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在宝应县的一段真情
张洪兴
这一年,蒲松龄和两个哥哥分家时分到了二十亩薄田,二百四十斤粮食,只能够吃三个月。还有三间位于村口的破房子,连门板也没有。夜里,蒲松龄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了这孤零零的破草房。
“夜里有狼,没有门板可怎么过啊!”妻子刘氏哭着说。
蒲松龄从堂兄家里借了一块门板,才过了夜。接下来,两个人忙忙碌碌,修了好几天,房子才能凑合着住。
分家后,蒲松龄日子过得很清苦,便去当了塾师。到离家五十余里的王村设馆教书。
后来,随着女儿及次子篪的降生,家庭负担越来越重。加之灾年庄稼歉收,为了一家五口的生计,也为了开阔眼界,他应同邑进士、江苏宝应县令孙蕙的聘请,南下宝应县署做了幕宾,帮办文牍。
在宝应县,他住在衙鹤轩。据说,这鹤轩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大概是以鹤自喻吧,很有些飘逸出尘的意味。现在的宝应县衙鹤轩是一个绿树掩映的清幽的院落,这里记录着蒲松龄为孙蕙县令做幕宾的足迹,棵棵碧绿的银杏,常年青翠的冬青记忆着他的勤奋与认真,向人们诉说着昔日蒲松龄的激情与诗韵。
宝应县隶属扬州署,孙蕙被调兼署高邮州事,蒲松龄亦随之赴高邮州署。
蒲松龄在宝应、高邮官署中代孙蕙共拟书启、文告等90篇。这些文稿或长或短,大都用语委婉文雅。蒲松龄以孙蕙的名义,说出了下层官吏的艰辛以及百姓的困苦,体现了他的学识、文采及妙笔,为孙蕙赢得了一定的名声。
在江南的近一年间,他领略了这里水乡的美丽景色,风物民情,也看到了仕途的险恶,社会的黑暗和民众的困苦,为他《聊斋志异》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蒲松龄在《途中》诗中有“途中寂寞姑言鬼,舟上招摇意欲仙”。说明他在这里并没有忘记写作。
这期间他写了《莲香》、《巧娘》、《王桂庵》、《晓霞》、《白秋练》、《庚娘》等小说,还写了一百多首诗。
夜深了,他睡不着,他在反思自己短短的幕宾生涯,写道:
“湖海气豪常迁世,黄昏梦醒自知非。
年年踪迹如萍梗,回首相看心事违。”
这里的心事是什么?还是他看得很重的科举。
这时还有一件事是令蒲松龄忧心的。他对一个年轻美貌的江南女子顾青霞很有好感,当幕宾的生活充实紧张,但有时回到鹤轩,也颇感寂寞。那时,蒲松龄的这位好友,有妻妾多人。每有宴客,孙蕙总让一个叫顾青霞的女子来陪侍,在席间吟诗作唱,风雅得很。
这位女子本出身青楼,当时才十九岁,正是好年华。对这位没钱没势的蒲书生,不但不轻视,还予以关切和理解。微微一笑,有时还抛个媚眼,这让蒲松龄心里很温暖。蒲松龄在为她写的诗中道:
“曼声发娇吟,入耳沁心脾。
如披三月柳,斗酒听黄鹂。”
两人相悦的关系还在发展着。后来,顾女士央请蒲松龄为她选些诗,蒲松龄欣然听命。精挑细选,挑了百首给她。而“篇篇音调麝兰馨”,听着顾女士吟诵,蒲先生喜之忘形,作诗道:“莺吭啭出真双绝,喜付可儿吟与听”。
孙蕙大概没有读到这诗,也许读到了,但他一定很大度。要不,这里的“可儿”对他是多大的刺激呀!
可以想象,从青楼出来的青霞是不会跟这位穷书生走的,又何况是孙蕙的妾。
蒲松龄不能做对不起好朋友的事。更何况蒲松龄还没有忘记他的科举,他也向往过上孙蕙这样的生活。
可以说,正是情感上的矛盾和科举的“心事”,使他仅在好友孙蕙家里住了一年,便回到了淄川老家。
大千世界,情感轶事难免发生,孙蕙和蒲松龄的处理方式会给人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