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时会认为,结婚就是一次很长的争论,争论的双方都是自己,也都是自己。我们每日都会搜集到许多线索,以补充双方的论点。他买了一大把玫瑰,正面领先,他居然把我们认识的周年纪念都忘了,正面落后,他为我准备了一份早饭,正面领先,他背着我和前女朋友聊微信,正面落后。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段婚姻就像是一个持续不断的整体,但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这段婚姻,其实就是一段利弊参半的豪赌。

在电影《四十五周年》中,凯特的这场婚礼明显是“正方胜利”,而且双方都取得了一种细微的平衡点。但是,一份给杰夫的来信,把她的希望击碎了。那封信上说,杰夫的前任女朋友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而且是死于阿尔卑斯山。

凯特就好像任何一个对自己的爱情抱有极大的怀疑的女性,都会对杰夫的行为深表同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杰夫会半夜悄悄地到顶楼去,翻阅过去的相片;他借到了有关冰河和全球变暖的图书;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前女朋友和导游调戏时的嫉妒。他还特意找了一家旅游公司,询问了一下去瑞士的情况。这两个人之间,仿佛多了一个看不见的第三者。已经逝去的前任,静静地长眠在冰河中,或许依然美丽。她不会像过去那样苍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枯萎。

我本来还想着杰夫和他的前女友的死亡有关,然后故事就会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那是一部和人生一样的普通影片,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有的只是现实。只不过是一个老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过去的事情,他的老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伤心欲绝。当凯特询问杰夫,如果他的前任还活着,他还会不会和她结婚时,他的心就已经痛到了极点。杰夫答道:“是的。”他斩钉截铁,连一句话也不加。就好像,凯特不过是他的后备人选而已。

事实上,杰夫并不是在想念自己的前任,他更多的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那时的人生是那么的多姿多彩。他对前任的每时每刻的思念都会使他为自己错过的一切而感到后悔。但是,我认为杰夫始终没有弄明白的,就是他究竟站在哪个阵营。简单的说,就是杰夫在这段时间里的行为,简直就是个蠢货。

有的人在看完这部片子之后,会说:不能告诉妻子真相。其实要么是他懒得说,要么就是他没有说真话的能力。要是杰夫在说,他的前任还活着,他一定会和她结婚,并且说:“但是,在那之后,我还是很感谢遇见了你。”这样,凯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但他没有开口。其实,他完全可以带上凯特,一起前往瑞士,分享她不在的回忆,但他却瞒着她,悄悄地找了一家旅游公司。他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一个人在“辩论”中苦苦支撑的尴尬处境。

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队的,拜托你们有没有一点团队合作的觉悟,你们是不是真的要继续这样下去,别老逼着人家离婚啊。杰夫可能还没有意识到,45年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仅仅是这短短数日,就足以使凯特否认任何事情。他不懂任何争论都只有一个赢家,当女性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受到了伤害时,就会把它彻底打倒。有些时候,我们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份感情还在继续下去。

杰夫在庆祝婚礼宴会上的最后一次讲话,使我感到他仍然很珍视这场婚礼,尽管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不过,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最后的歌正是凯特心中所想。这四十五年,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