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凡。来自万万没想到。
在刘少奇家搬离西楼甲楼前的最后那段日子里,还有一件特别让刘源难忘,并在尔后几十年间常常骄傲地加以回顾的事情,那就是在中南海里穿着军装,挎着冲锋枪,像中南海里的警卫一样,在哨位上站岗。
刘少奇对子女的政治成长很关注。刘允若刚从苏联留学归来,刘少奇就对他说:“你应该尽量争取到农村、工厂、部队都锻炼一下,这对了解中国,接触广大群众和使自己成熟起来,有好处。”
这番话虽是跟刘允若一个人谈的,但要求则是对家中全体孩子的。
刘源偏巧听到了父亲和哥哥的谈话,觉得很对自己的心思。他每次进出中南海从岗哨身前走过,对军人的戎装和威武都产生出丝丝羡慕,于是便向父亲提出在假期到部队锻炼的要求,父亲随即表示支持。
1965年8月,刘少奇在家中听刘源汇报在部队锻炼情况
刘源把这事告诉了常常在一起玩的朋友:董必武的孩子董良翮、陈毅的孩子陈小鲁、李富春的外孙李勇、李先念的孩子李平平、何畏的孩子张寰……
男孩子谁没萌生过当兵的愿望?他们于是便向各自的父母请求,几乎都从长辈那里得到了支持和鼓励。
中南海里有警卫部队,为到军营锻炼提供了便利条件。暑假来临,经几位家长出面,刘源、董良翮、李勇、李平平、张寰都进了中央警卫团。
当别的孩子看见他们挎着枪站在哨位而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时,他们内心便漾起特别的得意和满足。
在这群好朋友中,唯有陈小鲁当年没捞着神气的机会,而其他穿上军装的孩子,反而都是父亲早已不在军中任职的。
陈小鲁说,这是因为妈妈张茜对孩子到部队不甚赞同。母亲对陈小鲁说:“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放暑假期间,应该利用来多看看书,或随父母外出走走,多长点见识。当兵可以待毕业以后嘛。”
军营的生活规律而紧张,在军营锻炼的孩子,和军官们同吃,同住,同出操和训练,按规定的时间站岗。
虽说周围都是军官,但来锻炼的孩子,一律穿士兵的军装,挂列兵的军衔。稚嫩的身板,列兵的军装,往哨位上一站,还是挺显眼的。
中央警卫团的副政委王化宇回忆说:“他们来锻炼,我开始都不清楚。一天偶然经过小西门,见刘源在那里站岗,询问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来锻炼的事,还鼓励了他一通。”
孩子们到部队锻炼,起始于1964年。他们之所以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赶上了当年大比武的尾巴。
那时,大比武之风也刮到了中央警卫团,而且团里除了要求射击、擒拿等军事技能过硬外,还要练“背”功,背出经常出入中南海的汽车车牌号。
背车牌号是中央警卫团的一项硬功,其警卫要求中,就有保障中央常委的车进出中南海通行无阻。
如果该拦的车警卫没拦就放行了,就算一次事故;如果该直接放行的车警卫拦截之后才放行,也算一次事故。
据说当年一个新调进中南海的警卫把陈毅的车拦了,虽然陈毅当时还表扬了这个警卫,可在内部这就要算失误。
事后,中央警卫团又进一步强调了要熟悉车牌号、首长司机和首长随卫人员的要求。
董良翮、李勇、张寰、刘源、李平平等人,在下了一番苦功后,也对中央领导人轿车的牌号有了相当的了解。
经过那番苦背,张寰至今还能记起当年经常出入中南海的中央领导轿车的牌号。
那一年的“八一”建军节,到部队锻炼的几个孩子是身着军装度过的。张寰记得那天还进行了射击训练,晚饭还是军人大会餐。会餐后,他们接到通知,到警卫团团部去一趟,团政委杨德中要和他们谈话。
“良翮、李勇、张寰、李平平和我聚齐后,排着队走到中央警卫团的团部。”刘源回忆说。
“此时,我们已经是上等兵了,而最初到部队时,给我们佩戴的是列兵军衔。我们参加的几项军事技能考核,成绩都不错,平时的锻炼也还可以,也许是为了表示鼓励吧,就给我们每个人都授了上等兵的军衔。”
张寰还记得,“当时我们中队的干部告诉我,中队就有权授上等兵的军衔。”
在南海东南角的中央警卫团团部,团政委杨德中询问了孩子们到部队锻炼的感受。因为孩子们锻炼期间的表现确实不错,杨德中一一表扬了他们。临了他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几个孩子都没吱声,似乎是没有什么意见,杨德中已经准备说可以离开了。
“我有意见。”刘源突然喊了一嗓子。“
哦,你有意见?说说看。”听说刘主席的儿子有意见,杨德中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刘源说:“警卫们别的都挺好,无论是射击、擒拿,还是出操、内勤,都是我们的榜样,但是一回到宿舍,闲聊起天来,尽拿别人的妻子开玩笑,老是你老婆如何如何,他老婆怎样怎样……业余时间总是这类话题,我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杨德中一听是这么个意见,被逗得哈哈大笑:“哦,原来是这个意见呀。说得对,说得对,这个意见我们接受,应该提醒他们今后注意。”
出了警卫团的团部,孩子们开始意识到穿军装、戴领章的日子没有几天了,不免有点黯然神伤。
在回家的路上,刘源对李勇、张寰说:“咱们到王府井去吧。”
张寰问,去王府井干吗?刘源说:“咱们找军官敬礼去。按规定,士兵给军官敬礼,军官就得还礼。咱们马上就要脱军装了,再不敬就没机会了。”
张寰回忆说:“当时我们特别想找个将军敬礼,可在街上溜达了半天,也没碰到一个将军。碰见的佩最高军衔的,也就是一两个大校、上校。我印象挺深,遇见的那位大校当时正搀着夫人。刘源第一个过去敬了个礼,那位大校赶快把搀夫人的手放下,给他还了个礼。接着,李勇和我也跟着上前和军官敬礼。我琢磨着那晚走在王府井的军官们可能都会觉得奇怪:这几个小兵干什么呢?”
军营生活结束了,第一批参加锻炼的董良翮、李勇、刘源、李平平、张寰,恋恋不舍地脱下了军装。然而,他们的尝试却勾起了中南海里更多的男孩子投入军营生活的欲望。
谭小光回忆说:“刘源他们第一批当兵站岗,我们都看见了,觉得他们特神气。第二年听说还组织,我们就都要求参加。”
1965年、1966年的假期,要求到警卫部队当兵的孩子越来越多,甚至中南海以外的孩子,像当时中央调查部部长孔原的孩子等,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当兵次数最多的,是刘源,三年里一次也没落下。至今依然让他自豪不已的是,经过多次严格训练和考核,他的军事技能颇有长进,还荣获了“特等射手”的称号。
1966年国庆节阅兵时,刘源甚至成为国旗护卫队中的一员,迈着标准的正步走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检阅。
然而,也就是在刘源几次当兵锻炼期间,他的家从西楼甲楼搬到了原来林伯渠家居住的福禄居院落,一直住到“文化大革命”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