我随裴子胥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
可惜我的努力没多大作用,夜宴歌舞升平,热闹不已,可是还是有人想起了我。
“听闻王爷这位妾室入府前,是教坊司舞团数一数二的舞姬,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观啊。”
“原来王爷这位妾室,竟是教坊司出身。”
“这样的身份也配来参加这夜宴吗?”
奚落调笑的话一句又一句砸在我身上,我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裴子胥却神色淡然,似乎我的事情跟他并不相关。
从前这样的夜宴我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在江东时,从来不敢有人将轻浮的话落在我身上。
江氏败落三年间,这样的话我却不知道听了多少,一字一句早就磨去了我曾经的骄傲。
我从容起身,在满场的讥讽里反而勾唇浅笑:
“妾身献丑。”
舞乐响起,我随着鼓点起舞,水蓝色的衣衫竟也被我跳出了热情洋溢之感。
鼓点越来越快,我旋转得也越来越快,正在这时,有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腰上。
鼓点乍停,揽着我的人向我贴近,是太子。
“教坊司的鸢墨姑娘果然名副其实,舞姿曼妙,腰肢细软。”
太子突然的调笑让我不知所措,接下来他说的话更是让我心头一惊。
“这样的美人,三弟不如送我可好。”
太子说完贴近我的耳畔低语:
“鸢墨,有时候,示弱才会让人心疼啊·。”
5.
心疼?是了,裴子胥习惯了地陪伴,却从不会对我有心疼的情绪,他只爱我的这张脸,但并不怜惜我。
我望向裴子胥,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凝望他片刻,终是落下一滴泪来。
“皇兄东宫中美人无数,又何须折我府里这一支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滴泪奏效了,裴子胥终究是替我说了情。
我回到裴子胥身边,此时闹剧平息,乐声又响起,船外又下起了小雨,雨声伴随着乐声,教我心烦意乱。
我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烦乱,辨别着宴会中的声音。
突然一声裂帛声响起,场上的舞姬挥刀向裴子胥刺来。
“王爷!”
众人来不及反应,我惊声尖叫,找准了时机扑到了裴子胥身上挡下那一刀,那短刃便刺穿了我的肩膀。
鲜血染透了我单薄的衣衫,我并不担心我会有性命之忧,因为行刺这人是太子早就布下的棋子。
我看到裴子旭那向来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了其他神色,安心地闭上眼。
我醒来时,裴子胥正坐在我的床前,看样子是来了多时了。
裴子胥许是觉得对我有亏欠,扶我做了偏房夫人。
从侍妾到偏房夫人,我心里想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在裴子胥那里,从那个叫依依的女人的影子里冒出了自己的一些光彩。
这样想着,心里就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欢喜,我费尽周章,并不妄图得到裴子胥的爱,只是如太子所说,博得他一份怜惜。
只有他对我感到怜惜,才会放下对我的戒心,逐渐信任我。
这样的苦肉计博得裴子胥几分同情,也算是我费尽工夫,终于在他心上落下了一根羽毛。
6
我卧床休息这些天,裴子胥偶尔来看我,有时问我怎么还不好,我便反问他做了什么事得罪的仇家来刺杀。
裴子胥在我这里,嘴上总是占不到好处。
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一个什么可仰仗的偏房夫人,总是这样和王爷争口舌。
但是每当裴子胥呵斥我时,喊的都是鸢墨,我便知道此刻我身上没有她的影子。
想到这个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欢喜,我预感这些欢喜我不该有,可这也是我克制不住的。
等到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裴子胥会让我去书房帮他磨墨。
我还在书房看到了应该是那位叫依依的女子的画像,确实与我长得很像。
从裴子胥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裴子胥与这个叫依依的女子之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往事,只不过就是见过见面,裴子胥的单相思罢了。
夏季实在炎热,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时不时出去走走。
我躲在假山后的小池塘边,左右无人,便脱了鞋袜,踩在石头上戏水。
解了暑,我一时兴起在小小的几块石头上跳起舞来,玩得开心连裴子胥来了我都看到。
等到我余光瞥见裴子胥的时候,不知道他已经在这站了多久。
我心下一慌,差点摔在池塘里,好在裴子胥眼疾手快,把我捞上了岸,抱在怀里。
“王爷高兴?”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他的愉悦掩饰不住。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是这样,江东的夏天,她踩在石上跳舞。”
江东?这个依依也是江东人嘛,还同我一样喜欢在石头上跳舞?
“王爷可知道这位姑娘闺名?”
裴子胥把我放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在我身侧坐下,皱了下眉。
“我不知,我只是见过她两面,她是江东江氏的长女,只听让人喊她依依,等我想认识她时,江氏已经出事了。”
江东江氏长女?那哪是依依,分明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