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的生意人。——编者。
穷途
陈伯元也算得个懂经营的生意人,脑袋瓜子挺灵活,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获得了十分可观的利润。
如果社会给予他公平竞争的发展机遇,如果周边的环境不干扰他的经营空间,如果没有人把他引入岐途,那么,他很可能是一个出色的民族资本家,他的粮栈很可能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民营大企业;
然而,这些“如果”都是异想天开的主观愿望,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满州国里,民族资本的存活发展举步维艰,陈伯元又能如何呢?单就海利平这一关,就够他过一过的。
海利平见郭旗街上开张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粮栈,掌柜的又是从乌兰架海来的“屯老冒儿”,就不怀好意地找上门来了:“哎哟,陈掌柜,生意做得不错呀。恭喜恭喜!”
陈伯元连忙笑脸相迎:“承蒙高邻抬爱,勉强能混得下去。不知高邻想用点什么粮米?”
“先给我来10斤文化米吧,吃好了我再多买。我家可是用粮的大户呀!”海利平是有骆驼不吹牛,能忽悠着呢!
“敢问高邻所操何业?”陈伯元一边称粮一边问。
“原先是这趟街上唯一的买卖——海家酒馆,听说了吧?那叫饭店哪,一年得用多少粮食啊!现在酒馆也开着,还多了个小卖所。”
“小卖所都卖些什么?”陈伯元还不知道“小卖所”是什么货色。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一趟街住着,应该有个互相照应。陈掌柜的买卖大,瞧不起我那小卖所,只怕是请都请不到呢!”
“那哪能呢?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既然要‘登门拜访’,今儿个这粮钱我就先欠着,等你去拜访时一并结清。瞧得起我的话,跟我小酌几杯。我还挺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那好吧。我先回去,在我的小卖所里静候佳音。”说完拎起10斤高粱米就走了。
海利平走了以后,陈伯元心想,别看这个人其貌不扬,说话倒是挺痛快,看样子是个场面人。
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嘛,就交他这个朋友,没准儿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听海利平那话里话外说“小酌几杯”,陈伯元就作了准备,头一回登门儿不能空着手哇,他就从粮栈的饭堂里拿了一只白条鸡和一根羊腿,还拎了两瓶老白干,郑重其事地登门拜访去了。
“海家酒馆”哪里还像个酒馆的样子,简直是门可罗雀了。进了门口,就见桌凳东倒西歪,垃圾遍地,连个站脚的地方也没有。他就喊了一声:“有人吗?海先生在家吗?”
海利平一边答应着一边跑过来,不迭声地说:“哎哟,陈老弟,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迎迓,多有得罪。你看看,这阵子厨师告假回家了,今天也没点灶,咱们到我的小卖所里来吧。”
陈伯元就跟着海利平进了他家的小卖所。一进屋才知道,这所谓“小卖所”原来就是大烟馆。
一连4个房间,都是一样的装饰:一铺热炕,炕上铺着比较粗糙的羊毛毡子,还有一张矮炕桌放在中间,桌上有烟枪和烟灯,炕桌两边还有枕头。
陈伯元没进过这种地方,一脚迈进去之后觉得不对劲,就想退出来。海利平连推带搡地,陈伯元就坐在了炕沿上。海利平说:“脱鞋,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