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温以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监控屏幕上，张哥油腻的手指正沿着她的腰线游走，而她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这不是第一次了——三十七楼茶水间的窃窃私语突然在耳畔炸响："听说她上份工作就是勾引领导被辞退的......"
"温主播？"张哥的呼吸喷在颈侧，咖啡渍在监控画面里洇开暗色痕迹。温以凡猛地抓起设备电源线，金属接口划过男人手背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桑延一拳砸在造谣者课桌上的声音。
2012年秋，南芜附中操场。温以凡机械地数着塑胶跑道裂缝，身后总跟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直到第三十二圈，少年带着薄荷味的风掠过她身侧："喂，教导主任说再跑下去要扣我见义勇为奖。"
她盯着对方白衬衫下摆的血渍，那是三天前他为她挡下混混时染的。"桑延，你没必要......"
"就当陪跑员上岗培训。"少年把运动饮料塞进她手里，阳光下耳尖泛红，"毕竟我这人最怕欠债，你爸当年......"他突然噤声，转身踢飞一颗石子。温以凡握紧冰凉的瓶身，父亲临终前攥着缴费单的手，和桑家突然结清的医疗费重叠成刺眼的光斑。
2023年深秋，温以凡在玄关僵成雕塑。五个搬运工正往桑延房间运送巨型猫爬架，而声称"最讨厌带毛生物"的男人，此刻倚着门框在手机银行输入18000。
"凑单满减。"桑延的拇指悬在转账键上，余光瞥见温以凡锁骨处的淤青——那是今早她在电视台被"意外"推搡的痕迹。当提示音响起，他盯着到账的520红包瞳孔骤缩："温霜降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温以凡的耳垂瞬间充血，她慌乱翻找账单的模样，让桑延想起高三那年她错拿自己数学卷子时泛红的眼眶。只是这次，他故意忽略了正确计算结果，任由她为讨回15块窘迫地揪住自己袖口。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钟思乔正对着酒店监控浑身发冷。画面里苏浩安背着她踉跄走进电梯，她染着红酒渍的裙摆缠在男人腰间。最要命的是第47分32秒，她突然捧住对方的脸——
"当时我喊的是向朗的名字对吧？"钟思乔抓起外套往电视台冲，"温温说向朗回国了，正好......"她没注意到身后苏浩安瞬间阴沉的脸，更没发现暗处闪烁的偷拍镜头。
而在南芜电视台19楼，桑延的指节叩在温以凡工位上："你室友找好了？"他假装整理袖扣，实则屏息等待那个答案。直到确认向朗不会搬进702室，才漫不经心道："对了，周末同学会定在加班酒吧。"
温以凡望着他通红的耳尖，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十六岁的桑延翻进她家阳台，浑身湿透却执意要换掉坏掉的锁芯。如今他站在霓虹灯下说"装修像理发店"，却始终留着被她戏称"头牌"的银蓝灯牌。
初雪降临那晚，温以凡在楼道撞见裹着浴巾的段嘉许。水珠顺着男人腹肌滚落时，桑延的冷笑从防火门后传来："合租守则第三条，禁止裸奔。"
"桑老板不如先解释猫爬架上的抓痕？"段嘉许晃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温以凡逗弄布偶猫的视频。这场对峙被钟思乔的来电打断："温温，当年散播谣言的王婷在同学会名单上！"
温以凡攥着手机望向飘雪，父亲取的小名突然变得滚烫。霜降出生的孩子，注定要冻僵所有秘密吗？她没发现桑延正用她的生日试开密码箱，更不知道里面锁着十年前他收集的造谣者名单。
同学会当天，向朗的副驾驶成了战场。桑延调整后视镜的角度堪称精密计算，确保温以凡的侧影完整映在镜中。"听说桑老板在南山买了房？"向朗的试探被苏浩安截断："你们三个该不会玩替身文学吧？"
疾驰的车厢突然寂静，温以凡望着后视镜里桑延紧绷的下颌线，恍然惊觉这角度与高三操场如此相似。原来那些"偶遇"，那些永远多买一份的早餐，那些恰到好处的转账时机，都是某人用十年光阴校准的镜头。
当桑延说出"我知道是温以凡才搬进来"时，车载广播突然播放《真相是假》，温以凡在副驾驶储物格里摸到泛黄的田径赛报名表——2013年4月17日，陪跑员签名栏里，桑延的字迹力透纸背。
夜雪愈急，温以凡在电梯镜面里与桑延视线交缠。他西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猫玩具，而她手机屏幕亮着重新计算的账单：18000÷365≈49.31，恰好是十年里每一天的"陪跑费"。
"温霜降。"桑延突然抵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这次数学及格了。"他掌心的创可贴翘起边角，露出里面手写的"霜降宜婚嫁"——那是十年前老黄历的残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