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吴运铎被炮弹炸伤,不得不回到后方接受治疗。因人手不够,一个小媳妇被派来照顾他。这天夜里,小媳妇推开门,被吓得“嗷”一声惨叫,捂着脸转身就跑。吴运铎一拍大腿: 这下闯祸了。 1942年的淮南根据地,竹林掩映的山坳里,藏着新四军的命根子——兵工厂。吴运铎,就是这个厂的“技术大拿”。那时候他正捣鼓一种新式手榴弹,想把引信改短点,威力提上来。 他干啥都喜欢自己第一个上。结果“轰”一声,新家伙提前炸了。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左眼黏糊糊的,啥也看不见;右手没了知觉,像块不属于自己的破布。身边的小学徒哭得跟泪人似的,他想安慰一句,嘴里却满是铁锈和泥土的腥味。 送到后方医院,医生一看直摇头,叹着气说:“左眼保不住了,右手也得截掉一截。” 手术就在老乡的土坯房里做,没有麻药,吴运铎嘴里死死咬着根木棍,硬是没吭一声。对他来说,这点痛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心焦的是,前线还等着他回去改炸药配方呢。 躺在床上,浑身缠得跟粽子一样,动弹不得。医院人手紧张,医生护士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村里看他是个重伤员,就派了个叫春桃的小媳妇来照顾他。春桃刚结婚不久,丈夫也在前线,是个话不多、脸皮薄的姑娘,每次端药进来,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她干活很细心,换药时,吴运铎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伤口刚长新肉,又痒又疼,一碰就像千万根针在扎。吴运铎额头的汗珠子往下滚,春桃看着,眼圈也红了,小声嘟囔:“俺家那口子,也不知在前线吃没吃这种苦。” 一句话,让吴运铎心里暖了一下。他知道,这姑娘心里也苦。 重头戏就在那个晚上。月光从破窗户洞里照进来,吴运铎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春桃端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进来了,想看看他被子盖好了没。 也许是油灯的光线不好,也许是她靠得太近了。灯光恰好照亮了吴运铎的脸,特别是他那只没完全闭合的左眼——整个眼球被炸得外翻,红色的肉组织暴露在外面,像个熟烂的桃子。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春桃一个农村小媳妇,哪见过这个阵仗,当场就吓懵了。那声“嗷”的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手里的油灯“哐当”掉在地上,火苗子一下就蹿了起来。她捂着脸,连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吴运铎躺在床上一拍大腿,心里咯噔一下:“这下闯祸了。” 他忘了,自己这副尊容有多吓人。白天换药他都尽量闭着眼,没想到晚上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他挣扎着想把地上的火踩灭,可一动就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那一刻,土坯房里又黑又静,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和伤口一下下的跳痛。这种痛,甚至比他13岁在安源煤矿当学徒时,被监工的皮鞭抽在背上还难熬。 第二天,吴运铎以为春桃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天刚亮,门又被轻轻推开。春桃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低着头小声说:“吴师傅,对不住……俺昨天,不是有心的。” 吴运铎反倒笑了,那只完好的右眼眯成一条缝:“不怪你,俺这模样,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春桃没说话,默默放下碗,拿起干净的布条,开始给他换药。这一次,她的手虽然还有点抖,但再也没有退缩。 从那天起,春桃的话反而多了起来。她会给吴运铎读报纸,告诉他前线又打了哪个胜仗。她还会用稻草编成绳圈,套在吴运铎残缺的手腕上,说:“吴师傅,你看这样能不能挂个勺子,以后自己吃饭方便。” 她甚至拿出了自己丈夫的照片,一个憨厚的庄稼汉,笑着说:“你们都是英雄,都是为我们老百姓打鬼子的。” 一个是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兵工专家,一个是丈夫远在战场的农村妇女。在那个简陋的后方医院里,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超越了恐惧和同情的战友情。春桃的坚持,让吴运铎看到了普通百姓身上那股最朴素、也最坚韧的力量。这股力量,比他研制的任何武器都更有威力。 三个月后,吴运铎出院了。临走时,他用还能动的左手,颤颤巍巍地写了张字条递给春桃:“谢谢你。等打跑了鬼子,俺给你家造一台新织布机。” 春桃把纸条叠好,贴身收着,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个承诺,吴运铎记了一辈子。 从萍乡的煤矿小子,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枪炮大王”,再到被誉为“中国的保尔柯察金”。吴运铎的一生,就是一部用血与火写成的传奇。而那个被吓得尖叫的小媳妇春桃,则是那段传奇里,最温暖、最有人情味的一抹亮色。 能让人战胜恐惧的,从来不是什么豪言壮语,而是心中那份最实在的念想。吴运铎的念想,是造出好武器,保家卫国;春桃的念想,是丈夫平安归来,过上安稳日子。当这千千万万个朴素的念想汇集在一起,就成了我们这个民族打不垮、吓不倒的脊梁。