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大殿内,纪文庸给城隍爷纪信上了炷香,这似乎是他每天的功课。对于这位代人去死的老祖宗,纪文庸内心还是充满敬意的,或许他才是忠臣的象征,至于关二爷,嘴里说着降汉不降曹,恐怕多是骗人的鬼话,还有什么走麦城,倒是有点可悲了。而纪信爷则不同,他是明知道要死而又慷慨赴死的。纪文庸默默地求告着什么,田银根没有去打扰他。
“事情都办妥了?”纪文庸并没有回头,而是冷冷地问道,他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小舅子田银根,他也知道田银根的精明与残忍。
“你是说德财他舅那儿,早办妥了,先是转到了我表弟名下,过两月就转到俺二姐名下了。”田银根信心满满地说道。
“不,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转到大哥名下。”纪文庸依旧冷冷地说道,回头看了看田银根似乎有些不解,又进一步解释道:“你姑百年之后,总是要分家的,他们名下自然要留点,德财他大舅这点地,远了点,就让大哥去经营吧。”田银根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姐夫表哥,还真有点意思,到时候,老大纪文论与他的亲兄弟、老二纪文孟会如何,恐怕就更加有意思了。
“你是来说皮洞之那老小子的事吧,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要给他点苦头吃,让他知道锅是铁打的。苦城,他说了不算。”纪文庸依旧冷冷地说着,让人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可他并没有犯多大事儿啊,毕竟还有鸿儒叔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免得他再摆老资格、臭架子。要不,还是放了吧,铁蛋那儿,我去安抚一下,得了。”田银根试探着说道。
“蠢。”纪文庸对于田银根的提议表示着反对,他说道:“放了他,容易,张铁蛋那儿也不用去安抚,可你想过没有,放了他,前几天抓的那几个怎么办?要是都像他皮洞之,这维新还搞不搞,这煤矿机械还买不买,衙门的威严,还要不要?”纪文庸一连串地问话,让田银根频频点着头,又想了想,才说道:“可,大姐夫要卖田银选宅子这事,还得老皮出面呢,总不能让这事被鸿儒叔发现了吧?”看来,要买田银选宅子的果然是白千秋,而他们的中间人,就是田银选的姑父皮洞之。
“更蠢,简直蠢得没话说,买那小子宅子那事,你赌场的小弟都能办成,还用他皮洞之出面?给大姐夫说,皮洞之的保长,这一次不保了,总不能再让别人占去了吧,记住,那里可是阿镇,苦城县第一税收大户,光矿山都有七八家呢,加上街上的作坊、铺子,多少人想干保长都干不成呢?巴大人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大姐夫再准备点礼金,有空到开封城走一趟,我这里,让老皮在里面多住几天,等他出来,保长的位置早就易手了,他又能咋着?”纪文庸说着他的道理,田银根更加佩服地点着头,又想了想,尴尬地一笑,说道:“可,我还让他在蔡记酒楼等我们呢,你说,这可咋办?”
“你啊,这个时候,招惹他干嘛,躲还来不及呢,我这边,已经接到了训导李秀生的邀请,说是在玉娟那边的鸿福阁。要不这样,我们先去见见老姑父,先稳着他,我然后再去鸿福阁,看看李训导有啥事?”纪文庸安排着自己的行程,田银根想了想,跟着走了出去。门口的厢房内,田翠花伸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笑了,因为自己的男人,抓了个大保长,而且是个有后台的大保长,她心里正美滋滋的呢。
白麦收从布袋里掏出几十块银元来,笑嘻嘻地递给了老婆田银花,还伸出手去,要摸老婆白嫩的胸脯,田银花一下子打开了白麦收的手,略带恼怒地说道:“才这么点啊,还没有上个月多呢,说,是不是忘了我和孩子,在外边有女人了?”
白麦收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花,哪会呢,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花,这不是要搞什么维新了吗,衙门里要得多,落到我们手里的不就少了吗?”
田银花依旧冷着脸,说道:“还没那个胆呢,我都听说了,你教了个什么徒弟,他老婆田翠花可是个浪货,你要是敢动她,小心我给你割了。”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白麦收见老婆笑了,也恬着脸湊了过来,讪笑着说道:“割了,多痛啊,干脆,用你的肉剪子,给剪了,好不,花?”田银花笑了,随手放下孩子,说道:“好人,俺才不舍得呢,给我记好了,可不敢沾翠花那狐狸精,骚气,你看看他男人那样子,贼眉鼠眼的,挨打了,不亏!不要把本事都教给他了,没听说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那能呢,那能呢……”白麦收早已言语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